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炤懵了一下,可心裏竟是沒有太多傷感,也沒有太多其他的心情,許是在靈山內山時遇到的事比這大的多了。


    師父的死,便顯得不足為奇了。


    如今隻剩下那則婚契是心頭大患了,此事,她如今無能為力。


    賀荊仙君……


    竇炤深呼吸一口氣,閉了閉眼,快速將他的樣子從心裏摒除掉。


    ……


    九重天之上,賀荊的傷前所未有的重,天華帝君已經連續為他療傷幾日,但依舊不見任何好轉,且這幾日下來,心傷竟是有加重的趨勢。


    老君那裏的丹藥一把一把地喂他吃下,都不見半點作用,天華帝君不由抿緊了唇,眉頭緊鎖著。


    他收回手,看著賀荊的臉色一會兒紅一會兒白,又是一會兒冷,一會兒熱,聽著他嘴裏喊著‘炤炤’,臉色就更加難看幾分。


    “這麽想要她,那我就助你一臂之力。”


    第25章


    天華帝君陰沉著臉, 幾乎是負氣一般說出的那句話,他恨不得親自下界,將那竇炤捉上九重天來丟到賀荊床上去。


    他的胸口劇烈起伏著, 見著賀荊這副樣子, 卻是忍不住想起了自己與淺雪。


    賀荊與他是截然不同的人,如此優柔寡斷,為何不索性直接強行把那竇炤綁在自己身邊,不是連婚契都要給她嗎?


    堂堂九重天如今的戰神, 卻是這副樣子,丟人至極!


    天華帝君心頭無來由的煩悶,這股煩悶讓他的臉色一直陰沉著,卻是顧及著自己與賀荊的情誼,並未真的輕易下界去做這事。


    如今賀荊若是沒人替他繼續療傷,到最後就是和淺雪一樣的隕落。


    天華帝君又往賀荊心脈處輸入仙力, 源源不斷。


    而此時的下界, 卻是熱鬧著,坤山派的這次登仙大會本是整個修仙界的盛事,整個修仙界大大小小的門派都在這裏齊聚。


    原本在諸多門派裏並不顯眼的隱天宗便顯得極為醒目了。


    先是隱天宗女弟子被九重天的仙君降下婚契一事,雖婚契一事上出了點差池,但誰都知道隱天宗有這麽一個女弟子就要一步登天,緊接著,隱天宗另一位女弟子被坤山掌門奉為座上賓, 傳聞也是與天界九重天的仙神有關。


    這已經是足夠津津樂道的事情了, 結果, 隱天宗出了第三樁事, 隱天宗那個本等著享福就成的掌門竟是一夜暴斃了。


    坤山的一座山頭上掛滿了白幡, 令人不禁唏噓, 唏噓之餘也更多地談論這隱天宗。


    本以為隱天宗的風頭也不過是如此了,沒想到,卻是出了第四樁事。


    隱天宗門下幾位內門真傳弟子奉了掌門之女雲朵兒為新的掌門。


    這位掌門姿容豔絕,一身孝衣穿在身上如同九天神女一般引人注目,但這不是第四樁事。


    第四樁事是——


    “這隱天宗新掌門是什麽意思啊?頒布這種絕殺令追殺門下大弟子衛漱?這衛漱是她師兄吧?”


    “你沒看絕殺令上寫的啊,這衛漱偷拿了師門的東西,這新掌門新上任,肯定要追回啊!”


    “但也不至於如此關係破裂吧,好歹也曾經是師兄,這隱天宗門派不大,這內鬥氣勢倒很大。”


    “哎,你別在那碎嘴了,沒看到我們掌門都對這隱天宗新掌門很客氣甚至是我覺得恭敬了嗎?”


    “這隱天宗到底是有什麽來頭啊?不會是什麽飛升了的前輩留在凡界的子嗣吧?”


    “不過說歸說,隱天宗的手氣很大啊,追殺衛漱能拿到五十萬金,這麽多金,可以買極品丹藥和法器了吧!”


    消息傳得很快,幾乎到了這一天下午,整個坤山派都傳遍了,幾乎也是整個修仙界都知道了這第四樁事。


    桐木聽聞這事時,稍稍一想,便忍不住笑了出來。


    本以為這雲朵兒是個蠢的,沒想到隻是看著蠢,心思卻又沉又毒。


    那竇炤和衛漱一同下山離開,日後必定也是在一起的,她頒布追殺令下令追殺衛漱,到時候,竇炤怎麽可能脫身得了?


    屆時若是有人不長眼傷了竇炤,那就不關她雲朵兒什麽事了,如此,怕是賀荊仙君也無法說她什麽話。


    她忽然便覺得有意思,等那雲朵兒睡下後,桐木回了九重天,得知賀荊仙君在天華帝君那裏,第一時間便去了了天華帝君的大殿。


    ……


    桐木來到了帝君的大殿外,自知道‘淺雪神女’在凡界重活一事,天華帝君便一改之前頹然之勢,大殿不僅重新修繕過,更是重新讓仙侍守著門。


    “桐木姐姐。”


    守著大殿的仙侍曾與桐木交好,從前兩人都一樣是仙侍,又分別是淺雪神女和天華帝君的仙侍,隻不過後來神女隕落後,她也被趕走了,她們一直沒怎麽見過,如今見了,她便是十分親昵地喊著。


    哪知道桐木眉頭一皺,一張並不算特別出色但也是清秀可人的臉上露出厭惡之色,“誰是你姐姐?你一個區區仙侍,怎敢如此叫我?!”


    那小仙侍嚇了一跳,臉上是無措的神色。


    桐木冷哼一聲,看著仙侍身上最普通的淺粉色長裙,輕輕撫了撫自己身上如彩霞一般的衣裳,卻是什麽都沒再說,抬著下巴直接往天華帝君的大殿裏走。


    從前淺雪神女在時,她便可跟著神女直接進入,這是帝君曾經允可過的。


    那小仙侍剛才被昔日好友嗬斥了一番,已是麵紅耳赤,所以見桐木直接進去並未阻止,她還低著頭站在大門那兒,想著桐木姐姐怎麽變了呢?以前跟在淺雪神女身邊時明明不是這樣的。


    而且,桐木姐姐不過是一截有靈性的桐木,因其蘊天地精華,可養潤神魂,所以被淺雪神女帶回九重天點化而成,並不是什麽厲害的仙神呀。


    大殿裏並未其他人,天華帝君似乎不在。


    桐木朝著裏麵一路走去,直接熟門熟路地到了帝君從前會療傷的地方。


    這幾日是賀荊仙君必定會療傷的日子,若是帝君帶他過來,一定會在那裏的寒玉床上療傷,這幾乎是不必多想便能猜到的事情。


    “帝君?”到了門外,桐木先敲了敲門。


    “進來。”天華帝君有些冷戾的聲音從裏麵傳來。


    桐木便推開了門朝裏走。


    繞過精致的屏風,她一眼就看到了赤著上身躺在寒玉床上的賀荊仙君。


    仙君如玉的肌膚上遍布傷痕,有些顯然是這次新傷到的,如今即便已經結痂,但看著依舊觸目驚心。


    天華帝君看到桐木看向賀荊的眼神,皺了皺眉,隨即眯了一下眼睛,“我不是讓你在凡界照顧好淺雪嗎?”


    桐木便低著頭行了禮,很是恭敬地說道:“帝君,神女一切都好,雖然隱天宗掌門死去這件事對她打擊頗大,可神女內心堅強,並不會為這樣的事情所擊倒,我來也是來給帝君稟報神女的事情。”


    提起淺雪,天華帝的臉色便是柔和了一些。


    桐木便開始與帝君說起下界的事情,她雖疑惑為何帝君不親自去昆山派找雲朵兒,可她隱約卻能理解。


    因為如今的雲朵兒和淺雪神女之間還是差得遠了。


    “神女本想等著那衛漱和竇炤來給隱天宗掌門祭拜,卻沒想到一直等到天黑都沒等來他們,那衛漱和竇炤一同下山離開了坤山,神女心傷又氣憤,頒布了修仙界的絕殺令追殺衛漱。”


    天華帝君聽聞此事,剛才柔和的臉色稍稍淡了一些。


    桐木說完以上這話,也不知該說什麽,空氣裏一下沉默下來。


    因為他們都清楚,若是真的淺雪神女,必定不會下這樣的絕殺令去追殺一人。


    “桐木,你跟在淺雪身邊多年,最是了解她,你告訴我,她真的是淺雪嗎?”良久之後,天華帝君忽然偏頭看著桐木,輕聲問道,他的聲音很低,也有些脆弱。


    好像這件事戳破之後,便是無法活了一樣。


    桐木心裏咯噔一下,對上天華帝君的眼睛,一時心跳狂跳起來,生出些懼意。


    當初是她一口咬定那就是淺雪神女的轉世的,如今她自然還要一口咬定,她心裏又害怕又強行隱忍住,說道:“是,一定是,一定是淺雪神女的轉世,否則,怎會與神女生的這般相似?淺雪神女美貌無雙,又溫婉動人,當初隕落時雖說……雖說情況特殊,可她那樣好的人,或許是天道開恩,在十萬年後給了她重活的機會。”


    桐木說到這,便是越說越順了,她往後繼續說道:“如今神女雖然性格與從前不同,可她在凡世出身如此,定然是那隱天宗宗主教導不利,我聽說神女在凡界日子過得苦,十歲之前流浪在外,做了十年乞兒,極為不易,不像是從前的神女,是尊貴的天河神女,天生神族,衣食無憂,天性純良,帝君,等神女恢複神魂記憶了,自然能與從前一般。”


    “那你覺得我該不該強行令她恢複呢?”天華帝君竟好像是真的在征求桐木的意見。


    可那慢悠悠的語氣卻令桐木越發緊張起來,她深呼吸一口氣,才是說道:“其實如今什麽都不知道的神女也很好。”


    天華帝君聽到這一句,身體僵了一下,隨即神色逐漸聚攏,輕輕挽唇,“不愧是一直跟在淺雪身邊的你,你說的對。”


    桐木徹底鬆了口氣。


    “賀荊就在裏麵,我已給他吃下藥,也替他療傷過,你若是擔心他,可留在這裏照顧他。”天華帝君瞥了桐木一眼,又說了一句。


    桐木臉色露出一些羞色來,她點了點頭,說道:“我會照顧好仙君的。”


    天華帝君最後看了一眼賀荊,想著自己的那個把竇炤抓來的念頭,抿了抿唇,還是甩袖離開了這裏。


    桐木輕輕走了過去,在寒玉床上坐下。


    寒玉床冰冷刺骨,坐上去的一瞬,她便是打了個冷顫,她回頭看了一眼寒玉床上沒有半點動靜仿若就這麽死了的賀荊仙君,眼中漫出了癡迷之色。


    她的手輕輕抓起一把仙君的頭發。


    仙君的頭發,十萬年前就白了,後來用了特殊的藥物染過,這一次天華帝君重新見到淺雪神女時,也是用了這種從老君那裏得來的藥物染的頭發,應當能保證發色永烏黑的。


    如今不知道怎麽回事,仙君的頭發如今看起來又是全白了。


    桐木抿了抿唇,真不知道那竇炤有什麽好的,仙君自十萬年前開始就一直念著她,那般辛苦尋回她的魂魄,又付出那般大的代價,還花了十萬年替她養魂,究竟是圖的什麽。


    若是圖的是從前竇炤一直跟在他身邊,那她桐木這十萬年也做到了,為什麽竇炤可以,她就不行?!


    “仙君?”


    桐木輕輕喊了一聲,聲音嬌俏軟和,竟是仿得和竇炤如出一轍。


    一直昏厥中的賀荊眼睫似乎顫了一下。


    桐木咬著唇,彎下腰來,低著頭在賀荊身邊輕輕喊著:“阿荊,阿荊,你醒醒看看我呀,我是你的炤炤呀,阿荊,阿荊~~”


    原本躺在寒玉床上一點動靜都沒有的賀荊身上氣息一收,似乎有要醒來的跡象。


    桐木看著賀荊仙君昏迷中聽到竇炤的聲音都這般反應的樣子,握了握拳,眼中的怨意極濃,她沒有再模仿竇炤說話,就這麽看著賀荊仙君。


    她甚至希望仙君就這麽一直昏迷著再也不要醒來了,等到那雲朵兒的計劃成功,等那竇炤隨著衛漱一起死了後再醒來不遲。


    這一次,她要想辦法讓那竇炤的魂魄消散得幹幹淨淨,再沒有任何可能被找回獲得重生。


    桐木不會知道,就是她喊的這一兩聲,直接喚醒了賀荊一直潛藏在心底的那個東西。


    賀荊從神魂中蘇醒時,是在自己的靈台之內。


    他的靈台之內,一片荒蕪,到處是焚燒殆盡的破敗場景,看起來就像是一處絕地,隨時都有可能破裂的靈地。


    而在這一處靈台之內,有一條很粗也很長的鎖鏈,那條鎖鏈一直連著靈台盡頭,那裏有一個巨大的箱子,箱子裏像是藏著什麽,被鎖鏈緊緊捆綁住了,不得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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