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若汐張了張嘴,剛欲言語,卻在刹那間捕捉到許瓷的眼神。


    許瓷衝她輕輕搖了搖頭,這一舉動讓她的心猛然一沉,毫無疑問,她的表姐許瓷定然是知曉實情的。


    她將到嘴邊的話生生咽下,目光悄然瞥向皇上,隻見他仍處於震怒之中。


    皇後已被拖下,可他臉上的怒容依舊未消。


    皇上漫不經心地掃視著自己的一眾妃子,厲聲道:“朕若是知曉你們之間還有什麽算計陰謀,休怪朕不念夫妻情分。”


    眾嬪妃哪能不知皇上這是殺雞儆猴,一個個皆膽戰心驚,趕忙齊聲回答“不敢”。


    皇上又瞧了瞧這幾個女人,臉色這才稍有緩和,“皇後既然已廢,鳳印暫由賢貴妃掌管,你們都退下吧!”


    許瓷謝恩之後,眾嬪妃紛紛告退。


    沈若汐後知後覺,整個前廳除了自己,竟全是皇上跟他的後宮之人。


    這個詭異的發現,令她不禁心頭猛地一跳。


    而且,皇後既然被廢,按常理自家表姐就該冊封為皇後,可皇上卻將皇後之位擱置,這究竟是為了什麽?


    此時,屋內就剩下沈若汐、皇上還有許瓷。


    皇上的神情越發和顏悅色,“戰王妃,你應當經常進宮走走,你表姐也很是想念你。”


    “皇上,既然這裏已無旁人,若汐就鬥膽叫您一聲表姐夫。我會常來的,若沒其他事情?”沈若汐正欲告辭,卻被皇上的話語打斷。


    許是聽到這個“表姐夫”的稱呼極為刺耳,皇上嘴角溢出一抹冷笑,“戰王妃,既然進宮了,那就多陪陪你表姐,她想必有許多話要與你講,該說的不該說的,都有。


    朕今日已讓禦膳房準備了膳食,朕要在賢貴妃宮中用膳。”


    沈若汐的臉色瞬間一變,“陛下這是何意?”


    皇上高深莫測地一笑,而後就這樣直直地看著她,眼眸之中盡是毫無遮掩的火熱。


    “戰王妃,你可以問問賢貴妃,朕先去禦書房批奏折。”


    皇上說完,便毫不猶豫地轉身往外走。


    沈若汐急切站起,高喊一聲“皇上”,卻被許瓷緊緊拉住,並大聲道:“臣妾恭送陛下。”


    皇上大踏步離開,沈若汐的嘴唇抿得緊緊的,她轉頭看向許瓷,神色焦急,“表姐,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許瓷緊緊抓住沈若汐的手,聲音輕柔,“若汐,你先別急,我們坐下慢慢說。”


    沈若汐抿了抿唇,輕輕點頭,而後順從地坐在了許瓷的身旁。


    許瓷的臉上滿是淒楚之色,“其實,聰慧如你,應該有所察覺的。


    此事並非皇後所為,真正的幕後主使乃是皇上。皇上的意圖,一是嫁禍給皇後,借此廢掉她;二是,許家勢力龐大,與沈家又是親戚關係。


    一旦我所出的皇子登上皇位,勢必會威脅到他們君家的江山。自古至今,外戚專權一直都是皇家的大忌。”


    沈若汐的手不自覺地捏緊,聲音略微顫抖,“皇上承認了嗎?”


    許瓷苦澀一笑,“皇上怎會承認?他不過是旁敲側擊,讓我自行猜到罷了。


    即便明知不是皇後的過錯,可他執意要廢後,又能有什麽辦法?


    可憐皇後到最後,還滿心期盼著皇上能救她,卻從未想過,這一切都是皇上的陰謀陷害。”


    沈若汐額頭的冷汗不斷滴落,“表姐,這終歸是你們皇家的事務,既然你已然知曉,想必也有了自己的盤算。可為何要將我牽扯進來?”


    許瓷咬了咬嘴唇,神色中透著無奈與愧疚,“若汐,你如此聰明,難道還不明白嗎?既然我向你透露了這些,皇上便不會再放你出宮了。你在皇宮一日,皇上就能拿捏你的夫君一日。”


    沈若汐聞言,猛然站起,卻頓感身上一陣無力,隨後又癱坐在椅子上,滿臉的不可置信,“表姐!”


    許瓷一臉愧疚,“若汐,我知曉你醫術高明,尋常藥物難逃你的察覺,所以我用的是青梔草。


    你也清楚,它無色無味,對身體亦無任何危害,隻是會讓人暫時失去幾分力氣。


    若汐,原諒表姐,若我不這樣做,皇後的下場便是我的明日。自從嚴真入贅沈府,皇上便吃不好睡不好,他總覺得戰王有造反之心。


    他想要讓你進宮,總歸是有辦法的。就暫且陪表姐一段時間,好不好?”


    沈若汐嘴唇顫抖不止,表情焦急萬分,“表姐,我不怪你,因為你也是被逼無奈。


    但是你不知道,倘若我家夫君得知我被囚禁在皇宮,他真的不知會做出怎樣過激的舉動!我必須要回去。”


    許瓷神色凝重,緊緊握著沈若汐的手,聲音中透著無盡的痛楚與無奈。


    “若汐,你回去不回去並非你我能決定,這一切都得皇上說了算。自從他用給我喝絕育藥這一招來嫁禍皇後,我對他便再無半分感情。


    可我們身處這皇宮之中,老家的人一旦知曉我們的艱難處境,定然不會善罷甘休。


    給戰王寫信,你就說要陪我兩天,讓他莫要擔心。若汐,當下保命才是最要緊的。”


    許瓷的眼中滿是心痛,繼續說道:“皇上早已不是從前的皇上,他滿心的算計,生怕有人奪去他的皇位。


    而且,他對你的執念愈發強烈,有時抱著我,竟肆無忌憚地叫著你的名字。若汐,他已然瘋了,千萬莫要觸怒他。”


    沈若汐抿緊雙唇,表姐說的句句在理。


    宮外不僅有她的夫君,還有許家與沈家。如此這般也好,起碼關鍵時刻自己能護住表姐,她心裏清楚,皇上不會真對自己下狠手。


    但皇上既然已經有了動作,她不能不讓自家夫君,有所警惕。


    “好,我寫。”沈若汐應道,旋即提起筆來。


    她在信中寫道:賢貴妃偶感不適,她要在宮中住幾天照顧她,讓君墨泠不要牽掛。


    待沈若汐將信交給婢女,許瓷這才稍稍鬆了一口氣。


    “若汐,讓他們去爭鬥吧,我們隻管保護好自己。”許瓷長歎一聲。


    沈若汐輕輕點頭,心中卻在暗自盤算。她深知自己的夫君收到這封信,定能察覺這信有蹊蹺。


    隻因信中有好幾處不對的地方。首先便是稱呼,“戰王爺”這個稱呼在他倆之間從未有過,她家夫君看到定會心生疑惑。


    再者,她向來都是稱呼許瓷為表姐,而非賢貴妃。


    最後,便是這信的折疊方式,她與君墨泠曾有過約定,若有一日真遇危險,寫信難以言明時,就在折疊信的時候,對角折疊,如此便能讓他知曉自己寫信的言不由衷。


    沈若汐望著窗外的宮牆,嘴唇抿的死死的,她不會有事,自然也不希望她的夫君有事。


    沈若汐的信第一時間送到皇上的手裏,他看了好幾遍沒發現這信有什麽不對的地方。


    他點了點頭,重新將信折疊好,衝七林道:“讓元寶送去戰王府。”


    七林領命,交給元寶,讓他送去戰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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