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野啞聲開口：“你們把他扶出去，死不了。” 顧以樺時而醒時而昏，這個點正巧沒意識，他們對視一眼，按著秦野的話接過那暈著的，一邊一隻手就往下攙。 身上卸去那些力後秦野一下有點垮，他麵前虛晃一團暗，剛走兩步，腳下一軟栽倒在了樓梯拐角。 前麵倆人心想著趕緊出去，不清楚秦野當下情況，隔著濃霧看不清，還以為他正跟在他們身後。 齊銘那時候還擔心他酒沒醒透就在著火點邊上待著會出事，畢竟那煙挺毒，後來被秦野一句“能有什麽問題”給打消了，這會兒也沒多想。 直到快到門口時，兩人才發現點不對勁。 被扶著那個在這會兒醒了過來，模模糊糊攏神問了一句： “……秦野你怎麽還在。” 齊銘：“你想多了，秦野懶得扶你，甩給我們了。” 顧以樺還有點懵。 “他呢？” 蘇興樂：“應該在後麵。” 蘇興樂回完這句，兩人腳步頓了頓，說起來從剛才起身後就沒有過動靜，他們自然而然把這情況歸為秦野懶得說話，卻沒想過另一種情況。 “秦野？” 齊銘停下後望，往濃煙那裏喚了一聲。 身後沒人回應，有的隻是熱浪灼灼。第39章 火舌卷噬吞滅著一切，這場意外燒了太久，燒得人心裏也發灼。 身後劈啪作響，卻沒那熟悉聲音回應，蘇興樂跟齊銘幾乎在瞬間做了一樣的事—— 他們鬆手一丟架著的顧以樺，轉身就要往回找。 兩人都清楚現在很危險，往回跑不是什麽聰明人會做的事，可有時候理智就是這麽不堪一擊。 在他們眼裏秦野一直都站得很高，不管碰上什麽事幾乎都遊刃有餘，自然而然就覺得沒什麽能困得住他，但現在轉念一想，大家都是正常人，又不是不死之身。 原先被扶著那個沒了支力點，一個踉蹌險些摔地上。 鬆手那倆對視一眼。 蘇興樂皺眉開口：“他不能這樣丟著不管，你先帶他出去，我回去找秦野。” 齊銘顯然沒打算順著他來：“你一個當醫生的，還是領傷員更合適點，我把秦野帶回來，你們先走。” 正要走的蘇興樂來了點火氣： “什麽時候了？你別杠，這人是傷員，秦野不是？他現在情況指不準多糟糕。” “……” 顧以樺這會兒也回了點神，問： “他是不是還在樓上？你們他媽都不看一眼的？” 齊銘也惱了：“不是拜你所賜？” “行了，你們一塊兒去，不用管我，就這會兒嗶來嗶去的時間，秦野早死八百回了。” 正邁出一步的齊銘動作一頓，回眸冷聲：“你要是不會說話，我他媽送你回火裏。” 被冷喝的顧以樺自知失言，閉上了嘴。 既然那拖後腿的發話說用不著顧他，那兩人也就沒再多費心思，索性把人原地一丟，一起折了回去。 半路落下的秦野還在火場裏，他在濃煙裏待了太久，雖然沒徹底暈過去，但也已經渾渾噩噩站不太穩。 他剛剛栽倒半跪在地，緩了許久才重新起身往下走。 在他算來，自己這樣的速度基本沒可能跟上他們，但出去應該不是問題。 可有時候意外總是來得突然且不講道理。 一根橫木好巧不巧砸歪了扶欄，發燙的欄杆壓傷他腿封了他的路。 如果換做平常，這點事倒也算不上什麽，可就他現在這個狀態，無疑是進了絕境。 秦野一手撐地，極輕地啞笑了一聲，忽而明白了些事。 醉酒，吊燈，恰好待在三樓的隊友，現在的橫木扶欄，他好像倒黴得有點過分，似乎所有巧合都落在了他身上。 說到底這場意外沒有威脅到怕火的朱子然，也不是想要困住落單的顧以樺，自己才是被針對那個。 可惜沒人發現，甚至他自己也後知後覺，一路把能解決的問題都解決了，直到把自己送孤立無援的境地，才忽地清明。 另一邊兩人在火海裏寸步難行，甚至覺得再這樣下去沒準大家全軍覆沒。 蘇興樂見多死亡，太多例子加一起都能總結出規律，火災現場致命的不是火，是煙，從剛才起已經過了很久，這一趟很可能是徒勞。 “我提前跟你說一聲，我們這樣進去救他出來可能性不大，你最好別抱太大希望，想走先走。” 他輕聲給了這麽一句，齊銘正躲開落下的一塊破木。 “你悲觀你的，別咒他。既然救出來可能性不大你就出去。” “我隻是說實話，你不也沒走。” 他們嘴上隨意聊著，心裏卻也矛盾。這一遭不是因為被規則壓著，也沒怎麽想要撈分，就這麽，無緣無故被一股力推著走了。 火勢沒一點變小的意思，兩人一塊兒往裏摸，突然久違的機械聲響起，他們麵前出現個光屏。 “您的隊友生命體征異常，是否願意犧牲自己救回隊友。” 屏幕有兩個，各自橫亙在他們跟前，底下兩個選項，是與否。 兩人幾乎同時愣在那，這才想起這遊戲關卡叫“患難見真情”。 可這真情他媽也太真情了，一命換一命，論誰都猶豫。 他們互相對視一眼，心裏五味雜陳，這突如其來的消息就好像一紙病危書，告訴他們秦野快撐不住，問他們救還是不救。 剛剛顧以樺被困樓上時這玩意兒還沒跳出來，顯然秦野的情況要更糟糕更危險。 齊銘心裏一陣澀，抬起小臂僵在“是”前，猶豫不決。蘇興樂放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一樣陷入膠著。 “倒計時三秒，請各位玩家做出決定，若未選擇則視為放棄。” 他們多少對秦野有點意思，甚至願意豁出命重新往火裏跑，但當這個以命抵命的機會直白給出來時，那又是另一種情況了。 要真毫不猶豫選擇是，早該淘汰出局。 機械聲在那開始倒數，毫無感情溫度，像是念死亡宣告書。 蘇興樂跟齊銘站在原地，周圍是滾燙的火，他們卻無端覺得自己四肢都是冷的。 數字落到1，兩人猶豫著想要去點“是”，那光屏卻“滴”一聲消失在了半空。 他們心頭一沉，隨後開始後悔。 人總是這樣，撲空才知懊惱。 他們對視一眼，往裏敵對的兩人在彼此眼裏看見了一樣的無力，莫名便生出點同病相憐的同情。 齊銘：“還往裏走嗎。” 蘇興樂：“不知道，你如果想去我跟你一起。” 兩人雖然這麽談著，但畢竟火還在燒，這危險冒得毫無意義。 然而不見棺材不落淚是人的通性，他們多少還抱著點希望，不然也不會這麽問這麽答，不到南牆，心不死。 “那，走吧。” “行。” 說到底，泥佛勸土佛。 他們剛往前一兩步，那惱人的聲音又破空而起。 “您所在的樓因火勢過大即將倒塌，是否願意花費全隊積分撲滅大火，少數服從多數。” 底下依舊兩個選項，是與否。 樓外小朱小白正等在門口，剛剛那個問題他們一樣有收到，但沒人選是，好不容易從裏頭跑出來，沒有再把命送進去的道理。 再來顧以樺還沒出去，這兩位也不知道這快要沒生命體征的隊友是哪個，完全沒往秦野身上想。 現在又來第二個光屏，他們毫不猶豫選擇了是。 這兒夜裏野獸成群，不把火滅了就意味著接下去都得待在外頭。 那也太他媽刺激了。 積分這種東西一下就變得可有可無，花了又怎麽樣。 火場裏的蘇興樂跟齊銘也幾乎在瞬間做出了決定，隻不過跟外麵兩個想的理由不一樣。 如果沒有火，找起秦野來更方便。 說來遊戲也是惡心人，這兩個問題如果換個位置事情就好辦很多，可它非得按這個順序放。 現下塵埃落定，他們沒辦法讓時間往後倒。 齊銘跟蘇興樂麵色都幾分沉，伸手往“是”那裏去，就在指尖觸到光屏時，濃煙裏闖出來個人，裹挾一陣烈風穿過那懸浮的字，一手按在齊銘肩膀，另邊小臂抵住蘇興樂脖頸，把他們按在了地上。 “別選，先出去。” 一切都在發生在短短一瞬，好似電影慢鏡頭拉長放緩，那道身影破霧而來，腳下落定起勢力道大，憑一己之力帶倒兩人，開口聲音啞，眸眼似火，燒得他們心裏又燃起一團光。 大概是因為一切發生得太突然，大驚大喜間背朝後摔地上那兩個愣半晌，盯著他沒出動靜。 “行了，一臉灰沒什麽好看的，起來走了，我現在拖不動你們。” 秦野給完這句緩緩起身，看著幾分吃力。 地上那倆聞聲也跟著站了站。 齊銘：“秦野你沒事？我還以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