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乾平靜道:“攔不住,他打架什麽樣,你又不是沒見識過。” “就是見識過才害怕啊!十個我也不夠那個小崽子打的!”宸火崩潰,他看了餘邃一眼,下意識地咽了下口水,“先說好了,冤有頭債有主啊……他來了該找誰找誰,別連累我。” 餘邃低頭繼續看手機:“慫逼。” 宸火摸摸自己脖頸,忍不住抱怨顧乾:“好好走路都恨不得繞著他,你沒事找事招惹他幹嗎?” “確實沒想到他能答應,不過我也希望他能來,你回來了,早晚會跟他見麵。”顧乾看著宸火,話對著餘邃,“這麽僵著有意思?早點把誤會說清楚了不好?” 餘邃自然清楚顧乾用意,他無奈搖搖頭,歎氣道:“我倆的問題在於……根本就沒什麽誤會。” 餘邃看向顧乾:“就他那個腦子,你覺得我騙得了他什麽?瞞得住他什麽?” 顧乾頓了下,不說話了。 有人在唱歌,包間裏雜音太重,不遠處的小孩們根本沒聽到三人的話。瓦瓦拿了幾罐啤酒放在顧乾麵前的小桌上,看看麵色不太好的三人,呆呆道:“不是喝酒麽?” “喝喝喝……”宸火腦中靈光一閃,“對!我先把自己灌蒙了,然後找個地兒裝睡,我不信他能把我揪起來打……” 就是顧乾也有些受不了宸火了:“能別這麽慫麽?” “你懂什麽。”宸火拉開一罐啤酒,抽氣,“那個小崽子……嘶……別提了。” 瓦瓦茫然:“是在說時哥嗎?時哥人很好啊。” 宸火上下看看瓦瓦:“娃娃你跟時洛關係很好哦?” 瓦瓦點頭:“我剛入行那會兒時神很照顧我,人是冷點吧,但好是真的好。” 宸火不可置信地看看瓦瓦,想象不出那個畫麵來,他搖搖頭:“罷了,反正他對我一點兒也不好,你想不想知道他以前……” 宸火話音未落,包廂門打開了。 看清門口來人,包廂內瞬間安靜了下來。 宸火麵容僵硬的吞了口中飲料,心道還好,至少沒拎著鋼管來。 時洛換了私服,反戴著棒球帽,冷漠地看了包廂內一圈後目不斜視地徑直走到宸火麵前,隨手拿起一罐啤酒拉開,下巴微抬,一口氣直接幹了一整罐。 宸火喉結動了下,幹巴巴道:“那、那我陪你走兩罐吧,我我我喝得慢,你你先坐。” 時洛將空啤酒罐放在桌上,麵無表情地走到一邊無人的吧台前坐下來,又跟服務生要了幾罐啤酒。 宸火僵硬地看向顧乾,崩潰的小聲道:“他他他他剛才那是在給我接風嗎?!” 顧乾不忍直視,推了宸火一把讓他老實在沙發上坐好,對隊裏的新人道:“你們玩你們的。” 新人們繼續唱自己的嗨自己的,顧乾看了看時洛的背影,猶豫了下沒上前說什麽。 宸火麵前的啤酒一下少了好幾罐,瓦瓦又拿了幾罐過來,也遞給了餘邃一罐冰啤。餘邃正出神,見狀禮貌一笑:“謝了,我不喝。” 瓦瓦一愣,宸火在旁擺擺手道:“別多心,他滴酒不沾。” 瓦瓦忙道:“沒事沒事,我懂,我其實酒量也不好,一樣的。” “這還真不一樣。”宸火終於將一罐啤酒飲盡,打了個嗝,“他那個酒量……” 宸火暢想當年,悵然懷念道:“當年!就這、這,還有這……” 宸火用下巴點了點包間裏的眾人,感歎:“這一屋子,再把這兩年退役的那幾個都抬來,全加一塊都喝不過他,餘神誰啊?衡山路小王子!跟他認識這麽多年,我就沒見他醉過。” 瓦瓦訝然地上下看了看餘邃,小聲道:“那怎麽……” 餘邃微微蹙眉,看了宸火一眼。 宸火吧唧了一下嘴繼續道:“那句話怎麽說來著?對,美人遲暮!你餘神,在十九歲的時候,看著自己身體報告單,決定戒煙、戒酒、戒說髒話,從此做個好男孩,將來找個好人就嫁……” 瓦瓦更震驚了:“餘神以前還吸煙?!” 一旁的顧乾開口道:“老煙槍。” 宸火點頭,接道:“比賽間隙都會抽空去洗手間偷偷吸一根的那種。” 瓦瓦敬畏地看著餘邃:“癮這麽大,說戒就戒了,果然是餘神!餘神當時身體是怎麽了?嚴重嗎?” 宸火麵色沉重:“……大出血,人差點就沒了。” 瓦瓦陡然變色。 餘邃不得不開口:“……那是特麽的胃出血。” “哦對,胃出血。”宸火指了指自己的肚子,唏噓,“這裏,出了老多血了,連著一個月,臉慘白慘白的,幸好是沒啥別的事。” 瓦瓦鬆了一口氣:“沒事了就好。” “好是好了,但從那開始好多東西不能吃不能喝了,不然又是急診室一月遊。”宸火坐起身來拿過瓦瓦放在餘邃麵前的啤酒,拉開喝了兩口,“想看你餘神喝酒,等他結婚喝交杯吧,也就未來的餘夫人能有這榮幸讓你餘神破戒了。” 瓦瓦瞬間抓住了關鍵詞:“結婚!是有女朋友了嗎?都要結婚了?!” 宸火本是隨口一說,見瓦瓦這麽起勁兒,笑道:“那不早晚的事兒?到時候請你喝喜酒,去不去?” 瓦瓦興奮:“肯定去啊!” 包廂不遠處吧台前,始終背對著眾人的時洛仰頭將一罐啤酒一口氣灌了。 偏偏瓦瓦還在沒完沒了地叨叨:“我不知道這些,抱歉餘神,胃出血確實需要謹慎,隻有餘夫人值得餘神冒一次險了,哎呀,將來餘神女朋友要是知道了得多感動?餘神隻會為她喝酒!一想就好甜啊好甜……” 時洛麵若冰霜,他拉開一罐啤酒,又是一口氣灌下,繼而手指微微用力將啤酒罐捏扁,看也不看,反手一扔,正砸進了包廂隱蔽處廢棄簍中。廢棄簍本是裝飾性的,裏麵空空蕩蕩,被易拉罐一砸,驀地“哐當”一聲,距廢棄簍最近還在嘰嘰喳喳的瓦瓦嚇了一跳。 宸火離瓦瓦遠,沒留意到什麽,還在一臉直男地費解道:“他慘得一輩子就隻能喝一次了,這有什麽甜的?” 瓦瓦瞬間被拉回注意力,眼睛亮晶晶的:“隻有一次,隻為了她啊!餘神隻肯為了一個人喝酒,不甜嗎?” 宸火鄙夷:“甜個幾把。” 餘邃微微皺眉,抬眸看了一眼時洛的背影。 時洛連灌幾罐啤酒,眼神已有些迷離,他揉了揉眼,慢慢地抬起手來,包廂中的侍應生忙走了過去。 侍應生微微彎腰,時洛側臉沉聲吩咐了幾句,侍應生點了點頭,出去了。 時洛從兜裏掏了一盒煙出來,叼了一根,給自己點上,深深吸了一口。 這邊餘邃看著時洛點煙動作熟練,眉頭微微皺起,他忍了忍,還是側頭看向顧乾:“他什麽時候會抽煙了?” 顧乾反應過來“他”說的是時洛,反問:“他以前不抽嗎?” 餘邃搖頭。 顧乾道:“兩年前來我們戰隊的時候,就在抽了。” 餘邃抿了一口西瓜汁:“……小小年紀。” 宸火轉過臉來嫌棄道:“有臉說人家?您是幾歲開始抽煙的,還記得嗎?” 餘邃道:“不記得了,怎麽了?” “沒怎麽,人家現在也成年了,也混得好好的,這不跟你沒關係了嗎?”宸火滿不在意道,“人家想喝酒喝酒,想抽煙抽煙,不關你事了。” 宸火撇撇嘴:“再說人大心大,你現在也猜不透人家想什麽了,還操什麽心?” 餘邃看著時洛的背影,盡力忽略空氣中隻有他能感受到的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氣息,自言自語道:“猜不透他想什麽……最好是。” 餘邃的第六感一向是好的不靈,壞的靈,這次亦然。 十分鍾後,侍應生將一個托盤放在了餘邃的桌前,托盤中滿滿擺著十大杯不明飲品。 宸火正跟顧乾聊轉會期的事,轉過頭來看了一眼,迷茫問道:“這什麽?” 侍應生遲疑道:“蒸餾伏特加,這其實是我們調酒用的,九十多度,我們建議是不要直接飲用……” “沒人要直接喝啊。”宸火完全摸不著頭腦,“誰點的?” 時洛將煙熄了,拎著一罐啤酒走了過來,平靜的看著餘邃,道,“我。” 宸火和瓦瓦麵麵相覷,餘邃收起手機輕輕吐了一口氣,終於來了。第8章 半個包廂安靜了下來。 包廂遠處的人其實聽不清這一桌人在說什麽,但凝重的氣息一樣瞬間蔓延開來,眾人依稀察覺出什麽,紛紛側眸看了過來。 包廂內一時安靜得猶如圖書館。 餘邃和時洛之間的事細枝末節大家不清楚,但大恩大怨都是擺在明麵上的,彼此心照不宣。 這倆人的關係,說句水火不容都是輕了。 時洛這會兒掏出一把西瓜刀來跟餘邃真人對拚的話,大家也不會太意外。 從得知餘邃回國那一刻起,眾人都隱隱料到了早晚會有這一出。 唱歌喝酒玩骰子的眾人紛紛停下了手,側眸屏息留意著這邊,神經都有點緊張。 時洛已經半醉,脖子上的泛紅一路蔓延進了低低的t恤領口裏,襯得他又多了幾分戾氣。時洛抬手揉了揉脖頸,長腿微微一撥,將一旁的一個小矮凳勾了過來,自己曲腿坐在餘邃麵前,同餘邃隔桌相望。 “回來這麽久了。”時洛緊緊地盯著餘邃,一麵拉開手中的啤酒一麵慢慢道,“還一直沒能跟餘神打聲招呼。” 不等餘邃說話,明白時洛來者不善的宸火笑著打岔道:“這不就打了?哎你上周比賽可太狠了!我複盤了你們那局比賽,看的你的視角,給瓦瓦安排得明明白白的,我跟你說……” 時洛目不斜視,完全當宸火不存在,他看著餘邃問道:“餘神在組新俱樂部?” 餘邃意外的看著時洛,隨之釋懷。 時洛實在是太聰明了。 顧乾警惕地看著已顯醉意的時洛,沉聲道:“時洛,你喝得有點多了,我幫你叫你們戰隊的助理?或者我送你回去,有話改天再說……” 顧乾曾經關照過時洛,時洛這兩年性格雖然越發孤僻,但對顧乾一直很尊敬,這會兒卻也顧不上了,時洛充耳不聞,眼中隻有餘邃:“餘神,建新俱樂部的事,沒錯吧?” 餘邃知道今天自己是躲不過去了,片刻後道:“是。” 時洛點點頭,自言自語:“看,我又猜中了。” 時洛喝了一口啤酒,又問道:“那缺突擊手嗎?” 眾人都愣住了。 坐在遠處的選手們麵麵相覷。 時洛這什麽意思?難不成他會想進餘邃戰隊?不是早就同餘邃老死不相往來了嗎? 這是喝了多少居然主動問餘邃缺不缺突擊手?這倆人要是將來同隊了,豈不是一言不合就能捅對方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