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也不知是好是壞,戲子每日的解閑也並未消失,並且還有了個說話的人。以往都是她默默的去看小姐,而如今卻變成了小姐在等她,畢竟小姐日日都在院子裏。


    漸漸的,戲子開始有些理解小姐的心情,她身子不好,足不出戶,每日能做的就是將這些事都重複一遍,家底殷實,讓她吃穿不愁。這點與戲子恰恰相反,戲子也會有偶爾的自由,不用像小姐那樣顧忌那麽多。


    兩人的相遇如同找到知己,戲子沒想到她們之間也會有話題可聊,小姐的琴不可,戲子便教她琴。戲子的詩書不如小姐,便與她一同討教。


    她們永遠都是一個在院子裏,一個在樓上,雖然十分合得來,卻始終沒有人提出要見一麵。


    戲子也從來沒想過能近距離去看小姐,小姐因為有病在身常年不出家門。兩人都十分默契的不將這份美好打破。


    可終有一日,會有一方忍不住吧。


    這天不知發生了什麽,小姐一整日都沒有到過院子裏,而戲子一早便在搖窗旁等待,等待那個身影出現。


    戲子不知道自己怎麽了,隻要得空便會想起小姐的樣子,一顰一笑,都深深刻在腦海裏,讓她無法忘卻。


    直至傍晚,那個日思夜想的身影才出現在院子裏。


    小姐看著戲子,緩緩抬起手,在空中輕輕撫摸著,神情既悲傷又淒涼,就這麽靜靜的瞧著戲子。


    「……我想見你。」


    小姐很不對勁,往常溫婉的臉龐不知為何有些悲傷,隻四個字,戲子的心仿佛都被打散了一般。


    那一瞬間,戲子仿佛知道自己是怎麽了,她毫不猶豫的奪門而出,甚至連鞋子都沒穿,從後門一鼓作氣跑了出去,終於……走到了小姐家後門。


    深秋傍晚涼風嗇嗇,可戲子的心無比熱情,她站在後門,迫切的想要看到小姐。


    終於,門開了。


    兩人不禁都濕了眼眶,這一麵來的實在太不容易,她們望著彼此的臉,很久很久都沒有說上一句話。


    那晚的導火線仿佛就是小姐的「我想見你」,當兩人見到麵時,戲子卻沒有從小姐口中聽到什麽。


    直至後來,戲子才得知,小姐家裏遭人陷害。


    一夜之間,小姐還是那個小姐,卻始終不是那個小姐了。


    戲子隻是戲子,她想要幫小姐,卻心有餘而力不足,甚至奉獻身體,都不能讓這件事有任何改變。


    戲子與小姐約定好,要一起逃走,戲子覺得這是機會。可當約定的日子到來時,戲子沒有等到小姐,卻等來了小姐將要成親的消息。


    戲子心涼,小姐嫁到了很遠的地方,甚至連一句話都沒留下。


    小姐走後,戲子自暴自棄,不願唱戲,不願彈琴,整日整日的望著窗外。


    那院子又變得空無一人……


    第130章 忠犬少爺x溫雅大夫15


    聽完這段故事,陳楚嵐隱隱已經猜測到,孟雲煙口中的戲子便是她自己,而小姐則是大夫人……


    陳楚嵐不知道是一種怎樣的心態,在聽孟雲煙講完後,不知為何覺得有些淒涼,開始感同身受。


    「最後她見到小姐了?」


    陳楚嵐本想作為盾牌的一句話,卻被孟雲煙看穿,一句話給打破。


    「戲子為了見到小姐,於是嫁給了小姐的夫君做小。」孟雲菸絲毫不顧及,仿佛真的在說別人的事一般。


    「隻不過小姐想要相夫教子,把戲子當做生人,至今未提當年事,戲子如今所作之舉隻是報復不爽罷了。」


    陳楚嵐想了想,問道:「那她恨小姐嗎?」


    孟雲煙忽然停頓了一會兒,繼而一聲嘆息,「如今這些年過去了,那些也早就放下了,或許隻是不知道該以怎樣的方式去對待對方吧……」


    確實,對孟雲煙與徐朝清來說,孩子都已經這麽大,更不要提當年年少而產生的情愫,或許她們當時就知道彼此之間毫無可能,隻是沒想到來的那麽快,沒想到這樣再麵對對方吧……


    孟雲煙這麽多年無法釋懷的是徐朝清一走了之,至今沒有一個說法,像一團疙瘩結在心口。


    「銘兒是我親生,她心中所想做母親的十分清楚。我也能看得出她是真喜愛你。」說著,孟雲煙瞧向陳楚嵐,又道:「隻不過,愛情是互相給予,否則無論如何終究會碎裂。」


    「……這我知道。」陳楚嵐低沉著眉頭,她聽出孟雲煙話裏的意思,隻不過。


    陳楚嵐忽然一改常態,認真的注視著孟雲煙,問道:「那戲子是真心喜愛她夫君嗎?畢竟搶了她心愛之人。」


    陳楚嵐突如其來的提問讓孟雲煙愣了一會兒,旋即便瞧著陳楚嵐溫柔的笑著。


    「盡管初衷或許帶著目的,可多年的相處下來,也便不在乎這些了。經過日子的沉澱,感情終究會演變為親情。」


    這話迎來陳楚嵐的一陣沉默,她也並不是想給孟雲煙難看的意思,隻是剛才反應有些過激,那一瞬間她從孟雲煙的意思裏感覺到的隻是對林銘的在乎,卻從未考慮過她本人的感受。


    戲子與小姐是因為她們之間產生了愛,沒有任何謊言的開始,隻是她們最後都敗給了現實。


    某種程度上,陳楚嵐似乎能理解徐朝清的做法,足不出戶的千金小姐,需要做多大的勇氣才能與同為女子的戲子一同私奔?確實也正如當時戲子所想,兩人身份的懸殊,就註定了這一切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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