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句話的溫玖心尖就是一抖,那種感覺就像是胸口縈繞的滿滿的全都是熱氣,熏得他本來就哭的通紅的眼眶再一次染上了紅色。他揉了揉酸澀的鼻腔,帶著濃濃的鼻音更加用力的把自己埋到了賀蘭樞的懷裏。


    他往裏麵擠,賀蘭樞就更加的抱緊他。


    兩個人之間再也沒有人開口說話,一直到溫玖漸漸的有些累了,剛才哭過度的更加耗費了體力,打了一個哈欠的時候,賀蘭樞才輕輕的拍了拍他的後背,像是在哄著孩子睡覺一樣的輕聲道,“再睡一會兒,時間還早。”


    溫玖雖然順著賀蘭樞的力道躺了下去,可眼睛卻還是努力的睜著,雙手抱著賀蘭樞的手不願意鬆開,明顯十分的緊張,生怕鬆開手的下一秒賀蘭樞就會消失不見了一樣。


    賀蘭樞坐在榻邊看了他一會兒,把溫玖直接給橫抱了起來放到了大床上,隨後自己也解開了輕巧的睡袍,翻身躺在了溫玖身邊。


    溫玖這才鬆懈下去,整個人滾啊滾的,就滾到了賀蘭樞懷裏。


    ————


    溫玖和賀蘭樞之間的變化,明眼人是都看得出來的。


    比較近距離能夠經常觀察到的,大概也是非蘇秦莫屬了。


    最近這段時間,溫玖和賀蘭樞簡直是變成了連體嬰,平時賀蘭樞在公司的時候,溫玖都會安安靜靜的坐在辦公室裏麵,拿著賀蘭樞的電腦弄點東西,或者無聊了做做圖,打打遊戲。


    ……也虧了賀蘭樞的電腦配置高,公司網還好,所以溫玖玩起來都是行雲流水,一點都不卡的。


    他笑嘻嘻的退出了網頁,整個人跪在了沙發上麵,把下巴墊在了手背上,整個人十分專注的看著賀蘭樞認真辦公的樣子。


    蘇秦正站在一邊看著報表,十分專注,一直等到賀蘭樞抬起頭的時候,溫玖才笑眯眯的擺了擺手,樣子就像是個招財貓一樣的。


    蘇秦一愣,下意識的瞪大了眼睛,目瞪口呆的看著溫玖,溫玖做了個鬼臉,繼續盯著賀蘭樞看。


    蘇秦:“……”


    在他不知道的時間裏麵,這兩個人到底經曆了什麽?


    然而這個問題自然是沒有人能夠告訴他答案的,溫玖繼續托著下巴看,賀蘭樞掃了一眼手腕上的表,說道,“下班了,去吃飯。”


    蘇秦視線下意識的隨著賀蘭樞的話看向了牆上的掛鍾,繼續不可思議:“老板,距離下班還有五分鍾。”


    五分鍾不是關鍵,事實上,如果賀蘭樞沒有事情的話,別說是提早下班,就算是時間到了,他也一定是最晚走的那一個——除非和溫玖約了有事情。


    然而也拜溫玖所賜,最近公司員工集體都更加充滿了幹勁——他們公司加班費給的高,不少員工都寧願放棄休息也想多賺一點錢,所以身體上來說一定會比較疲累,可最近賀蘭樞走的早,員工也能趁著中午休息的時候,吃完飯在桌子上麵毫無心理負擔的睡一會兒。


    兩個人手拉著手走出去的時候,蘇秦吸了吸鼻涕,裹緊了自己身上的西裝外套,默默的捋了一把自己被風吹得有些散亂的頭發,走了和賀蘭樞相反的方向。


    真的要跟下去,恐怕都不用吃飯了——光狗糧就能把他的肚子給塞得嚴嚴實實的。


    ————


    晚上兩個人一起回家的時候,王大春負責在前麵開車,目不轉睛的盯著前麵的路況,後麵的隔音玻璃被升起來的時候,通常溫玖和賀蘭樞就要進行一些不想讓外人知道的對話了。


    於是王大春十分上道的專心開車,立誌做一個好司機。


    溫玖粘粘糊糊的整個人都塞到了賀蘭樞身上,一條腿還搭在他的腿上,像是個小孩兒一樣的抱著他的胳膊玩,另外一手時不時的撥弄兩下賀蘭樞的手,一會兒捏捏手指,一會兒戳戳掌心,也沒有一個明確的目的,就是隨便的戳著玩。


    “那段日子你總是去m國,是不是因為知道了餘典家裏的事情?”溫玖有一些之前想不太明白的疑點,現在知道了賀蘭樞告訴他的一切,也就覺得不是那麽的難懂了。


    賀蘭樞點了點頭,“沒錯,嚴郎被判了死刑,之後是餘典求到了我和媽那裏,想要和嚴郎做一個‘狸貓換太子’的遊戲,之後再減免刑期變成無期徒刑,再慢慢的減刑,隻是還是拖了太久,足足用了幾十年才徹底無罪釋放。”


    溫玖把另外一條腿也放到了賀蘭樞大腿上,腦袋靠在他的肩膀上麵說道,“還好現在都沒事了。”


    他說完之後突然一笑,眯著眼睛在賀蘭樞下巴上麵親了一口。


    他一點想法都沒有的抱住了賀蘭樞的脖子,悶悶的在他脖頸處笑了出來,也不知道是在笑什麽,就隻是單純的想要抱著他一會兒而已。


    賀蘭樞任由他抱著,一直到了家門口,他才拍了拍溫玖的屁股,“起來,到家了。”


    “不想動啊。”溫玖的聲音被衣料堵著顯得有點悶悶的,卻直接響在了賀蘭樞的耳邊,他一笑道,“出去了我抱著你回家。”


    “你說的啊?”溫玖笑嘻嘻的抬起頭,在賀蘭樞點了頭確認之後才一翻身,率先打開了車門下去。


    果然就像是賀蘭樞說的那樣,在他下來之後,十分自覺的張開了雙臂,溫玖歡呼一聲,直接撲到了他身上,雙腿夾著他的腰,被賀蘭樞抱小孩兒一樣的托著屁股給抱回了家裏。


    福伯笑嗬嗬的打開門把兩個人給迎了進去,在後麵跟著的時候道,“阿玖少爺今天想吃什麽?”


    “都可以,想喝湯。”溫玖歪著腦袋想了想,說道。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緣故,最近溫玖的胃口也變得好了起來,尤其是吃飯,比起平時慢吞吞的要吃很久,現在每次都能比以前多吃一大碗。


    可把芹嬸給樂的不輕,使出了渾身解數想要讓溫玖再多吃一點。


    賀蘭樞掃了一眼溫玖近在咫尺的臉,兩手交握著的地方正巧是溫玖的屁股,等到福伯消失在了門裏之後,他才輕輕笑了一下,抱著溫玖上了樓,步履穩健,一點吃力的感覺都沒有,嘴裏卻說著,“變胖了。”


    “胖了嗎?”溫玖迷茫的看了一眼在玄關處的鏡子,鏡子上麵映出來的是對麵的一些花飾,根本就看不到自己,他又收回了視線,捏了捏自己的臉,“我沒感覺啊。”


    賀蘭樞挑眉,膝蓋頂住了溫玖的屁股,騰出來一隻手打開了門,還用手捏了捏,道,“是變胖了點。”


    溫玖一愣,臉色馬上爆紅,他一臉糾結的瞅了一眼賀蘭樞,有點不好意思的從他懷裏磨蹭了下來,吭吭哧哧的道,“……你現在怎麽這樣了?”


    虧他心裏一直都認為賀蘭樞是個正人君子,屬於那種特別嚴肅的領導級別的人物,可惜現在……溫玖默默地吞下一口口水,又想起了幾天前的那個早上,賀蘭樞跟他說,自己這種人,就是要逼一逼,逼到無路可退了,才會被迫著往前走。


    “換衣服,下去吃飯。”賀蘭樞三下五除二的就把衣服給換好了,隨後坐在了床邊把眼鏡摘了下去。


    他的度數其實並不高,那副眼鏡與其說是近視鏡,倒不如說是護目鏡,隻不過賀蘭樞戴上之後,就看起來比較斯文一點。


    溫玖又看了兩眼,發現一個眼鏡好像都能夠改變一個人的‘長相’,因為摘下來眼鏡之後的賀蘭樞,總是會讓人覺得特別的淩厲不好接近,下意識的就會覺得腿軟。


    溫玖磨磨蹭蹭的去換了衣服,心裏還想著這個問題,一直到出了門,他才湊近了賀蘭樞,小聲的說道,“阿樞,其實我覺得,我以前不喜歡你的原因……可能是因為你長的太嚇人了。”


    剛打開門的賀蘭樞:“……”


    溫玖還不等他有反映,一溜煙的就跑了。


    這句話的意思……還真是褒貶兼備啊。


    ————


    這段日子以來溫玖過的很開心,而讓他更加驚喜的一件事情,就是張凱歌告訴他,說溫夏同意和他在一起試試看了。


    溫玖也高興的不得了,直接同意了張凱歌想請他吃一頓飯的請求,隻是他又想著晚上賀蘭樞答應做給他的魚湯,所以就沒打算多吃,要了一點幹果和一杯果汁就滿足了。


    張凱歌這會兒顯然是休息,身上還穿著便服,手裏拎著一堆包裝很精美的袋子正放在腳邊,也不知道是買了一堆什麽東西。


    溫玖好奇的掃了兩眼,“你這買的是什麽啊?”


    “是給蘭蘭和夏夏的衣服。”張凱歌看了一下,十分嚴肅的道,“小孩子的衣服挺重要的,你姐姐說她的衣服夠穿,但是我總想著最近天變涼了,就給她也買了兩件。”


    溫玖不懂這些,配合的摸了摸,滿足了一下張凱歌一副獻寶樣子,不過上手之後觸感倒是真的挺不錯的。


    “對了,你電話裏說的是怎麽了?”溫玖又摸了兩下,觸感是真的很不錯,而且張凱歌要買的話,一定不會是便宜的。


    他看著張凱歌自己身上的衣服全部都加起來,可能都沒有這一件兒童裝的衣服來的貴。


    回歸到了正題上麵,張凱歌一下子正經了不少,他的手在褲子上麵上下搓了搓,有些不好意思,麵對溫玖像是在看自己未來的大舅子一樣,“我、我也不知道是怎麽搞的……就是前兩天,我抱著蘭蘭上樓的時候,她突然跟我說在一起試試。”


    在一起試試?


    溫玖滿臉黑線,同樣也是不懂溫夏想要做什麽,於是說道,“試試是什麽意思?”


    “試試、試試就是試試唄。”張凱歌一臉的懵圈,臉上還洋溢著十足標準的‘傻子’笑容,沒一會兒像是想到了什麽一樣,又忍不住嗬嗬嗬的笑起來了。


    溫玖給他笑的雞皮疙瘩出了一身,旋即自己也忍不住笑了,“我姐姐說要和你試試的話,那說不準就是被你感動了?她平時有什麽忌諱的東西你知道嗎?”


    “知道、知道。”張凱歌連忙點頭,一根根得掰著指頭數,“吃飯的時候不愛吃熟的蔥薑蒜,生的可以入口,她喜歡吃蒜蓉拌的雞蛋……”


    張凱歌從溫夏的日常起居說到了出行必備,一直說到了蘭蘭的事情,溫玖聽到最後,才發現自己一點插嘴補充的餘地都沒有。


    蘭蘭說起來其實算得上是溫夏一手帶大的,自從和賀蘭紹離婚,從賀蘭家搬出來了不久之後,張凱歌就有事沒事的會過去幫點忙,蘭蘭能平平安安的長到這麽大,張凱歌的功勞也是很大的。


    “我以前也沒有發現過你這麽細心啊。”溫玖笑眯眯的往嘴裏塞了點吃的說。


    張凱歌憨憨一笑,撓了撓頭,“這不是以前也沒有個喜歡的人……”


    溫玖笑了最後說道,“我祝福你們……不過你們一定要好好的”


    “我會努力的。”張凱歌重重的一點頭,強調似的又重複了一遍,視線落到了一邊蘭蘭的衣服上麵,眼神十分的溫柔。


    ————


    溫玖這邊和張凱歌在路口分開,正興高采烈的打算回家去吃魚,結果冷不丁的突然接到了一通電話,讓他整個人都呆立在了斑馬線中央,十分迷茫的看著對麵已經進入十秒倒數了的綠燈。


    剛才電話的聲音仿佛還在耳邊響著,溫玖卻覺得自己好像是聽錯了一樣。


    那邊嚴郎的聲音還在繼續著,“喂?阿玖?老二?你能不能聽見?”


    溫玖這才回過神,踩著綠燈倒數的點走到了馬路對麵,有點小喘的把手機又放到了耳邊,“我、我聽見了,你說。”


    “哦,就是我剛才給你說的事兒,你覺得怎麽樣?”


    覺得怎麽樣?


    溫玖臉色十分古怪的看了一眼手機,屏幕離開觸控距離之後亮了起來,上麵有一個十分大的紅色按鍵,溫玖喘了兩口氣,克製住了自己想要戳一下的想法,麵無表情道,“你剛才是說,你想生個孩子……玩玩?”


    “對啊。”那邊的嚴郎笑嘻嘻的,“餘典昨兒和我坦白了,想讓我跟著他一起去m國。”


    “那這和生孩子有什麽關係?”溫玖簡直是丈二摸不著頭腦,他十分困惑的坐在了馬路邊的長椅上麵,幹脆帶上了耳機,找了一個人比較少的地方,漫無目的的看著路上來來往往的車輛,一邊和嚴郎漫不經心的交談著。


    “關係不大,就是我想生一個玩玩。”嚴郎摸了摸鼻子,那邊也不知道是在做什麽,聽起來還有挺大的回音,溫玖仔細的聽了一會兒,覺得環境好像是在嚴郎那個獨立的小工作室裏麵,可能是在糾結畢業設計要怎麽做。


    “生個孩子啊……”溫玖想了想,又再一次的回想起了上一世的嚴郎和餘典,他們再一次重逢的時候,兩個人都已經三十多了。


    現代的科技之中,男性雖然也同樣可以通過手術而達成生孩子的意願,但是相對的,比起女性天生就可以生孩子,在這一方麵,男性的限製就要更大一點。


    科技日益都在進步,可是男性想要孩子的話,官方的建議卻還是希望換著能夠保持在三十五歲以下,這是一個男人身體最為強健的時刻,而且有利於術後恢複等一係列比較麻煩的事情。


    那個時候的嚴郎和餘典,一直到他死都沒能有一個自己的孩子,當然,自己和賀蘭樞之間……也是沒有的。


    溫玖手裏捏了捏耳機的線,隨後說道,“我支持你,不過在你真的要做這個手術之前,還是要多準備準備。”


    “我知道。”嚴郎仿佛舒了口氣,十分輕鬆的和溫玖又閑聊了一會兒,這才又掛上了電話。


    耳機裏麵的嘟嘟聲響了兩下之後就被自動開始播放的音樂給充滿了,下午的陽光很舒服,罩在身上不冷不熱的,而且還有一些特別輕微的風吹過,拂過麵頰的時候還能帶來一股秋天獨有的清爽的氣息。


    溫玖閉上了眼睛,輕輕的靠到了椅背上麵,把頭仰的高高的,腦海之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快門的聲音十分突兀的響了起來,溫玖敏感的睜開了眼睛,下意識的往聲源的方向看了過去。


    賀蘭樞的手上還拿著一個手機,此刻正對著他,看他的樣子,就是在給自己拍照。


    溫玖眨了眨眼睛,看著賀蘭樞一路走過來,說道,“你怎麽在這裏?”


    “接你回家。”賀蘭樞說道,坐在了溫玖的身邊,主動把手機拿了出來給溫玖看剛才的那張照片,說道,“你看。”


    溫玖挺感興趣的湊上去看了看,發現那張照片其實已經是被美化過了的,隻是一個下意識擺出的姿勢,卻愣是被賀蘭樞給排成了一種十分小清新懷舊的感覺,溫玖胡亂的放大看了看,笑眯眯的道,“挺好看的。”


    賀蘭樞點點頭,舒適的靠在了椅背上,一隻手環繞過了溫玖的肩膀,“回家嗎?”


    “我想坐一會兒。”溫玖眯著眼睛享受著暖風拂麵,發覺這種感覺真的是很棒,隻是偶爾會有這樣的感覺,但是卻也更加的顯得自己的身心舒暢。


    “好。”賀蘭樞也沒有說什麽,同意了之後就和溫玖一起坐在了這裏。


    一直到傍晚的夕陽出現,天邊的雲朵也被紅色籠罩成了一片火燒雲,溫玖才伸了個懶腰,從椅子上蹦起來,衝著賀蘭樞伸出手道,“咱們回家吧?”


    賀蘭樞笑著把手遞到了溫玖手上,和他肩並著肩走,“剛才在想些什麽?”


    “想了挺多的。”溫玖孩子一樣的在路上蹦蹦跳跳,踩著格子裏麵的花紋走,回過頭的時候就衝著賀蘭樞笑笑,“隻是我想過一段時間再告訴你。”


    “那是什麽時候?”


    “我也不知道。”溫玖眯著眼睛笑,餘光看到了一個大腹便便,手裏還拎著一個十分輕盈的購物袋的孕婦和他身邊一臉緊張,手裏也拎著許多禮品袋的男人。


    再等等吧,等他再做好一點準備的時候,就告訴賀蘭樞。


    ……反正也不知道是為什麽,溫玖覺得,有些事情,在賀蘭樞這裏,同樣最適用的一句話是:先斬後奏。


    他覺得,如果是自己主動提出想要孩子的意見,可能一句話都說不出口,就已經被賀蘭樞的眼神給封殺在了肚子裏麵。


    ————


    溫玖因為小時候的緣故,所以身體一直不太好,整個機體都處於亞健康狀態,發燒感冒都是常有的事情,最糟糕的,就是低燒不退。


    而且在飲食方麵來說,也一直都比較注意,在天氣比較幹燥的時候,家裏總是必不可免的會有一道湯,或是排骨湯,或是玉米湯,再或者是魚湯……分門別類的,幾個星期都不會重複上一次。


    溫玖十分幸福的倒了一碗清湯,吹涼了之後就喝了一口,頓時滿足的不得了,覺得什麽事情都不能比現在更好了。


    他十分舒暢的連喝了幾口,砸吧了兩下嘴巴道,“今天的湯是你熬的吧?”


    雖然材料用的都是同一個,而且事先賀蘭樞也說過,今天的湯是他做的,但是溫玖也不知道怎麽的,就是覺得賀蘭樞熬出來的湯和芹嬸做出來的,味道和感覺吃起來就不一樣。


    即便是步驟相同,手法相似,用料也完全一樣……可是就是會有一種說不清楚的東西在裏麵,吃的時候就一定能感受出來。


    “嗯。”賀蘭樞輕輕的應了一聲,“魚是芹嬸處理的。”


    魚算得上是比較麻煩的一道菜了,主要是太繁瑣,而且魚湯最重要的是活魚,這樣才能保持住味道的鮮美,還有肉質的嫩度,但是相對的,活魚是最難控製的,蹦達兩下整個廚房都弄的到處是腥臭的鱗片。


    溫玖下意識的看了看賀蘭樞的手掌,很久以前的時候,賀蘭樞因為他剛學的做飯,手上有不少的傷疤,都是切菜的時候不小心割到手的緣故,現在卻是幹幹淨淨的,隻是手上也還是不可避免的留下了幾道月白的印記,雖然看起來不明顯,卻也足夠能知道當時的傷口有多深。


    “好喝。”對於一個做飯的人,最能夠讓他開心的事情,就是吃飯的人吃的十分滿足,溫玖又喝了一大口湯,笑眯眯的又盛了一碗。


    賀蘭樞不自主的就有了些笑意,眼角眉梢都漸漸的柔和起來,“喜歡吃什麽就告訴我。”


    “嗯。”溫玖晃晃腦袋,乖乖張開嘴讓賀蘭樞喂了一塊魚肉,連咀嚼都沒有,直接吞到了肚子裏麵。


    ————


    溫玖心裏已經有了些初步的想法,所以偷偷摸摸的在約了嚴郎之後,兩個人就做賊似的一起去了市醫院。


    這種事情其實宣傳方麵已經很好了,但是想要做手術的話,最好還是谘詢一下專家。


    溫玖算是走了後門,直接以莫策醫生的名字進了vip室,兩個人連掛號都沒有,直接就坐在了裏麵和專家麵對麵的交談。


    “二位是夫夫?”專家年紀看上去也就是五十出頭,這個年紀的醫生,一般都是幹了也有二十年以上的時間,資曆上來說,溫玖是完全信得過的。


    他搖了搖頭,有點不太好意思,卻沒有了麵對醫生時候的那種懼怕,“不是,我們是朋友,都想了解一下這方麵的事情……”


    “當然沒問題。”專家也不著急,大概時間也有不少,他遞給了溫玖和嚴郎一人一張名片,說道,“我姓何,你們可以叫我何威。”


    溫玖道了謝,隨後瞥了一眼在一邊不知道在想些什麽的嚴郎,主動問了,“我是想知道,做手術最佳的時間是在什麽時候?”


    他一不需要擔心吃穿,二不需要擔心養家糊口,所需要的……大概最困難的事情就是要瞞住賀蘭樞了。


    醫生看了一下病曆,根據溫玖以往的情況簡單的了解了一下,做了一個大概的總結,“你的身體素質並不是太好,當然,手術並不是不可以做,可最佳的受孕時間,我會簡易你定在二十五歲左右,而在做手術之前,我建議你可以先選擇中方的針灸療法改善一下體質。”


    溫玖仔仔細細的聽著,隨後掰著指頭算了算,距離二十五還有兩年,二十五歲其實也算得上是一個小分水嶺,他上一世活的糊裏糊塗的,即便是到了現在,行為模式也都和一個孩子沒什麽兩樣,所以分界線這一說,對於他而言並不是那麽的明顯。


    “這個沒有問題。”溫玖放下了一口氣,“手術的安全性可以確保嗎?”


    何威笑著搖了搖頭,“所有的手術,即便隻是一個最基本的消毒手術都有可能會出現萬分之一的例外,所以這一點上,我不能保證百分之百,但是在我院開設了這一方麵至今一百五十七年的曆史來說,還沒有一個病人出現過手術異常的情況。”


    溫玖放下了心,感激的笑了笑。


    在一邊一直側耳聽著的嚴郎這時候才急吼吼的指了指自己,“那我呢?”


    “你嘛……”何威沉著臉看了看手上的病例,有些微妙的道,“年輕人,還是要多注意身體,凡是不可貪多啊。”


    嚴郎一愣,隨後破天荒的臉紅了。


    醫生也沒有逮著這一點不放,而是看向了其他的檢測項,“身體素質還是不錯的,如果你未來的時間規劃合理,並且有一個可以作為父親的責任心的話,隨時都可以選擇手術。”


    “我不用針灸?”嚴郎指了指溫玖和自己,“我聽說做這個手術之前先進行一下中醫療法會比較輕鬆一些吧?”


    “針灸並不是萬能,主要還是清理根源上的氣血兩虧。”何威醫生說道,隨後給溫玖把了一下脈,“溫先生的身體就偏虛浮,調理一下也會好很多。不過需要注意的一點,一旦開始進行針灸或是手術,在房事方麵,一定要克製。最好一個月控製在三次以內,多了的話會傷身。”


    溫玖和嚴郎對視一眼,彼此都尷尬的又挪開了。


    咳……他倆一個早就被標榜了‘腎虛’,另外一個又剛被說過房事要慎重考慮,可能在不久的將來,他們兩個就隻能靠著雙手兄弟不停地磨鐵杵了……


    溫玖沒忍住搓了搓褲子,隻覺得明明時間還沒有到,手卻已經開始癢癢起來了。


    他們兩個谘詢完了一點事情之後,何威給他們開了個單子,分開要去樓上詳細的檢查一下身體。


    這個檢查比較麻煩,但是好在溫玖和嚴郎接下來都沒有事情,醫院這個地方,既然來都已經來了,能夠一天做好的事情,誰都不想一拖再拖。


    在問清楚了具體需要檢查什麽東西之後,溫玖和嚴郎就一邊交談著一邊上了樓。


    “沒看出來啊,阿玖,你還腎虛呢?”嚴郎笑嘻嘻的撞了撞溫玖的胳膊,眼神促狹的活像剛才被點名批評的人不是他。


    溫玖十分後悔和嚴郎分享了這個事情,此刻腸子都快要悔青了,想立即回到剛才的那一瞬間抽死因為一時同情而去安慰嚴郎的自己。


    他皮笑肉不笑的哼哼了兩聲,“咱們彼此彼此。”


    “再說了。”他的話音一頓,在樓梯間裏十分嚴肅的看向了嚴郎,確認周圍都沒有了人才道,“我腎虛那是一年前的事情,你腎虛……那可是現在。”


    嚴郎無言以對,十分無力的看著溫玖小傲嬌一樣的仰著腦袋,卻又老幹部一樣的背著手爬樓梯。


    ……其實本來他們是可以坐電梯的,但是也不知道是怎麽的,他們兩個眼睜睜的看著電梯門在眼前關上,才不約而同的又走向了一邊的樓梯。


    男性產科這邊的大多都是男醫生,主要原因是對於男性特征也更加的了解一些,同樣也更能懂得一些男性心理,避免一些在生產或是檢查時會引發的一些意外。


    今天並不是周六周末,上班族依然在勤勤懇懇的上班,年紀小一點的也都不會來產科,所以溫玖在路上看到了幾個挺著肚子的孕夫的時候,其實還挺好奇的。


    他覺得一個孩子能夠從父母的肚子裏麵被生出來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可又覺得,父母能夠十月懷胎孕育一個那麽小的生命,又是一件特別神聖的事情。


    裏麵是個空房間,溫玖的號碼在後麵,醫生又不讓旁觀,於是溫玖隻能坐在外麵的休息椅上麵等著。


    他的歲數小,臉又長的嫩,還有一個同樣是上來檢查的人忍不住就和溫玖三言兩語的交流了起來,“你今年是多大了?陪著家裏人過來做檢查的?”


    溫玖搖了搖頭,對於這種帶著善意的問題一般都會回答,“不是,我自己過來檢查的。”


    “哎呀。”對方顯得很吃驚,眼神之中又有些說不清的悲憫,“你丈夫沒有陪著你來啊?”


    溫玖笑了笑,“我是自己過來的,他不知道這件事情。”


    那個人唏噓了良久,拿出了手機開始玩,溫玖眨眨眼睛,也沒有什麽繼續想要交談的意思了。


    醫院最強的一點,大概就是隔音效果實在是很好了。


    可即便是如此,僅僅有一牆之隔的溫玖也還是聽到了裏麵嚴郎隱隱約約傳出來的慘叫聲,他被嚇得雞皮疙瘩掉了一地,還沒有進去,就已經生出了要退縮的念頭。


    他的腳步在地麵上閑不住的動來動去,一直到嚴郎打開門一臉哭唧唧的扶著牆出來,他才湊過去攙著活像是半身不遂的嚴郎癱坐到了椅子上麵,“怎麽樣了?”


    “我覺得……”嚴郎哽咽著說,“我也有必要和你一起做中醫針灸調養一下身體了……”


    溫玖吞吞口水,更加的緊張了。


    “其實也沒啥,裏頭醫生就點了我幾個穴道,然後我有點疼。”嚴郎淚眼汪汪的,想要抬手,卻又像是沒有什麽力氣了一樣,抬到一半就又放了下去,哼哼唧唧的倒了下去,“疼過之後我就麻了……”


    “下一個!二號溫玖!”裏麵傳出了叫號的聲音,溫玖捏著手裏的條子,十分忐忑的進了病房。


    裏麵果然是一個頭發已經花白了的醫生,溫玖把單子給他看了看,發現醫生的臉上是經年累月沉積下來的皺紋,心裏覺得更加的緊張了。


    “現在的年輕人,身體都不行了啊。”醫生搖頭感歎了兩句,隨手指了指一邊鋪著白色床單,肯定是經過特殊改造後的病床,“到上麵去,把上衣和褲子脫了,背麵朝上。”


    溫玖一愣,在原地呆了好一會兒,才猶猶豫豫的把上衣給脫掉了,十分迅速的躺了上去。


    他倒沒有全裸,醫生很快就拿出來了一條藍色的一次性蓋被蓋住了他的下半身,同時手上還換上了一副新的透明手套,手裏還拎著一個頭部是圓形,像是還粘著什麽透明液體一樣的東西。


    醫生準備好了之後,先是把那層液體一樣的東西塗到了溫玖的身體表層上,一邊的顯示儀上麵像是有什麽東西,溫玖畢竟是個門外漢,什麽都看不懂,但是趴著實在是太無聊,隻能裝作是很用心一樣的努力去看。


    “內髒沒什麽問題。”醫生抽出了點紙把他剛才探測過地點的一些地方的液體擦幹淨,隨後道,“接下來會有些疼,忍著點。”


    溫玖咬咬牙,想起了剛才叫的十分淒慘的嚴郎,用力的一閉眼,“好!”


    醫生按照步驟從溫玖的後腰眼的位置開始按壓,一邊找準了地方,一邊聞著溫玖有沒有什麽感覺。


    溫玖的感覺……就是還挺舒服的,從那些穴道的地方像是有一個不停震動著的東西在抖動著那一小塊肉一樣,而且那周圍都在不停地發熱,讓他身上也覺得暖暖的。


    一直到醫生的手進行到了溫玖的右肩胛骨的時候,溫玖才開始漸漸的察覺到了一點的刺痛。


    很尖利的一點,可也就隻有那麽一下,轉瞬即逝,速度快的幾乎要讓溫玖以為那一下子的疼痛是他自己的錯覺了。


    可惜他皺眉的動作也還是被醫生看到了,隨後醫生再一次按下了一下那個地方,一邊觀察著溫玖的表情說道,“這裏很疼?”


    “不是很疼,隻是感覺有點尖銳的疼痛,不用力按壓就沒有關係。”溫玖仔細想了想,把剛才的症狀詳詳細細的全部都描述了一遍,爭取可以和自己的身體表現情況一致。


    接下來醫生又按壓了幾個地方的穴道,溫玖隻覺得那些地方再也沒有了一開始的舒適,反而一個比一個疼得厲害,而且手指在挪開之後也還會有幻覺一樣的疼痛。


    一開始溫玖還能忍得住,可到後來他是在忍不住了,就開始悶悶的哼出聲,醫生在溫玖的兩個腰眼的地方又拍了兩下,隨後雙手同時按向了那個地方,溫玖渾身打了一個哆嗦,疼痛從那個地方一瞬間就蔓延了開來,旋即就是一聲痛呼就這麽被叫了出來。


    那股疼痛就像是兩個穴道那裏被硬生生的打進去了一根粗長的釘子一樣,由內而外的向外擴散開來,逐漸的散發到了身體的每一個角落裏麵,溫玖疼得打了兩個哆嗦,醫生才挪開了手,衝著溫玖點頭道,“差不多了。”


    溫玖這才喘著氣,和嚴郎一模一樣的姿勢艱難的爬下了床,看著近在咫尺卻像是遠在天邊一樣的衣服簡直是要淚流滿麵了——他連胳膊都不想動了。


    醫生見怪不怪的推了推眼睛,“坐在那休息一會兒,等手腳不麻了再穿上衣服出去等單子和報告。”


    溫玖無力的點點頭,看著自己身上光溜溜僅剩的一個小褲衩,默默地用一邊藍色的一次性毛巾遮住了身體。


    那邊的醫生低著頭,通過眼鏡之間的縫隙看了他一眼,隨後感歎道,“唉,現在的年輕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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