一時之間,眾人耳中除了鼓聲再無他聲。


    印盤上,鼓聲一起,修士們便紛紛拔劍!


    符水雲驚覺,一踏上印盤,渾身的靈力便被封住了!修為,也如同被包裹了一層棉花,沒有靈力的駕馭,便別無他用。


    而此時,她唯一可以依仗的,便是手中的滄海劍!


    她手中劍氣縱橫,可是腳步卻退在人後,她看見秦蓁和玄燁已經融入人群,開始交手。


    在場所有人的佩劍,不但都在五階之上,而且大多都像秦蓁的赭煙塵一樣被強化升級過,在大會前還都養了一段時間。她緊緊握了握手中相較普通的滄海劍,在人群之中搜尋著適合她的目標。


    可還沒找到,就感到一陣強烈的劍氣朝著自己襲來,符水雲身如遊龍,抬劍一擋,“嘭”地一聲,卻是將來人震了一個趔趄。


    “見鬼。”那人罵罵咧咧了一句,放棄了符水雲,去尋找更弱的對象。


    而符水雲的身邊,卻也圍攏了越來越多欺軟怕硬的劍修。


    玄燁遠遠見了,想要飛身以救符水雲脫圍,而秦蓁淡淡地朝著符水雲掃了一眼,提劍擋住了玄燁的去路。


    “秦蓁,你不想符水雲入圍麽!”


    “想。”


    “那還不起開!那麽多人打她一個,快輸了。”


    “她來證劍,若是輸了,便是輸了。”


    “你……”玄燁愣了愣,就被一道劍氣撕爛了肩膀的那點衣服。


    “太虛劍道,隻有進,沒有退。”


    “嘁……”


    玄燁歎了口氣,望著符水雲的目光帶著點同情。


    可是下一刻,卻讓他瞪大了眼睛。


    隻見一個劍修被符水雲打下了印盤,兩個劍修被符水雲打下了印盤,接著三個……


    玄燁忍不住揮劍穿梭在人群之間,朝著符水雲湊去。


    隔著遠遠的人潮,玄燁隻見符水雲劍招虛實變化,應對不同的人,便有不同的劍招。


    秦蓁也朝著符水雲這邊緩緩而來。


    “劍鋒三現,虛實難辨!”


    符水雲全神貫注,她身上,手心不斷滲出汗水,她憑借著三道鋒影的三柴劍法,劈翻了三個人了!


    她越來越是興奮,三柴劍法原本是以虛實製勝,而她此時,卻是以快製勝!


    虛實難辨,快不可擋!


    根本不給對方以分辨的機會!


    在觀眾席,不少年紀相仿的男修,都將目光盯在符水雲的身上。


    “她真隻是築基?”


    “千真萬確!”


    “她剛才可是把我辟穀期的師兄給劈下來了,我早看那師兄不順眼,真是多謝她幫我教訓。”


    “築基期,怎麽會有這樣強悍的劍意?”


    “她叫什麽?”


    “符水雲。”


    “哪個宗門的?”


    “天劍門。”


    與此同時,在嘉賓席:


    “看到場中築基期的紫衣女修了麽?剛才給秦蓁抱劍那個。”


    “看到了啊,我一直都在看她!”


    “她叫什麽?”


    “符水雲。”


    “師從誰人?秦蓁?”


    “不像,秦蓁的功法裏有以氣禦劍的痕跡,這是內功劍法,而符水雲,招招逼近,招招強硬,這是外功劍法。他們絕不會師出一脈。”


    “符水雲是太虛峰!天劍門太虛峰是外功,跟前幾屆的澤城雪一樣!”


    一時之間,場中無人不談符水雲。


    除了鳳簫。


    鳳簫望著印盤裏紫色的身影,那相似的眉眼卻不能和她記憶中的那人重疊。


    符水雲純水靈根,混元體,天生劍修資質……


    最重要的是,她竟然一朝開悟太虛劍意!


    鳳簫在雲夢澤除了風月閣主意外,還有另一個身份,是一襲寬袍烏衣,帶著孔雀羽麵具的“北鬥散人”。


    北鬥散人,知一切江湖之事,有獨特的方式獲取時下最新鮮的消息,販賣給各種需要的人,是以,名劍大會這樣類似的聚會,基本都有他的身影。


    作為消息的販賣者,他的見聞比一般人都要廣泛許多。


    因此,他能認出太虛劍意,更驚駭於,符水雲能悟出太虛劍意。


    他見過驚人的資質,也見過驚人的氣運,可這兩者兼有的人,少之又少。在這個條件下,還能夠發憤圖強,這般努力的人,更是吉光片羽。


    鳳簫摸著手腕上的手鏈,眸中神色又開始晦暗不明了起來。


    她是要殺他的,是殺意讓她無所畏懼,一往無前麽?


    “那麽,你能走多遠呢。”鳳簫嘴角微微揚起,抬手輕輕撫摸手腕上的手鏈,“憑心而論,你的女兒,很優秀啊……可惜是你和他的女兒……”


    鳳簫正眯著眼睛,心不在焉地望著符水雲角鬥場上的表現,忽聞四周又一陣“轟隆”之聲。


    原以為是鼓聲,可仔細一聽,這聲音是自山莊外向內而來。


    隨著聲音漸近,名劍山莊的天空,竟一層一層漸漸黑了起來,像是淺淡的潑墨,潑了一層又一層。


    隱隱之中,似是還有一陣微弱的地動山搖。


    名劍方潭,有一層結界保護,可以阻絕內外兩地的直接互通,可饒是如此,這種奇怪的現象竟然也透過結界的保護而來。


    葉雲飛不禁眉毛一挑。


    就在此時,一條傳音紙鶴跌跌撞撞地飛了進來!在紙鶴的身上,包裹了一層紊亂的防護罩!


    對傳音紙鶴做防護罩?!


    葉雲飛心裏一驚,連忙接住傳音紙鶴,紙鶴在他手中化成一道火焰:


    “速回,速回!救人!”


    葉雲飛臉色一白,這是他道侶蕭氏的聲音。


    葉雲飛望了望場上還在以劍會友的眾人,伏在山莊長老耳邊交代了幾句,便從名劍方潭的後門往正院走去。


    可是剛往前走了幾句,他的心就忽然突突地狂跳不止。


    隻見,方潭之外天空灰褐,殘陽如泣,一片蕭條。


    而名劍山莊正院方向,濃煙滾滾!大漠的空氣灼熱,而又混合著刺鼻的沙塵,葉雲飛一出方潭,臉上就起了風霜。


    名劍山莊,怎麽就忽然被火海吞噬了?


    他禦劍而起,恨不能立刻飛現在名劍山莊的正院。


    心驚膽戰飛到正院的上空,他一陣頭暈目眩,隻見連綿千裏的正院,沒有一個角落不是陷在火光中的。


    他跌跌撞撞喊著蕭氏和兒子們的名字,可是,偌大的正院,仿佛是空的!


    除了火焰燃燒的劈啪聲,和呼嘯過耳的風聲,再無其它。


    他睚眥欲裂,大聲吼叫了一聲。


    便聞身後火海裏,一座燃燒的屋簷上,有一長發飛散的男子,端坐在一把金色的輪椅上。


    “清風?!”


    “不錯嘛,還記得我的名字。”


    “清風?!你怎麽在這裏?!你看見你蕭姨娘了麽!看見你平江弟弟了麽?”


    “看見了。”


    “在哪?他們在哪?!”


    “在這裏啊。”輪椅上的男子緩緩拿出一個低階儲物袋,朝地上倒出了幾個焦黑的死人:“平江兒在這裏,但請原諒我已認不出哪個是他,嗬嗬。”


    “你!清風!這場大火,是你做的?!”葉雲飛捶胸頓足。


    “可還行?”


    葉雲飛撲在焦屍身上,嘴唇發抖,搖著頭,“噌”地拔劍,便朝著輪椅上的蘇清風斬去。


    “爹啊爹,你還是這般無用。”


    蘇清風雖乘著輪椅,可行動敏銳無比,就在葉雲飛劈劍斜砍蘇清風腦袋的時候,蘇清風閃身到了葉雲飛後邊。


    從蘇清風的眸光裏,閃爍出無邊無際的怨怒,是仇恨,是痛苦,是自卑。


    是決絕……


    蘇清風搖了搖頭,“爹,我本想饒了你,是你自取其辱。”


    說著,抬手間,一劍從火光中飛來:“爹,你曾嫌我雙腿天生殘疾,不肯教我修行,可如今啊……”


    蘇清風不再說下去,因為他太快的劍,已經在說第一個字的時候,沒入了葉雲飛的正心。


    劍裏,有世間最很的毒藥。


    心裏,有再無轉圜的決絕。


    葉雲飛,最終也不知道,是死在毒藥的毒性裏,還是死在蘇清風的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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