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自己曾經對這個人無比熟悉,隻是被短暫遺忘了。而當目光交接,過往紛至遝來,好像時間又開始重複循環。


    怎麽會這樣。


    「主上!」


    元故連忙衝上前扯住了明微的袖子,低聲道:「主上,恐怕有詐!這......」


    可明微已經走到了梁語麵前。


    有那麽一瞬間,梁語甚至感覺,在明微眼中,隻剩下了他自己。


    明微笑了笑,像是在看一個夢境:「你回來了。」


    梁語微斂眸光,點了點頭道:「你可有話要對我說?」


    明微的神情霎時間慌亂起來:「我......」


    梁語並不給他喘息的機會,步步緊逼:「你應該有話要對我說的。明微。」


    「放肆!」洛書行上前大聲打斷道,「你是何人?也敢直呼我主上之名!」


    「嗬。」梁語一聲冷笑,眼神向明微臉上輕飄飄一搭,「怎麽,我不能叫你的名字嗎?」


    他忽然向前走了半步,壓低聲音重複道:「明微。」


    明微。


    「我號帝江,名明微。」


    「我相信,你不會害我。」


    「你呢?你願不願意將名字告訴我。」


    前塵往事,歷歷在目。


    那個時候,這個人是怎麽回復自己的呢?


    好像是——


    「好吧,我叫......涼戚。」


    即便知道彼此之間懸殊的差距,即便自己對他而言隻是個來歷不明的孩子。


    可他還是願意給自己一個家,保護自己,照顧自己,為自己雕刻佩劍。


    甚至將名字告訴自己。


    他無條件相信自己的樣子......


    真像個傻瓜。


    眼中分明已有了霧氣,明微卻還是伴著這霧氣笑了笑。


    這一瞬間,仿佛他不再是牽絆著天下運勢的一域之主,而仍然是當年鍾山上迷路的孩子。


    他看見一條威武霸氣泛著寒光,卻有著一雙澄淨眸子的巨龍。那條龍對他說:「你別怕我,我這就變成人形!」


    然後,他落在這孩子麵前。


    一襲紅衣,袍角繡著金色紋樣,璀璨悲壯如日落。


    他笑著對孩子說:「現在不害怕了吧?」


    「要是你沒有家人,就把我當做家人吧。」


    梁語看著失神的明微,心中猜測早已被肯定。


    他盡力隱藏著眸中寒光,努力還原著應龍描述出的那個涼戚,故作溫和道:「明微,你還記得我嗎?」


    明微點頭:「當然,我記得你......涼戚。」


    梁語笑著看向明微,終於不再掩藏自己身上的寒意:「那你為什麽殺了我呢?」


    明明是安排好的一句質問,可這幾個字剛一吐出,卻忽有鑽心的疼痛襲來!


    梁語措手不及,按著胸口向後退了一步。


    疏言被嚇了一跳,連忙扶住梁語,輕聲道:「主上,主上你怎麽了?」


    「沒事。」梁語安撫性地拍了拍疏言的手背,旋即連忙抬頭看向明微的反應。


    出乎梁語意料,對方並沒因他突然的痛苦而產生半分懷疑。


    那張臉上,此時此刻,竟寫滿了震驚與絕望。


    「涼戚......涼戚......」


    明微呢喃著名字,探出手來似乎想要觸碰梁語卻又不敢:「你是不是在報復我?你恨我對嗎?所以要在我麵前再死去一次?」


    「涼戚,這一次我命令你,我命令你不許死!你不許再丟下我!」


    涼戚!


    我命令你......


    從即日起,讓出久冥域主之位,允許我自立為王。


    突然的聲音如驚雷般炸在梁語耳畔,眼前的一切突然都迷糊起來。


    而當這迷霧漸漸散去,出現在他眼前的卻不是適才的場景,隻有明微。


    可不是剛才的明微。


    這個明微一臉稚氣,似乎剛成年不久的模樣,眼中盡是高傲和野心。


    他看著梁語,仿佛對剛才的要求十分有把握。


    「涼戚!你回答我呀!你也知道的,天道是不能違抗的!」


    確然如此。


    天道不可違。


    既然將名字告訴了對方,就要為對方所製。如果反抗,便會為天道詛咒,不得好死。


    不得好死嗎?


    「為什麽?」


    梁語驚訝地發現,似乎是自己在說話。


    這聲音與自己極為相似,卻又有著微妙的不同,似乎比自己更沉穩些。


    明微梗著脖子道:「我......我不想為難你,我隻是要你把域主之位讓出來。」


    「梁語」平靜的語氣中是細碎的悲傷:「你接近我,就是為了這個嗎?」


    「不是。」事到如今,明微也不再隱瞞,「我本來確實隻是迷路於鍾山之上,可我沒想到你真的會把名字告訴我,誰讓你這麽輕信別人!」


    「我不是輕信。」他輕輕嘆了口氣,「我是非常相信你。」


    明微似乎從不曾料到會得到這樣的回答,他努力做出的老成模樣終於有了一絲裂縫,那絲裂縫中透出的震驚終於讓「梁語」感到了一點仿佛被刀割裂的痛楚和......愉悅。


    「梁語」忽然抬起了自己的右手,握住了明微腰間的那把木劍。


    這劍雖是木劍,但因由久冥域主所製,無堅不摧,鋒利猶勝寒鐵。


    明微嚇了一跳,不由自主地後退了半步:「你要幹什麽!你要違抗天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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