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的最後一周的周三是郭偉的生日, 他決定開生日聚會, 邀請許徐參加,並約好周三一早讓曾越澤去許徐家接她,對於這種聚會許徐並不陌生, 前世上學的時候,家境好的同學, 都會利用生日搞些聚會,一幫同學聚在一起, 做些力所能及的飯菜, 買些熟食火腿,再切幾盤水果就已經很豐盛了,這個時代的生日蛋糕是絕對的奢侈品, 大約隻有上次去的士林才有的賣, 而且價格異常昂貴,不過雖然簡單, 但是有一種自己動手豐衣足食的快樂, 令許徐記憶猶新。


    許徐接受了郭偉的邀請,可是對於禮物的選擇可是費了一番心思,這個時候送禮物多是一些沒什麽用的裝飾品,雖然漂亮卻不實用,再說郭偉還是個男孩子, 苦思了一天沒有結果,最後致遠實在看不過去提醒道:


    “他不是喜歡看武俠書嗎,不如你送他一套不就成了”:


    許徐一挑眉:


    “對啊!自己怎麽忘了書就是最好的禮物, 而且還有意義”


    不過許徐調皮的一笑道:


    “我要送他一本最有意義的書”


    韓致遠輕輕搖頭低笑,這個丫頭仿佛越發的活潑了,她即將和自己一個學校,想到這裏,致遠就發自內心的雀躍,依次下去,自己是不是可以一路為她護航到大學了呢,致遠嘴角上揚,目光閃過對未來的憧憬,他絲毫也沒注意到,不知道何時起,自己對未來的計劃中,已經把許徐納入其中,並且成為了不可或缺的重要角色。


    周二許徐是在自己家睡的,因為曾越澤要來接自己,總不好還住在幹媽家,地址給的也是自家的,按著手上的地址,曾越澤騎車到了許徐家的小區,雖然和許徐混的很熟,不過每次都是約在外麵碰麵的,上次去許徐家還是那個破舊糟亂的大雜院,雖然知道許徐家搬家了,但是曾越澤沒想到會是這裏,這個小區和自己家住的那個小區,屬於市裏比較上檔次的地方,沒有一定的級別是分不到這裏的住房的,這一點很令曾越澤疑惑。


    許徐家樓前是個迷你小花園,花壇裏大朵大朵的紅色月季花,在清晨的陽光下恣意開放,美麗而蓬勃,曾越澤低頭看看地址,上麵寫的是三樓,不過自己和她約好了八點在樓下,掃了一眼手腕上的電子表7點50分,曾越澤把自行車停在樓前麵的樹蔭下,自己靠坐在後座上耐心的等著,很快從裏麵走出一對母女,曾越澤站起身不禁一愣,雖然不熟,但還是見過的,好像是市一小三年級的學生。


    曾越澤之所以記住了她,完全是親眼目睹了她對許徐的挑釁,雖說女孩子心眼小是通病,可是曾越澤還是不怎麽喜歡這樣的,淺薄而無法麵對挫折,沒有韌性,想起了書法大賽那天的許徐,曾越澤不禁笑了,並不是所有的女孩子都是心眼小的,許徐就有一種令人折服的豁達,雖然她才不過六歲。


    沈妍一出樓口就看見了對麵的曾越澤,曾越澤和郭偉在市一小可是大名鼎鼎的人物,家世好,長的也好,學習更好,雖然後來被許徐壓在了上麵,不過絲毫不損他們在學生中的光輝形象,沈妍本來為許徐能離開三年級而暗自高興了許久,可是後來卻發現仿佛更糟了,她離開了三年級卻直接跳到了畢業班就讀,瞬間就成了全校師生公認的天才,而且學習成績依然高居榜首,這還罷了,她就像一個被開采出的寶石一樣,簡單的打磨過後,漸漸發出奪目的光茫,使得別人隻能被她的光彩遮擋,任何優等生在她的麵前,也瞬間就變成了路邊隨處可見的頑石,沒有絲毫特色。


    她學習出色,她吉他彈的好,她會唱新鮮好聽的英文歌,她鋼琴彈得,即使專業的評委老師也讚不絕口,她書法寫得好,好到能去參加全國的大賽,沈妍已經被她打擊的失去了鬥誌,不過自己唯一比的過她的,就是長得比她漂亮,爸媽比她的強,家境上是許徐永遠也不能比的,可是她雖然條件不如自己,穿的衣服卻比自己高檔許多,上學時還沒注意,這一放假,她又住在自家對門,抬頭可見,沈妍才知道,她的衣服簡直就漂亮時髦的令人難以置信。


    她幾乎每天都穿的不一樣,而且她穿的衣服,自己和媽媽去商場時還特意留意過,每一件的價格都不在自己媽媽會考慮的範疇,幾十元甚至幾百元的天價,自己這樣的家境買一件都勉強,可是她卻擁有那麽多,最令沈妍懊惱嫉妒的,是幾乎所有的出色的男生都喜歡許徐,隔壁的世傑哥哥對自己不冷不熱,可是對許徐就像是親妹妹一般寵溺著,包括張伯伯和王阿姨,即使媽媽想方設法想拉近距離,卻依然很疏離冷淡,完全不像對許家,兩家簡直就像是一家一般的親熱,令媽媽挫敗之餘,對許徐的媽媽也有些怨恨,所以兩家雖然是鄰居,但是也隻是點頭之交,很生疏。


    現在在樓下看見曾越澤,沈妍不禁臉色一暗,自己仿佛永遠都活在許徐的陰影下了,不過沈妍還是對曾越澤微微鞠躬說了聲學長好,曾越澤掃過她後麵的女人,突然明白沈妍淺薄的原因了,有這樣一個一目了然的勢利媽媽,孩子能高明到哪裏去,曾越澤衝著沈妍的媽媽微微鞠躬,緊跟著蹬蹬蹬許徐就跑了下來,她今天穿的很淑女,一件淺藍色的紗裙,頭發也散開披在後麵,隨著她的跑動輕軟的發絲微微飛揚,很漂亮。


    沈妍的目光幾乎不能從許徐這件衣服上移開,這件裙子自己磨了媽媽很久都沒成功,太貴了,可是許徐這個鄉巴佬倒是穿在了身上,許徐顯然沒想到會遇上對麵的勢利母女,對於和這樣勢利的人做鄰居,許徐一家也很無奈的,不過好在沈伯伯還不錯,而且大家也很少接觸就是了,不過基本的禮貌許徐還是懂的,微微一鞠躬說了聲:


    “阿姨好,沈姐姐好”


    李月芳目光滑過一絲不屑和複雜,自己雖然看不起對麵的許家,但是也不得不承認,人家的孩子的確優秀,六歲就保送到了市一中,這可不是一般孩子能辦到的,可是自己就是沒法子喜歡她,也許是出於嫉妒心理,就是不喜歡一個農村出來的孩子,能比自己的孩子出色這麽多,不過麵子上還是要過去,畢竟自己丈夫警告過自己多次,許家是惹不起的,雖然他們很一般,但是人家後麵的靠山硬,即使他們局長見了許爸爸,也要親切的稱呼一聲老弟,所以李月芳還是傲慢的點點頭,就拉著自己的女兒趾高氣昂的走了。


    許徐在他們身後做了個淘氣的鬼臉,曾越澤走過來道:


    “這個阿姨真的很沒禮貌啊,你和她問好隻是點點頭就走了”


    許徐低低歎口氣道:


    “我和沈妍大概是前世有些恩怨的,彼此看不對眼還罷了,可是卻成了對門的鄰居,沒辦法,反正也沒什麽接觸無妨”


    曾越澤道:


    “不過有這樣小市民性格的鄰居,還是令人不愉快,好了走吧,不然郭偉又要嘮叨了”


    夏日的清晨還不算很熱,坐在自行車後座上,一陣陣清風拂過臉龐,很舒服愜意,陽光穿過樹葉的間隙灑下來,照在柏油路上斑斑點點的,像是一幅畢加索的抽象畫。曾越澤發現許徐半天沒說話,抽空回頭看了一眼,不禁淺淺微笑,她閉上眼仰著頭,風拂過她的發絲裙擺,輕緩的飄起一個美麗的弧度,曾越澤瞬間有種錯覺,童話裏夢遊仙境的愛麗絲大約就應該是這個樣子的吧,漂亮而靈氣逼人。


    路上許徐才知道郭偉和曾越澤家原來是鄰居,不由的感歎怪不得兩人這麽好,原來是發小,他們住的小區應該說和許徐家的不相上下,客觀的講應該還要更講究一些,比許徐家的小區大很多,大概是樓間距的緣故,小區綠化做得很好,兩邊是很高的大樹,樹冠開展如傘形,葉子很特別,像是一根根張開的綠色羽毛,很漂亮,曾越澤看她盯著兩邊的樹看,不禁笑道:


    “這是合歡樹,六七月的時候開滿一樹的淡粉色絨纓花,那時才好看,我和郭偉喜歡叫它絨花樹”


    曾越澤在中間的一棟樓前停了下來,許徐跳下車四下打量,比自己家的小區更美麗一些,一樓有鐵柵欄圍起來的小院,有些精致的盆景和花樹擺在裏麵,遠遠的就能聽見裏麵的笑鬧聲,曾越澤放好自行車過來,許徐道:


    “郭偉到底請了多少人來”


    曾越澤一挑眉:


    “咱們一班能來的應該都來了,也算是一個畢業前的同學會吧”


    說著接過許徐手裏的書包,掂了掂道:


    “這麽沉,裝的什麽東西”


    許徐眨眨眼神秘的一笑道:


    “禮物,生日禮物”


    這裏是一梯兩戶的格局,曾越澤在左邊門前站定,指了指旁邊的門道:


    “喏那裏就是我家,聖誕節前夜是我的生日,倒時你可不要厚此薄彼啊,禮物絕對不能比送給郭偉的輕”


    許徐不禁莞爾道:


    “重不代表好,所謂千裏送鵝毛禮輕情意重啊”


    兩人說笑著按了門鈴,開門的是一個穿著圍裙的中年婦女,曾越澤道:


    “這是郭偉家幫忙的周阿姨”


    許徐一鞠躬道:


    “周阿姨好”


    周阿姨是個很樸實的婦女,笑著點點頭道:


    “快進來吧,郭偉可是嘮叨半天了”


    屋裏是原木色的地板,玄關處有一個大鞋櫃,大約是放不了這麽多的鞋子,外麵堆著很多,曾越澤輕車熟路的,從右側另一個小櫃子裏,取了一雙小拖鞋放在地上道:


    “穿這個吧,別的同學可都是穿著襪子就進去的,你是我們最優待的貴客,怎麽感到榮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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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徐笑著看了看地上嫩粉色的小拖鞋,這樣的,自己也有一雙,是小吳的鞋廠今年新出來的產品,好看精致但是也不便宜,而且......許徐道:


    “這個是你和郭偉去買的”


    曾越澤臉上劃過一絲笑意道:


    “怎麽可能,是我讓媽媽給你買的”


    許徐點頭笑了:


    “替我謝謝曾伯母”


    郭偉衝過來大叫道:


    “喂!許徐你太不夠意思了,怎麽這麽慢,我還等著你的禮物呢”


    跟著他一起出來的是班裏其他的同學,果然浩浩蕩蕩,大約來了近二十個同學,也虧郭偉家大,不然還真是個問題,郭偉家布置的很出乎許徐的意料,許徐一直認為郭偉家應該是那種現代風格的,可是卻完全相反,古典的韻味充斥著整個空間,家具都是古香古色的紅木材質,大廳大的離譜,大約相當於學校的教室那麽大,和外麵的小院相連的,是一個大大的可以開合的落地窗,使得大廳非常明亮,牆上掛著一幅寫意山水畫,側麵龍飛鳳舞的提著一首詩,許徐很熟悉,是出自梁爺爺的手筆,劉禹錫的《竹枝詞》:


    “楊柳青青江水平,聞郎江上唱歌聲。 東邊日出西邊雨,道是無晴卻有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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