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陣裏加魔魅,如此大手筆,看來那位巫曦娘娘這回過來殺蘇瑤還真是下了血本。


    在那指尖快要碰到他胸前的衣襟時, 窮奇快速地捏住了她的手腕, 似笑非笑道:“既然是等我, 那便露出你本來的模樣吧。”


    紅粉枯骨, 她越是化成這美豔的模樣,說明她原型越是醜陋。


    四目相對,美豔女人的眼睛裏暈出了一抹勾人的霧氣,聲音嬌滴滴地拉長:“討厭, 你居然讓人家在大街上寬衣解帶。”


    甜膩膩的聲音,讓人忍不住想沉淪。而一旦沉淪,就會化成魔魅一族的養料。


    窮奇的眼眸裏一片清明, 世人皆知魔魅一族最擅長的便是魅惑他人, 卻不知他窮奇也有蠱惑人心這項天賦技能。


    眸中劃過一道流光, 他指尖的妖力傳到了女人身上,聲音緩緩拉長:“告訴我,如何破陣?”


    對於這一點窮奇也很無奈,四凶擅長打架, 但是布陣破陣這些玩意兒就搞不動了。


    暴力破壞也不是不行,但往往費時又費力,這裏有個現成的勞動力,不用白不用。


    美豔的女子眼底閃過一抹迷茫,慢慢化成了一米高的小矮人。頭發隻有幾根,要掉不掉地黏在冒著綠泡的腦袋上,臉色像是中毒了一樣一會兒發青,一會兒發黑,牙齒稀疏的幾顆,還大多豁了口,身上更是各種冒著黏液的腫包,真是醜的不忍直視。


    早有心理準備的窮奇,也默默地移開了眼。


    “街上那顆大柳樹是陣眼,砍掉它陣就破了。”小矮人迷茫著呢喃出聲。


    窮奇把一麵當初哄蘇瑤時放在儲物戒指裏的鏡子,丟進了小矮人懷裏:“送你了。”


    “啊啊啊……怎麽這麽醜……”


    下一秒,窮奇便聽到了一道淒厲的鬼哭狼嚎。


    他搖了搖頭,魔魅一族還是一如既往的會被他們真實的麵貌嚇到。


    隨著魔魅崩潰,窮奇也砍倒了街上那顆大柳樹,周圍的畫麵如潮水般退卻。


    他還停留在蒼穹之極兩界的入口處,懷裏空空如也沒有小家夥的身影。鳳眼四掃,便見不遠處一位滿頭白發,穿著百鳥朝鳳華麗衣服的女人高高舉起手掌,衝著一個小團子用力揮下。


    “住手!”


    窮奇瞬間化成了一隻黑色的大老虎,寬大的翅膀劃過天際,眨眼間來到巫曦身邊,一爪子抓上了她的肩膀,嘴裏傳來一聲憤怒的虎嘯。


    虎聲震天,血肉橫飛間傳來女人淒厲的慘叫,穿著一身紅衣的小團子如斷線的風箏般無力地墜向地麵。


    這麽多的事情,就像是突然執行的程序,幾乎是在那一瞬間同時發生。


    窮奇焚掉爪尖抓到的碎肉,身體一個猛子往下紮去,用妖力輕柔地托著那個小團子,把她抱回了懷裏。


    垂眸看去,小家夥平時又黑又亮的靈動雙眼,這會緊緊地閉著。小臉上一片恬靜,如果不是她嘴角緩緩流出的刺目鮮血,他都要以為她隻是睡著了。


    他終究,還是晚了一步。


    心裏不知為何,像是堵著一口氣,一股陌生的酸澀和難受彌漫上心尖。


    在小丫頭一聲又一聲奶氣的哥哥聲中,他大抵是真的把她當成妹妹了。


    不遠處,巫曦捂著被虎爪抓的鮮血淋漓的肩膀站立在半空中,看著被窮奇護在懷裏的小孩,視線裏透著一股不甘心。


    她剛才用的力道,足以打死一個小孩,但殺了那孩子還不夠,她要把屍體帶回去折磨巫月。


    天已經快要亮了,兩界的封印會在晨曦的第一道光出現時重新加強,時間所剩不多。


    窮奇把蘇瑤往懷裏一塞,二話不說直撲向巫曦。


    倒黴孩子涼了,作為哥哥,他現在能做的也隻有為她報仇了。


    巫曦邊躲邊戰,眼睛卻一直盯著窮奇胸口鼓起的大包,顯然是對蘇瑤的屍體念念不忘。


    但巫族硬碰硬的打架,是打不過凶獸的,更何況剛才的幻陣消耗了她太多的巫力,她根本無力跟窮奇抗衡。


    身上的傷越來越多,巫曦暗沉著雙眼,咬牙道:“窮奇,她已經死了。我拿另一個破兩界封印的辦法跟你換她的屍體如何?”


    姬昊不是偉大到想要蒼生太平嗎?她偏要放出放逐大陸的凶獸,攪的這天下風起雲湧。


    連屍體都不放過,嘖,這女人比他們凶獸還惡毒。


    窮奇手上的動作未停,聲音裏充滿了冷意:“我更願意相信,我抓住你時逼問出來的東西。”


    這麽輕易就告訴他,總覺得有陷阱。


    巫曦氣得臉色發青,她自願說他卻要逼問?這幫凶獸的腦子果然都不太好。


    看著近在咫尺的兩界裂隙口,又看看窮奇鼓起的胸膛,巫曦從腰間摸了幾顆紅色的,滿含血腥氣的丹藥出來,吞進了肚子裏。


    她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潤起來,窮奇皺了皺眉,總覺得這女人的許多手法都透著詭異,早已脫離了祈巫的範疇。


    祈巫,祈禱祝福也,是巫族中的祥術。


    她這種,倒像是某些邪惡禁忌的,墮巫才會修習的東西。


    四周突然騰升起黑色的霧氣,黏稠的像墨汁一樣。原本視力在黑暗裏絲毫不受影響的窮奇,漸漸也看不清四周的東西。


    好在這一次他早有準備,在異變發生的那一刻,雙手已緊緊地護住了懷裏的小家夥。


    他的手腕被什麽東西抓了一下,立刻傳來一股尖銳的疼,溫熱的血液沿著手腕一直滴落向地麵。與此同時,一股陰冷的煞氣直往他身體裏鑽。


    窮奇臉色一變,一腳猛然踹了出去,同時萬千風刃,緊隨其後紮了過去。


    黑霧裏響起了一道女人的慘叫聲,窮奇身上的妖力之火熊熊燃燒起來,他幾乎變成了一個火球。


    這種陰煞之氣,果然是怕火,連四周的黑霧也在慢慢淡去。


    但是誰也沒有注意到,原本毫無生息的蘇瑤的胸口,有個東西動了動,很快她的領口處飛出來一塊血紅色的彎月形玉佩。


    玉佩在四周漂浮,像是感知到了什麽,它衝著窮奇剛才被抓破的傷口,興奮地紮了過去。


    幾乎是沾上窮奇血液的那一刻,它身上的巫紋便開始變換,一股綠色的光線連接到了蘇瑤身上,另一股紅色的光線連接到了窮奇身上。


    它不停地旋轉發光,最後像是費了很大的力氣,終於把兩股細線成功連接在了一起。


    蘇瑤依然緊閉著雙眼,但是胸口卻有了輕微的起伏。


    而還在專心致誌燒四周黑霧的窮奇,胸口突然傳來一股尖銳的疼,像是內髒都要被拍碎了一樣,與此同時,他海裏還多了一些東西。


    他竟然跟另外一個人,產生了羈絆。


    而那個人,就是他懷裏的小團子。


    窮奇:“……”


    什麽情況?


    小家夥不是死了嗎?他怎麽跟她有種心髒同跳動,生命產生了共鳴的感覺?


    **


    巫曦被窮奇一腳踢飛後,渾身是傷的她眼見著那幾乎躲不過的密集風刃,眼底透著一抹決絕。


    她的麵前突然多了一道身影,替她攔下了那些風刃,一道像是沒睡醒的懶洋洋聲音,突兀地響起。


    “巫後娘娘還是走吧,放逐大陸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是你!”巫曦瞳孔一縮,“巫曉笙,你沒死!”


    男人自嘲一笑:“這世間早已無巫曉笙。”


    隻有人不人鬼不鬼,不生不死,隻能在幽都城苟延殘喘的慕曉生罷了。


    巫曦怔了怔,這個男人當年明明死了,可是他現在身上的氣息雖然有些奇怪,但的確是生機未斷。


    她頓時激動到聲音發顫:“你是不是懂得還魂之法?”


    “人死後魂魄入幽冥,洗去記憶後入輪回,人在死的那一刻起注定她已不再屬於陽間。所謂的還魂之術那是邪術,需要付出極大的代價,巫後娘娘幫那麽多人消除過執念,為何到了你自己這卻總是放不下?”


    巫曦自嘲一笑,人在勸別人時,往往說的頭頭是道,真輪到自己頭上,才知道忘記那些傷痛有多難。


    不過他不說也沒有關係,她總能找到方法,如果能複活女兒,什麽樣的代價她都願意。


    慕曉生看到巫曦臉上偏執的表情,搖了搖頭。


    “四凶不好惹,那孩子很討窮奇妖王的喜歡,他是不會把人給你的。”


    “那些禁術你也不要再碰了,你身上腐朽的氣息,已經跟死人沒多大差別。”


    “看在巫後娘娘曾經與我有恩的份上,我言盡於此,從此我們再不相欠。”


    慕曉生來也匆匆,去也匆匆,等巫曦回過神來的時候,麵前已沒了他的身影。


    看來今日她是帶不走那孽種的屍體了,好在,她已經死了,她也算是給她慘死的女兒報仇了。


    看著不遠處燒的越來越稀薄的黑霧,以及漸漸開始透出光的天空,巫曦咬了咬牙,直接穿過了兩界的裂隙,回到了大荒。


    她剛回去不久,天空便開始破曉。第一縷陽光落在兩界的封印上,星雲圖上的星辰交換了位置,快速把兩界間的裂隙修複好。


    巫曦眸色沉了沉,她回到觀星閣不久,人皇便大步而來,那臉色陰鷙的快要滴出墨來。


    “巫曦!這一次神族降下的甘霖,全都消失不見了。”


    他大吼了一聲,正要質問她是如何守的觀星閣,怎麽會出現這麽大紕漏時,一直背對著他的女人,突然回了頭。


    熟悉的五官,卻皮膚鬆弛滿是皺紋,蒼老的不成樣子。


    姬昊震驚到了失語,好半天他才呢喃地問:“你怎麽變成了這樣?”


    “自然是為了守觀星閣呀。”巫曦涼薄地笑了起來,“四凶破開了兩界的封印,他們把靈雨偷渡到了放逐大陸,我前去阻止,巫力消耗過大便成了這個樣子。”


    “沒有幫人皇守住封印,還真是抱歉呢。”


    姬昊沉默地抿了抿唇,沒有再質問,隻是淡聲丟出了一句:“你好好休息,等會我會派人送些丹藥過來。”


    男人走後,巫曦嘲諷地勾了勾唇角,誰會稀罕他的東西?


    她的藥,她親自去取。


    她拿著一把刀走向了黑暗最深處,打開了暗門,下到了地下室。


    那裏坐著一個佝僂的身影,巫曦看了看手中鋒利的刀刃,臉上有了一抹奇異的笑容。


    **


    蘇瑤再次醒來的時候,她又回到了窮奇的妖王宮。


    頭頂是熟悉的精雕屋梁,她又被泡在了臭臭的藥水裏,旁邊還有笑的滿是皺紋的贏茶。這一切總給她一種時光倒流,她重新讀檔回到她被蛇姬咬傷的那段時光。


    她不是死了嗎?


    垂眸看著胸口,那裏還有一個發紫的掌印,她動作幅度過大都會傳來一股鈍痛。


    奇怪的是,好像除了胸口有點疼她身體並無其他的不適,連感冒都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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