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萬家人就起來了。


    今天是除夕,本來該熱熱鬧鬧的,可是家裏有一個病號,還要上鎮子上去請大夫。


    萬老太一大早就給兒孫們分派任務。


    “老大,老二,老二媳婦,你們吃過早飯就抬著沈氏去鎮子上找大夫瞧瞧,老三你趕緊去做個臨時擔架出來,讓你大哥二哥抬著沈氏也不會太累。


    你們三個帶著沈氏去讓大夫看完了,多抓幾副藥回來,咱們這不興正月看病抓藥,最好抓半個月的回來。”


    幾個兒子應下後,萬老太給了萬老大二兩銀子,並交代他快去快回,今天是除夕,家裏還有一攤子活要忙活。


    本來萬老太不想讓萬二嫂去,家裏這一攤子活也離不開萬二嫂。


    但是她不放心兩個大男人去,而且沈氏是女人,讓萬二嫂一起去也不會落人口實。


    安排完三人後,萬老太又對萬老四和萬三嫂道:“老四,你一會兒帶著家裏的幾個孩子,把你二嫂的活給做了,老四媳婦,你大著肚子不方便幹活,就在旁邊坐著,動動嘴,怎麽幹,給你當家的說說,老三媳婦,灶房那一攤子就先交給你,有啥需要娘搭把手的你隻管言語一聲,我一會兒把小福寶交給墨兒照看著,就來給你幫忙。”


    萬老四和劉氏兩口子應了一聲就走出去了,萬三嫂卻笑道:“娘,灶房我一個人能應付過來,您不用忙活,看好小福寶就行。”


    “行了,你先去忙活早飯吧,我去看看小福寶醒了沒有。”萬老太分派完活計就朝著萬二嫂屋裏走去。


    吃完早飯,萬老三已經趕出來一副簡易的擔架,萬老太讓萬二嫂給上麵鋪上厚厚的被褥,以免硌疼沈氏。


    萬老大和萬老二兩人把沈氏抬出來,放在擔架上。


    沈氏經過一夜的休息,加上萬老太的那根人參須,臉色已經沒有那麽灰白,顯然已經有了人樣,隻不過人還是昏睡著,臉色還是一樣的白,和昨晚比沒有了那股子死氣,多了一絲生機。


    萬老太又檢查了一下沈氏,把沈氏身上的被子掖緊後,便讓幾人趕緊出發,早去早回。


    萬老太拉著走在最後麵的萬二嫂,給她又塞了一兩銀子。


    “老二媳婦,一會兒你去鎮子上,看看有沒有賣雞蛋的,買些回來,還有瓜子花生什麽的,也買些回來,我們家什麽都沒有,明兒初一,人家來上門拜年,我們連招待人的東西都沒有,其他的家裏還缺啥你自己看著買些回來,沒有用的就不買了,錢省著些花。”


    萬二嫂把銀子揣好,這才道:“娘,您放心,俺曉得的,您快回去吧,小福寶該醒了,我怕她掉炕下。”


    萬老太一聽,也沒空說別的了,趕緊邁著小腳就往回跑。


    剛回去,就看見小福寶穿著一身大紅色薄夾襖在被子裏抱著兩隻白嫩的小腳丫啃得正香,圓潤的大拇指上全都是她的口水。


    小福寶聽見動靜,小腦袋趕緊扭向門口,就看見萬老太掀開棉簾子進來。


    小福寶趕緊咧開小嘴笑起來,並且奶聲奶氣的喊了一聲:“奶奶——抱抱——”


    萬老太看見小福寶已經滾到了被子外麵,兩隻小手還抱著一雙小腳丫,兩隻大眼睛正忽閃忽閃的看著她。


    萬老太感覺心頭要被小福寶萌化了,立即乖寶,心肝兒的叫起來。


    “呀,奶奶的小乖寶啥時候醒的喲,咋這麽乖呢?”


    萬老太趕緊回身關好門,幸好屋裏的炕還是熱乎的,萬二嫂心細,臨走的時候還不忘給炕加熱一回,就怕小福寶萬一醒來在炕上沒人看著會滾出被子。


    萬老太摸了一下小福寶的手和腳,都是熱乎的,這才放心。


    小福寶見到奶奶,趕緊撅著小屁股搖搖晃晃站起來,一邊笑的流哈喇子,一邊朝著萬老太撲過去。


    萬老太一下子接住小福寶,小福寶一雙短胳膊環住萬老太的脖子,口水都蹭到了萬老太的身上。


    一向愛幹淨的老太太,這會兒也不嫌棄小福寶的口水了,反而還樂嗬嗬的用帕子給小福寶把口水仔細擦幹淨。


    “奶奶的小心肝,咱們起床好不好?今兒我們可是有任務在身的,一會兒奶奶帶你去隔壁串門去,我們去收錢錢好不好?收了錢給我的小福寶買甜甜的糕糕吃。”


    小福寶一聽有甜甜的糕糕吃,立即樂了。


    “糕糕,福寶七糕糕,甜。”小福寶站累了,一屁股坐在被子上,拍著小手笑眯了眼。


    萬老太趕緊把小福寶的衣服給換上。


    萬二嫂已經把小福寶今天要穿的衣服都準備好了,因為是過年,圖個喜慶,小福寶的裏外都是一身大紅色。


    腳上穿的也是一雙紅色的虎頭鞋,襯得小福寶更加軟糯可愛,皮膚雪白。


    萬老太又把小福寶有些泛黃細軟的頭發紮成兩個小揪揪,用紅色的發帶綁起來。


    “哎喲,我們家的小福寶真的是天上的福寶下凡呢,誰看了不喜歡。”


    小福寶很喜歡別人誇她,聽見萬老太誇她,她高興的在原地想跳起來,可是才不到一歲半的她根本蹦不起來,隻能把小屁股往下墜,兩條小腿彎曲一下又回直,半點也沒有離開炕上,就這還開心的咯咯笑。


    萬老太把小福寶抱起來出去洗把臉。


    萬三嫂已經準備好了熱水,萬老太給小福寶擦了把臉,又塗了一丁點麵脂,這還是鎮長上次讓人一起送來的,但是隻有一小盒,聽說特別貴,萬家的人都舍不得用。


    邊關的風沙很大,冬季幹燥,萬家的人到了邊關才幾天,一個個的臉蛋子已經開始開裂了,小孩子的臉更是黑紅黑紅的,臉都皴了,萬老太也沒有舍得把麵脂拿出來給孫子們用,倒是每天給小福寶擦一丁點。


    全家就小福寶的臉又白又嫩,仿佛能掐出水來一般,和同村的同齡人相比,小福寶完全不像是流放犯,倒像是大家的小姐一樣,無論吃的穿的用的,萬老太都是緊著家裏最好的都留給小福寶。


    萬三嫂這時端來一碗肉糜粥,還有一個水煮蛋。


    小福寶早上一般都是半碗粥,另外一個蒸蛋或者水煮蛋。


    萬老太小口小口的喂小福寶吃完飯,正好趙氏帶著萬星墨和萬奕柔來了。


    萬星辰留家裏照顧萬金書,萬金書來這麽早也幫不上什麽忙,坐那也尷尬,還不如在家裏休養,等吃飯的時候再來也一樣。


    “嬸子,吃早飯了嗎?”趙氏已經習慣了農村的問好方式,好像這樣才能更好的融進萬老太一家的生活。


    萬老太在東屋裏的炕上,聽見趙氏的聲音趕緊應道:“侄媳婦,我在東屋呢,趕緊進來暖和暖和。”


    趙氏帶著萬奕柔進了東屋,萬星墨則是加入了大掃除的隊伍。


    趙氏看了一眼灶房,隻看見萬三嫂一個人在灶房內忙活。


    “嬸子,二弟妹怎麽不在?”趙氏進了東屋後,隻看見萬老太帶著小福寶在炕上坐著玩。


    “來,快下來,昨晚村子裏發生了一些事,你們可能沒有出門不知道,我們這隔壁的沈家大兒媳被他們家的人扔到墳場子去了,被我家的幾個兒子給撿回來了,昨晚村子裏還有一家走水了,燒死了兩個人,造孽喲,大過年的,多不吉利。”


    趙氏沒有想到昨晚村子裏竟然出了這麽大的事情,他們家離得遠,倒是沒有聽見什麽動靜。


    “嬸子說的可是那個被人說成是掃把星的沈氏?”趙氏經常來萬老太家裏坐,也能聽一些村裏的八卦,因此對沈氏還是有印象的。


    “可不是咋滴,不過沈氏已經被我那幾個兒子送到鎮子上去看大夫去了,一時半會兒的還回不來,不過我今天正好要去找沈家要錢,他們髒心爛肺的人,我可不能讓他們家過好年,缺德的人就該長點教訓。”


    趙氏一聽就明白了,沈家還欠著萬老太十五兩銀子呢,趙氏也很讚成,不過她不是吵架的料。


    “嬸子,我可能也幫不上什麽忙,我讓墨兒陪著您一起,他雖然不會吵架,但是好歹能保護您不被沈家人欺負,我看三弟妹一個人在灶上忙活,我正好去幫忙,也讓柔兒跟著學習學習灶上的活,早晚能用上。”


    萬老太很佩服趙氏的心胸,若是一般人從高高在上的將軍夫人跌落到流放犯的地步,早就哭的抹脖子了,趙氏卻看的很開,還為兒女以後打算,萬老太對趙氏的態度更加親切了幾分。


    “行,你去吧,我去喊墨兒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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