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女人輕聲說:「我知道。」她深沉的眼神沒有一絲波動,無聲地嘆了一口氣。從末世降臨掙紮著生存到現在,他們經歷的太多了,已經沒有什麽可怕的,能多活一天算是賺一天,就算死了似乎也沒什麽好遺憾的。


    原本平整的水泥路不知因為什麽變得坑坑窪窪,車輛行駛在上麵,搖搖晃晃,速度根本快不起來。當太陽即將落山,車隊的速度變得更慢,最終停下,就地紮營。一些倖存者結伴去撿拾幹柴,燃起火堆。當西方天空暗了下去,營地亮了起來。


    寧謀也將車停下,揉了揉額角。


    連熙讓他休息,自己帶著連父和齊宏碩去撿柴。連母和陳雨將要用到的廚具拿出來,老太太陪著小陀螺玩,連傑、老爺子、謝嘉言和於凝珊四人則在周圍活動身體,同時警戒。


    連母張望了幾眼,離他們較近的幾夥人的晚飯要麽是麵條,要麽是米粥,還有一夥人用麵粉煮菜糊糊……她朝陳雨使了一個眼色,陳雨也去拿了麵條來。


    周母把火堆燃起來後,架上鍋,倒了水,等到水燒開後,抓起一把麵粉往裏麵撒,一邊撒,一邊用鍋鏟攪動,等到再次燒開之後,將切碎的菜幹丟進去,很快,一鍋菜糊糊就煮好了。另外七人各自把自己的飯盒遞給周母,每人碗裏隻盛了七八分滿,鍋裏就空了。周媽媽用鍋鏟在鍋裏颳了刮,把刮出來的少許糊糊放入唯一的一個小孩碗裏。


    其他人均表情平靜,沒有一絲意見,小心翼翼地喝一口糊糊,反覆咀嚼後才吞下,毫不誇張地說,就像朝聖一樣神聖。


    吃完糊糊後,周峰仔細地用勺子將碗裏刮幹淨,其他人和他一樣。


    連母移開目光不去看,原本準備在麵條裏滴兩滴香油,改了主意。


    麵條很快煮好,各人拿了碗自己盛,吃多少,盛多少。他們雖然吃得不算頂好,但一直是管飽的。


    「大寧。」連熙盛好一碗,招呼趴在方向盤上小憩的寧謀。


    寧謀下了車,伸了一個懶腰後接過碗,被連熙拉到樹下去吃。


    小男孩的眼神止不住地往麵鍋裏飄,大概對自己的反應很鬱悶,臉上掛著羞惱的表情,十分別扭,看上去可憐又可愛。


    連母想了想,找出一隻一次性的碗,盛了半碗麵條遞給他。


    小男孩將雙手背在身後,「我不吃。謝謝。」


    連母溫和地笑了笑,把碗遞給周媽媽,「給孩子吃吧。沒別的意思,就是看在孩子的份上。多的我們也沒有,就別推辭了。」


    周母看了一眼兒子周峰,又看了一眼瘦巴巴的孫子,接過碗,爽利地道:「那就多謝了。


    」


    「不客氣。」連母順勢在她身旁坐下,吃了一口麵條,隨意地說,「我們是從梨花市逃過來的,不知妹子你們是從哪兒過來的?」


    周母看出她的目的,也沒介意,一邊餵孫子吃麵條,一邊坦言道:「我們是從青山市過來的,那邊不但幹旱,還發了地震,原本我們一行人隻有四五十人,一路上從四麵八方匯聚來的倖存者越來越多,幹脆結伴而行,也有個照應。聽說不少人都打算去魚米之鄉。」


    她的幹脆令連母多了些好感,「原來是這樣。妹子,我們也要南下,能和你們一起走嗎?你也看到了,我們有老有小,肯定是沒有壞心的。」


    周母道:「你們想跟就跟,沒有人管的。不過,那群人裏有好幾個比較大的勢力,如果和他們一起走的話,最好不要多事。」


    連母點頭保證,「那是肯定的。」


    打聽到該打聽的,她沒多待,回到自己的地盤,將打聽到的事說了。


    連熙他們都沒意見,和這幫人一起走也好,不說別的,至少能多點人氣,不然氣氛太壓抑了。當然,人多是非多,也要防備有人不懷好意。


    晚飯後,連熙爬上車頂,看到遠處有好幾頂豪華帳篷。可見這個車隊裏實力強大的勢力並不止他們,這是好事,讓他們不至於那麽打眼。


    寧謀去樹林裏方便後,也爬上車頂。兩人晚上就在車頂睡,涼快。


    等寧謀躺下後,連熙相當自覺地枕在他的胳膊上。


    寧謀捏了捏他的鼻子,抓了抓大腿。


    睡在車頂是比睡在車裏涼快,唯一鬱悶的是有蚊子。普通的蚊子還沒什麽,但被變異後的蚊子叮了後,不但非常癢,身上還會起一元硬幣那麽大的包,四五天才能消。


    連熙從口袋裏摸出防蚊水往寧謀腿上抹,手被抓住往上挪,碰到一個硬物,察覺到那是什麽,心跳加速,快速縮回手,把防蚊水塞進他手裏,「自己抹!」


    寧謀側過身,貼近他的耳朵,自由的那隻手臂用力摟住他的腰,含笑問:「不覺得此情此境格外刺激嗎?」


    連熙也想要了,身體發軟,不捨得挪開,但理智還在,「別鬧!」他也覺得在野外很刺激,甚至還幻想過和寧謀在野外胡搞的情景,但是,他有賊心沒賊膽。


    寧謀不情願地擠得更近,嘴唇貼著愛人的耳朵,磁性的嗓音絲絲縷縷地鑽進耳蝸裏,「熙寶……」


    「別鬧,對麵的人會看到的。」連熙推拒著,矛盾得很。


    「怕什麽?」寧謀不達目的不罷休,「他們敢看的話是他們不自覺。」


    連熙無語。還要不要點臉了?


    寧謀磨磨蹭蹭地不願離開,兩人拉扯半天,連熙還是拗不過某人,僵硬地躺著,一動不敢動,隻有手謹慎地動作著,生怕被發現他們在幹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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