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在李左麵前喋喋不休地嚼了半晌舌根,李左才懶洋洋地抬眼瞄了一下萬老太家。


    這一個月來,李左他們幾人可沒少沾萬老太一家的光,他們一家的運氣好得簡直逆天了,不是抓到兔子,就是抓到傻麅子。


    而且每次都沒落下他們這群官差,所以李左對萬老太一家的態度早已發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


    再加上再過個十天半月就能提前到達流放地,李左可不想節外生枝,隻想趕緊把人送到完成交接,好趕回京城。


    再者,這棉衣的尺寸也不合身,他們出門時都背著自己的棉服,也不缺這一件衣服穿,所以對柳氏的挑撥離間也就沒怎麽當回事。


    反倒是一旁的向陽聽到柳氏的挑撥,二話不說,拿起手中的鞭子就朝柳氏狠狠地抽了過去。


    “一路上就數你最愛搬弄是非,不挑撥點事你是活不下去嗎?給我滾回去老老實實待著,再亂嚼舌根,小心老子的鞭子不認人!”


    柳氏被抽了兩鞭子,嚇得立馬閉上了嘴,像隻受驚的老鼠一樣,縮著脖子回到了萬金書身邊坐下。


    萬金書靠在岩石上,閉著眼睛佯裝睡覺,聽到柳氏回來的腳步聲,他連眼皮都懶得掀一下。


    柳氏看了一眼萬金書,心中有些惱怒,這一路上這個繼子對她都是不理不睬的,她使盡渾身解數也無濟於事。


    不過萬金書自己都自身難保,也沒幫上她什麽忙,柳氏覺得自己真是撿了個累贅。


    一路上,柳氏不僅要攙扶著萬金書,還要照顧他妹妹,早已精疲力竭,實在不想再管這個累贅了。


    她推了推萬金書,說道:“你去找你媳婦吧,別再跟著我們了。娘年紀大了,既要照顧你妹妹,又要照顧你,實在沒有精力了。娘希望你能早點好起來,可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啊,你還是讓你媳婦和孩子照顧你吧。希望你別怪娘。”


    萬金書終於睜開眼睛,淡淡地瞥了柳氏一眼,沒有說話,身子動也不動。


    柳氏見他無動於衷,心中更加惱怒。


    剛才在官兵那裏挑撥離間,沒想到反而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她正好一肚子氣沒處撒,便使勁推了一把萬金書,不耐煩地說道:“娘跟你說話,你聽到了沒有?怎麽這麽不孝順?還口口聲聲說自己是將門之後,要以忠孝為首,就是這麽對你娘的嗎?”


    萬金書這才冷冷地開口,目光卻始終沒有看向柳氏,而是望向不遠處的黃沙。


    “你費盡心機挑撥我和我媳婦孩子的關係,現在想撒手不管我了?把我當什麽?一件可以隨意丟棄的玩物嗎?”


    這一個月的時間,足以讓萬金書認清柳氏的真麵目,也讓他想通了很多事情。


    柳氏皺了皺眉頭,看了一眼萬金書,發現他根本沒有給自己一個眼神。


    她詭辯道:“我可沒有挑撥你們的關係,我什麽都沒說,是你媳婦自己離開的,又不是我逼她走的。他們就是嫌你是個累贅,不想帶著你罷了。要不是我,你能走到這裏嗎?恐怕早就死在路上了。”


    柳氏還在試圖給萬金書洗腦,順便繼續挑撥他們的關係。


    萬金書冷哼一聲,道:“你至今仍在數落趙氏的不是,卻為何不見你指責孫氏和秋氏這兩個弟妹?你敢嗎?”


    柳氏頓時啞口無言,竟然無法反駁。


    萬金書的聲音再次傳來:“隻因我非你親生,趙氏也非你親兒媳。於你而言,我們隻有被利用的價值。如今你覺得我無用,成了累贅,就想將我丟給我的妻兒。憑什麽?


    這些年你們借我名頭吃喝享樂,卻瞧不起我的妻兒,你的良心難道不會痛嗎?”


    萬金書說完,又自顧自言道:“也是,你們都是一窩子沒心肝的人,自然不會痛。


    不過在你死之前,我都不會離開你的。


    你不是說你沒兒子了嗎?我還要給你養老送終呢!等你死了,我還要為你披麻戴孝,將你入土為安呢!”


    柳氏越聽越覺得不對勁,這不是在詛咒自己活不長嗎?


    她氣得想發脾氣,但一撞上萬金書那黑沉沉的眸子,又有些膽怯。


    她嚅動著嘴唇,卻不敢說話。


    天色漸黑,關外狼群眾多,夜晚在野外露營簡直是自尋死路。


    可他們人數多,即便去借宿,也沒有那麽大的房子供他們居住。


    好在萬星墨答應幫忙一起守夜,這也是官兵們依賴萬星墨的原因。


    晚上睡覺時,大家隻能緊靠著岩石,以躲避一些風沙。


    大齊的西北地廣人稀,尤其是曠野,走上一天半日都難見人影。


    夜晚,太陽落山後,地上沙石的熱量迅速散失,溫度急劇下降。


    萬老二本想搭建個棚子來防風沙,卻難以找到木頭,隻有一些枯萎的蒿草,隻能拿來當柴燒。


    這幾日的晚餐,又變回了每人一個窩頭。


    關外的鎮子相距甚遠,走上一兩天都未必能遇到一個,因此,在吃食上,李左竭力節省,以留存餘糧。


    即便真到了山窮水盡的絕境,也決不能讓自己餓死。


    晚飯後,那些沒有被褥和厚衣服的犯人,便自發地緊靠在一起,以互相取暖。


    今晚不見月亮,天空陰沉沉的,宛如一塊巨大的幕布,籠罩著整個曠野。


    僅有官兵們聚攏的幾堆篝火,在寂靜的曠野中如幾顆明滅閃爍的星星。


    人群漸漸安靜下來,除了萬老太一家睡得香甜,其他人都睡得很不舒服。


    地上的沙石硌得人渾身疼痛,好在麵前有一堆火,驅散了些許寒意。


    夜色漸深,氣溫持續下降,那些疲憊了一天的人,此刻已沉睡入夢,睡得十分深沉。


    萬星墨皺眉抬頭,突然發現空中開始飄起雪花。


    值夜的官兵是向陽,他隨著萬星墨的動作一同抬頭望向天空,隻見鵝毛大雪紛紛揚揚地灑落下來。


    “下雪了?”向陽驚訝地自語道。


    這一路上,他們聽商隊說,西北這兩年都沒怎麽下過大雪,沒想到他們才走了幾天,就遇上了這麽大的雪。


    隻有萬星墨下意識地朝著小福寶的方向望去,隻見小福寶被萬老太緊緊地圈在懷裏,用被褥包裹得嚴嚴實實,隻露出兩個鼻孔,小家夥睡得正香。


    萬星墨起身,在周圍又撿了些幹柴,加到了萬金書麵前的火堆裏。


    雖然這一個月來,萬星墨對萬金書的所作所為感到心寒,但那畢竟是他的父親,兩人曾共同上過戰場,也曾護過他的性命。


    萬星墨隻是不想讓萬金書傷害趙氏,但也並不希望萬金書有什麽不測。


    隻是這樣,倒讓柳氏等人得了便宜。


    萬星墨增添了一些幹柴後,原本即將熄滅的火堆,猶如被賦予了新的生命,漸漸燃燒得更加旺盛,那些瑟瑟發抖的人,身體也逐漸舒展開來。


    萬星墨看了一眼蜷縮在角落裏的萬金書,便轉身離去。


    轉頭卻見趙氏手持一件棉衣,靜靜地站在不遠處。


    趙氏睡覺很淺,察覺到氣溫突降,她立刻坐了起來。


    她發現空中飄灑著的雪花,比京城的還要大,如鵝毛般紛紛揚揚。


    趙氏便將身上蓋著的棉衣拿起來,準備送給萬金書。


    說到底,她的心裏還是惦記著這個男人。


    萬星墨走過去,接過趙氏手中的衣服,輕聲說道:“娘,給我吧,您去歇息。隻是這雪來得如此凶猛,估計一時半會兒停不下來。我等會兒給您、萬奶奶還有大家都生起火堆。”


    趙氏點點頭,沒有多言,依舊回去躺下,將小女兒緊緊摟在懷中。


    萬星墨把新棉衣輕輕地蓋在萬金書身上,萬金書的眉頭微微顫動,沒有睜眼,但他感覺身上突然沉重了一些,隨即那股刺骨的寒冷也減輕了些許,一股新棉的溫暖氣息沁入鼻腔。


    萬金書聽到腳步聲漸行漸遠,才緩緩睜開眼睛,望著萬星墨那高大的背影,這個錚錚鐵骨的男兒,竟然情不自禁地流出了兩行清淚。


    這淚水蘊含著悔恨、歉意,還有他那僅存的一絲可憐的尊嚴。


    後半夜,雪依舊沒有停歇的跡象,地上的火堆發出“滋滋”的聲響,那是雪水融化後被火蒸發時的聲音。此時,積雪已經沒過了腳麵。


    萬星墨急忙把大家都叫醒。


    向陽也去呼喊官兵們。


    趙氏剛剛躺下迷迷糊糊,就被萬星墨喚醒,她便知道這雪肯定是越下越大了。


    萬老太一家從睡夢中驚醒,發現外麵已是一片雪白,雪光把原本漆黑的夜晚都照亮了許多。


    “娘哎,怎麽會下這麽大的雪?”


    萬家人睡覺習慣在頭頂的地方搭一個小小的棚子,上麵蓋上破衣服,可以這露水,所以根本沒有發現下雪了。


    這時向陽那邊卻出了一些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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