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校長和梁書怡對視一眼, 不約而同的點點頭, 但是氣氛卻因為致遠的話,仿佛有了些許莫名的暗沉,韓明誌看了大家一眼, 站起來大聲道:


    “我的理想是和爺爺一樣做個將軍,騎馬打仗”


    稚嫩的童言童語非常有趣, 令沉默的氛圍頓時有活躍了起來,韓致遠道:


    “現在除了老山前線, 哪裏還有戰爭, 就是打仗也用不著騎馬了吧”


    韓明誌頓時猶如被紮了一下的氣球一般,呲一聲蔫了,垂著頭無精打采起來, 許徐覺得他真的太可愛了, 於是安慰的說:


    “明誌哥哥等你長大了,即使沒有戰爭了, 可是你還是可以做一個將軍啊, 將軍也可以守護和平啊,讓我們都平安的生活,不是更有意義嗎”


    韓明誌眼睛一亮,一步竄到許徐身邊,飛快的一把抱著她道:


    “小許徐說的很對, 將來我還是要做將軍的”


    韓校長笑道:


    “好!我到不知道,我們家的皮小子,還有個這樣偉大的理想, 不過前提是學習要好,所以......”


    話還沒說完,韓明誌就立刻站的筆直,行了個軍禮道:


    “是,首長,所以現在我就上樓預習功課去”


    說著衝許徐調皮的做個鬼臉,蹦跳著上樓去了,梁書怡笑道:


    “這個明誌的調皮樣不知道想了誰”


    韓校長道:


    “像咱家老爺子唄,以前聽我奶奶說過,咱家老爺子,小時候那叫一個調皮,簡直就是村子裏的孩子王”


    梁書怡想了想老爺子嚴肅正經的樣子道:


    “我還真想不出來”


    說著兩人相視而笑,韓校長拍拍許徐的頭道:


    “等放了寒假,讓致遠帶著你去見見爺爺,爺爺太忙了,但是也知道自己多了個孫女,他很高興”


    對於韓家的老爺子,許徐實在對政治不敏感,所以也猜不出究竟是個什麽樣子的高官,但是看情形,應該很有威望,於是聽話的點點頭,韓校長突然一樂道:


    “其實沒準以後,你和爺爺見麵的時間,比我們還要多些”


    梁書怡和韓致遠同時好奇的看向韓校長,韓校長道:


    “就是這丫頭的理想啊,她的理想很特別,來,許徐你親口告訴你幹媽和致遠”


    許徐也很從容的道:


    “我的理想是北大,我要上我夢想的北大,在哪裏讀書學習是我最大的理想”


    實際上算起來,這真是許徐兩輩子來的理想,不過上輩子被自己蹉跎了,這一次自己絕對要實現,梁書怡不禁有些震驚了,她望著許徐異常認真的小臉,真切的體會出了,她發自內心的那種渴望,不是嘴上說說而已,是真的要去努力實現的理想,很鄭重,可是北大,許徐還這樣小,她怎麽會對北大這麽向往,從她的晶亮夢幻的眼眸中,梁書怡甚至看出了她不同尋常的堅定和執著,於是開口問道:


    “你去過北大嗎?”


    許徐抿抿嘴唇道:


    “沒去過,但是看過一本介紹”


    這當然是謊話,北大雖然許徐沒考上,卻真的去逛過的,畢竟它除了是所有中學生心目中的聖殿,還是一個最具曆史底蘊的皇家園林,即使作為旅遊勝地也不為過,燕園多有名啊,在這個時代也許還說明不了什麽,可是在二十幾年後,北大是多少寒窗苦讀,莘莘學子們的南柯一夢啊,未名湖,紅樓真的不知道進過多少學子的夢裏,許徐就是其中的一員,她經常夢見自己坐在北大的教室裏上課,湖畔的微風從長長的窗子裏吹進來,清亮舒爽。


    韓致遠倒是笑道:


    “肯定是你小叔拿來的吧”


    低沉的聲音喚回了許徐瞬間遊離在外的思緒,她笑著點點頭,韓校長看了吃驚的梁書怡一眼道:


    “怎麽樣,很意外吧,對於幹女兒的理想,你覺得如何”


    語氣中有明顯的調侃,梁書怡倒是不以為意道:


    “以許徐的聰明,其實這個也不難實現嗎”


    說著目光瞬間柔和起來,望著許徐道:


    “不過你就沒有什麽別的理想嗎,例如像致遠一樣做個律師,或者像明誌一般做個將軍”


    許徐想了想道:


    “目前沒想過別的,我想先實現這個再想以後”


    韓校長道:


    “這樣才好,太好高騖遠沒有好處,要有目標的去努力就可以了”


    說著對梁書怡笑道:


    “說不定再過些年,咱們的幹女兒真的成了你我的校友也說不定,有時候你不得不承認,緣分這個東西真的妙不可言,好了,時間不早了,致遠和許徐也該休息了,明天在家休整一天,後天精神煥發的去上學吧,這畢竟是你們實現理想的第一步”


    說著低頭看著許徐道:


    “想考北大可是很不容易的啊,聰明的頭腦,還要加上後天的努力,不然你的理想就將是一場瞬間寂滅的海市蜃樓而已”


    許徐認真的點點頭,心道這個我最明白了,教訓已經真切的品嚐過了,望著致遠和許徐消失在樓梯口,梁書怡才道:


    “你覺不覺的剛才許徐說她的理想時,有一種別樣的堅持和凝重”


    “是啊!你沒看見她的作文,簡直不像個小學生寫的,雖然文字依然保持著那份稚嫩,但是就像景老師說的,有一種刻骨的精神在,很容易引起閱讀者的共鳴,我對她把握文字的功力很吃驚,而且這次數學的最後一道是九宮格填空,記得嗎,上高中時,班裏流行過一陣,當然這個數字要簡單的多,不過張老師說,他親眼看著許徐毫不猶豫就直接填上了正確的答案,這說明她對這類題目很有領悟力,你大約也知道,一般的孩子,如果形象思維出色,那麽邏輯思維畢竟差些,這是有科學依據的,所以到了高中才分了文理科,也和這個有些聯係,往往文科好的學生,理科相對會差些”


    梁書怡道:


    “你的意思我明白,你是說許徐這兩種思維都很出色”


    韓校長點點頭:


    “今天在學校看了她的試卷,我就知道,把她安排在三年級的確屈才了,我正在考慮是不是把她直接調到五年級就讀”


    梁書怡一驚道:


    “可是她還不到六歲啊,這樣她如何能適應的來”


    韓校長笑道:


    “其實我對這個到不擔心,你沒發現嗎,她自由一種早慧,可以輕鬆的應付一些事情,再說,我覺得讓她在致遠還沒畢業時,考上市一中,有穩重的致遠一路護航,會更妥當些不是嗎,畢竟我們和孩子還是有代溝的,思想上他們更接近”


    “這麽說,你已經決定了”


    梁校長點頭:


    “我計劃是這樣,看她如果在五年級仍然這樣輕鬆,我將考慮讓她參加明年的小升初考試,看看她的潛力到底還有多大”


    梁書怡沉思片刻道:


    “如果她還是遊刃有餘,不如我們考慮讓她學些別的東西,例如樂器、書法等,將來對她的人生更有好處,即使去除了這些因素,對女孩子的氣質也是個很好的塑造”


    韓校長道:


    “好!那麽我們先觀望一陣再說吧”


    許徐當然不知道,不過是一次簡單的分班考試,她的命運之路又有了新的改變,第二天許徐和致遠明誌在家裏好好的休息了一天,早晨柔和晨光裏,坐在院中的秋千上,聽韓致遠清越的琴聲,下午明誌被隔壁的男孩子拉著去玩了,而許徐對和一群不足十歲的小孩子瘋跑,的確缺乏興趣,於是和致遠在樓下的大書房裏練字,許徐臨摹梁爺爺讓人送來的《玄秘塔碑》字帖,梁爺爺堅持讓許徐習柳體字,要是放在上一世的許徐,肯定會聽不進去,執意堅持自己的想法,可是得到了教訓以後的許徐,知道別人的意見,尤其是專家的意見,其實更中肯些,所以也就很高興的重新選擇了柳體來練。


    她極聰明又有一定的基礎,所以不用名師手把手的教授,梁老爺子隻是讓她每天堅持臨摹一篇字,到了周末讓梁阿姨送過去給他批閱即可,許徐當然知道這已經意味著老人收了她這個弟子,不過老人很忙,有這個指點她的時間,已經實屬不易了,所以許徐很滿足,最滿意的要數爸爸,這樣一來,自己寫的字上麵,肯定不可避免的會有老人的墨寶,爸爸正滿心雀躍的期待著,令許徐有些哭笑不得。


    致遠正在低頭看一本很厚的書,寫字的間隙許徐抬頭掃了一眼,是羅曼羅蘭的《約翰·克裏斯托夫》主要是對一個音樂天才藝術發展過程精雕細琢的記錄,具體的情節許徐已經忘記了,這本書的風格不是她喜歡的類型,所以也沒有去精讀,但是卻記住了克裏斯托夫和葛拉齊亞的波折愛情,以及他臨死的話:


    “我曾經奮鬥,曾經痛苦,曾經流浪,曾經創造。讓我在你的懷抱中歇一歇吧。有一天,我將為新的戰鬥而再生”


    羅曼羅蘭本就是個音樂家,所以他寫的故事都是和音樂相關的,許徐估計,韓致遠之所以對這本書感興趣,大概是因為有些在音樂上的共同點,韓致遠抬頭看了她一眼,見她正盯著自己的書愣愣出神,於是和上書拿在手中,邁步走了過去,低頭看許徐臨的字,即使韓致遠對書法的興趣不大,但是也不得不承認,她寫的很有風骨,於是拿起來端詳片刻道:


    “我瞧著比我們學校上次書法大賽的那個冠軍都強多了”


    許徐拿過來放好,把筆墨都收拾妥當了道:


    “好了,咱們出去吧,我想幹爸幹媽和明誌也該回來了”


    兩人出了書房,正趕上韓校長進門,韓致遠上前接過他手裏的提包,韓校長道:


    “致遠把包裏許徐的試卷拿出來,我答應你媽媽給她拿回來看的”


    韓致遠拿出試卷,自己先打開略略掃了一眼,不禁笑道:


    “真的是雙百呢,作文卻是不容易拿到滿分的,我看看”


    說著翻開語文試卷,仔細的看了一遍,抬頭對許徐笑道:


    “我隻能說,你真的很喜歡北大啊,字裏行間都透著那股子迫切的希望”


    說道這裏,不禁有些似笑非笑的道:


    “你這也太打擊別的同學了,就像世傑長說的,你要給別人留條活路才是啊”


    門哢的一響,梁書怡牽著韓明誌走了進來,這小子真的狼狽的很,渾身都蹭的很髒,頭上還有幾片樹葉,臉上整個就是個花貓,韓校長道:


    “去那裏了弄成這個樣子”


    梁書怡低頭瞥了明誌一眼:


    “我回來的時候,就看見院裏的一群孩子,圍在一棵大樹下,正商量著爬樹掏鳥窩呢,我這才把他帶了回來”


    許徐不禁笑了,感覺自己前世這麽大的時候,仿佛也是這樣皮的,可是現在對這些小孩子的把戲倒是沒有多大興趣了,真不知道是好是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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