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官道上灑著清幽的月光,萬大嫂獨自一人背向大家流放的方向前行。


    她步伐匆匆,一路上,蟲鳴聲此起彼伏。


    萬大嫂膽子頗大,毫不畏懼,在官道上飛速前行。


    她好不容易逃出來,怎會甘心去邊關受苦。


    她聽聞邊關不僅風沙肆虐,土地貧瘠得連莊稼都種不出來,一年隻能收獲一次,到了冬天,風沙大得能把人吹走,人們根本無法出門。


    萬大嫂邊走邊想,完全沒有察覺到蟲鳴聲突然停止,周圍變得鴉雀無聲,唯有她自己的腳步聲在寂靜中回蕩。


    由於身上有傷,加上剛才拚命逃跑,現在萬大嫂覺得渾身疼痛難忍,仿佛被千萬隻螞蟻啃噬著。


    她的腳步逐漸變得遲緩,心中的怒氣也隨著疼痛漸漸消散。


    “死老太婆,我為你們老萬家生了三個孫子,你竟然下如此狠手,真是個沒良心的老東西!剛才怎麽沒掐死她!”


    萬大嫂邊走邊嘟囔著,對萬老太的恨意湧上心頭。


    她猛然抬頭,看見官道中央站著一個黑影,在月光的映照下,對方的眼睛散發著綠油油的光芒,正直勾勾地盯著她。


    萬大嫂頓時毛骨悚然,頭皮發麻,她立刻停下腳步,脊背冒出一陣冷汗,雙腿也像被抽走了筋骨般發軟。


    “狼?怎麽可能有狼?”萬大嫂心中充滿了恐懼和疑惑。


    她根本不知道這裏到處是林子,大山連綿不絕,夜晚時分,狼便是這片土地的常客。


    附近的村子裏,人們到了晚上都緊閉門戶,生怕與那一雙雙綠眼睛不期而遇。


    萬大嫂的內心早已被懊悔吞噬,她心中暗想,若是不逃出來,最多也就是被萬老太抽打個半死,但起碼還能苟延殘喘地活著。


    如今,她還有活命的機會嗎?


    萬大嫂想到了自己的丈夫和三個孩子,聲嘶力竭地哭喊著:“萬金貴,你快來救我呀,我不想死啊!”


    她那淒厲的嚎叫聲,在空曠的官道上遠遠地回蕩著,然而,回應她的卻是一聲劃破夜空的狼嚎。


    “嗷嗚——”


    萬大嫂驚恐地不斷後退,盡管雙腿發軟,她還是用屁股在地上艱難地挪動著,試圖拖延時間。


    那頭狼卻自始至終都沒有挪動過,隻是緊緊地盯著萬大嫂。


    萬大嫂心中暗喜,心想這隻狼莫非是個傻子,人都有傻子,這狼肯定也不例外。


    萬大嫂頓時精神一振,立刻從地上爬起來,轉身拔腿就跑。


    然而,她剛一轉身,一道黑影如閃電般迅速將她撲倒在地。


    萬大嫂還沒來得及看清對方是什麽,一股濃烈的腥臭味便撲麵而來,一滴口水恰好滴在她的臉上。


    萬大嫂借著月光,終於看清了眼前的景象,竟然是一頭狼!


    原來,萬大嫂在不知不覺中早已落入了狼的陷阱。


    萬大嫂終於感受到了死亡的逼近,她想要揮動胳膊掙紮,卻發現胳膊仿佛被釘住了一般,絲毫動彈不得。


    “嗷嗚——”


    狼將萬大嫂死死地摁在地上,隨即仰頭對天發出一聲長長的狼嚎。


    緊接著,四麵八方傳來了十幾隻狼的回應聲。


    萬大嫂這才意識到,周圍竟然不止有兩隻狼,而是被狼群包圍了!


    萬大嫂嚇得已經忘記了哭泣,突然,她的小腿一陣鑽心的疼痛襲來。


    萬大嫂慘叫一聲,雙腿不停地撲騰著,然而,另一條腿上也立刻傳來一陣更加劇痛的感覺。


    兩隻狼分別咬住了她的兩條腿,硬生生地將它們咬斷。


    萬大嫂疼的暈死過去,可是狼群並未打算放過她。


    十幾隻狼聞見血腥味,晶亮的口水不停的從口中流出,他們齊齊撲向萬大嫂。


    兩隻狼咬住兩條大腿,兩隻狼咬住兩條胳膊,生生將萬大嫂撕裂,萬大嫂疼醒又昏死。


    直到最先那隻撲倒她的狼一口咬斷萬大嫂的脖子,萬大嫂才得以解脫。


    很快萬大嫂的屍體就被瓜分完畢,官道上隻有萬大嫂身上被撕成碎布的破衣服,還有一大灘血跡。


    當天空泛起魚肚白的時候,官兵們開始催促大家起床趕路。


    由於在山上遭遇了重創,損失了一半的人,昨晚官兵們給每個人都分發了兩個窩窩頭。


    他們希望這些人能填飽肚子,迅速趕路,盡快抵達邊關。


    這一路上危機四伏,如果再遇到寒冬臘月的惡劣天氣,道路崎嶇難行不說,他們也會成為關外那些餓狼的食物。


    萬老太早起後精神好了許多,昨晚她抱著小福寶入睡,竟然沒有做夢,睡得十分踏實,此刻感覺神清氣爽。


    萬二嫂將小福寶抱過去,給她加了一件外衣。


    這件外衣是萬二嫂這些天抽空縫製的,劉氏也幫了不少忙,才趕製出這麽一套小衣服。


    衣服的顏色是粉嫩粉嫩的,雖然款式有些過時,但小福寶長得俊俏,穿上新衣服後,更顯得粉嫩可愛,宛如一個奶團子,讓人忍不住想要捏一把。


    就連官兵們看到了,也忍不住多瞧兩眼,心中不禁惋惜:這麽漂亮的女娃娃,要被送到邊關那種地方,實在可惜,將來長大了絕對是個大美人。


    小福寶看見李左在看她,趕緊衝他展開了笑顏。


    小丫頭笑起來,露出兩個淺淺的梨渦,如同春日綻放的花朵。


    她那粉白的小臉上,兩隻大眼睛彎成了月牙,閃爍著一絲亮光,小嘴還流出一絲口水,胖乎乎的小手朝著李左揮舞,好像在跟他打招呼。


    李左不禁想起了自己的女兒,雖然沒有小福寶這般玉雪可愛,但年紀也和小福寶相仿。


    他對小福寶不禁多了一絲憐惜之情,心想:若是自己的女兒在這麽小的年紀就要承受這樣的苦難,他肯定會心疼不已。


    “大家都趕緊收拾,我們今天要路過縣城,你們還要休息一個時辰,這會兒就先不吃早飯了,帶小娃娃的可以先給小娃娃弄些吃的。”


    李左站在門口發聲催促,同時也算是特別關心了一下小福寶。


    萬二嫂感激的遙遙對著李左鞠了一躬。


    趕緊給小福寶喂了一個煮熟的野雞蛋,小福寶大口大口吃的津津有味。


    饞的幾個小子直吞口水。


    萬二嫂想著今天能去縣城購買物資,看了一眼包袱裏還有好幾個野雞蛋,便對萬老太道:“娘,孩子們都長身體的時候,這野雞蛋放時間久了也會壞,不如就讓孩子們分了,一會兒進城了就能買些雞蛋出來給小福寶吃。”


    萬老太覺得萬二嫂說的有道理,畢竟都是她的孫子,現在既然條件允許,她也就沒有再藏著掖著,大手一揮便把雞蛋分了出去。


    一共六個孩子,每人分了一個野雞蛋,可是沒有一個人吃。


    “怎麽了?野雞蛋不好吃?你們拿著孵小雞呢?”萬老太看了一眼孫子們,笑著罵了一句。


    萬全最大,昨晚目睹了親娘要謀害奶奶,他對萬大嫂這個娘親寒透了心,所以即使萬大嫂一夜沒有回來,他也沒有提及過。


    此時看著手裏的雞蛋,他知道這都是小妹妹的口糧,他是大哥哥,不應該搶妹妹的吃食。


    “奶奶,我這個留著給妹妹吃,我能咬動肉幹,也能啃動樹皮,妹妹這麽嬌嫩隻能吃軟和的食物。”


    其他幾個孫子也立即點頭表示附和。


    “我們的也給妹妹留著。”


    最小的萬虎雖然偷偷瞄了一眼手裏的雞蛋,狠狠吞咽了一口口水,可是還是忍住心中的渴望,將雞蛋揣進懷裏放好。


    小福寶已經能聽懂話了,她剛好吃完一個雞蛋,便揮舞著小爪子朝著萬全喊:“鍋鍋——次蛋蛋——”


    萬老太看見孫子孫女互相謙讓,心中深感慰藉。


    “你們吃你們的,你妹妹還有,你妹妹的吃食還輪不到你們幾個小不點來操心,都趕緊吃了趕路,誰要是不吃,中午不準吃午飯。”


    萬老太太下了最後的命令,幾個孫子又看向小福寶,見小福寶也期待的看著他們吃。


    終於萬全慢慢剝開雞蛋殼,一小口一小口的吃起來,他臉上全是饜足,這雞蛋仿佛是人間最美味的吃食,吃的很小心,一點渣渣都舍不得浪費。


    最小的萬虎和萬喜兩人則是一口吞了下去,像是有人搶一般,噎的他倆差點翻白眼,還是劉氏趕緊一人灌了一口水才緩過來。


    萬老太在孫子吃雞蛋的同時,又讓萬三嫂把其他的雞蛋送給趙氏的孩子。


    就連萬星墨都有,萬星墨看著來自萬老太的關愛,心中暖暖的,但是他已經不是孩子了,不饞這個。


    萬老太仿佛知道萬星墨的想法似的,扭頭對萬星墨道:“不管你多大,在萬奶奶眼裏都是個孩子,和我這幾個孫子一樣,趕緊吃了,不然萬奶奶該生氣了。”


    趙氏站在一旁笑著看向萬星墨和萬老太互動,覺得萬星墨身上終於有了一絲少年該有的朝氣,心中對萬老太感激不已。


    就在大家準備出發的時候,一隊商隊停在了破廟門口,看樣子準備歇歇腳,這一看就是趕了半宿的路。


    不過萬家人與商隊的人擦肩而過時,卻聽見了令他們震驚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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