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窈被黑白無常送至黃泉路上, 心情有些忐忑。


    她現在的位置,離奈何橋隻有一小節路程了。


    站在黃泉路上,阿窈甚至能看到奈何橋下忘川黑色的波濤。


    不知道淵法有沒有在奈何橋前等她。


    如果沒有的話——


    沒有的話, 也不怪淵法。


    阿窈對淵法放不出狠話。


    她安慰自己, 說不定奈何橋不許等人。


    若是大家都對在世之人有留戀, 都在奈何橋頭等, 從古至今,奈何橋豈不是會被堵塞到水泄不通?


    給自己做了這樣的心理建設之後, 阿窈總算輕鬆了些。她想著最差的情況,一步步走向奈何橋。


    奈何橋頭站了一人。


    那人白衣飄飄,不染纖塵,和眾多行色匆匆急著去投胎的鬼不同。他在這兒站了很久,好像在等什麽人。


    阿窈一眼就看見了奈何橋頭的淵法。


    淵法也一眼就看見了黃泉路上的阿窈。


    兩人隔著幾步路, 遙相望。


    淵法朝阿窈露出一個笑容。


    這笑容,看得旁邊正趕著去投胎的女鬼都為之佇足。


    奈何橋上盛湯的孟婆催促女鬼:“走快點兒, 沒看見後麵人也急著投胎嗎?”


    淵法可以在奈何橋頭停留,但阿窈不能。


    她和前麵的女鬼一樣,是走正常流程投胎輪回的人,所以不能在奈何橋上多做停留。


    按流程上奈何橋的時候, 阿窈經過淵法身邊, 她聽見淵法對她說:“等我這一世去找你。”


    “好。”


    姑且阿窈是這麽答應的。


    但她喝完孟婆湯,就什麽都不記得了。


    心有所感地回看奈何橋頭,見橋邊有一個人,深情地看著她。


    阿窈覺得奇怪, 但也沒時間深想, 走著流程投胎去了。


    淵法過奈何橋的時候,被孟婆攔下了。


    “我剛剛聽淵法大人站在奈何橋頭說, 這輩子要去找阿窈姑娘?您不喝孟婆湯自然有記憶,但我翻了翻您這世的身份,恐怕這身份沒那麽容易找到阿窈姑娘。我建議您等時機成熟。”


    淵法不用想就知道,這肯定是司命星君給的垃圾身份。


    上一世把他設定成采花賊,這一世估計也好不到哪裏去。


    早有預感。


    不過他此時不想跟孟婆多言。


    “多謝提醒,我先去投胎,免得造成這奈何橋交通擁堵。”


    其實是不想跟阿窈投胎的時辰差得太多。


    比阿窈小太多的話——


    年齡也是凡人不可逾越的一道鴻溝呢!


    第二世。


    淵法是被長公主擄到府上的青樓小倌。


    這長公主,就是阿窈的轉世。


    對於司命星君給的命數,淵法深以為狗血且惡趣味。


    但是現下他為魚肉,隻好在固有的框架下,盡可能給阿窈最好的保護。


    說起阿窈,她現在雖然貴為長公主,卻不是什麽正經的長公主。


    長公主與駙馬的感情向來不好,她在逛勾欄院兒的時候,看中了一個沒被別人碰過的男妓,花高價將其買入公主府,光明正大的給駙馬帶了個綠帽子。


    阿窈把這個男妓買入府中之後,就沒再管過。她買人隻是為了膈應駙馬的,如今已經膈應到了,那買的人怎麽樣,她無所謂。


    直到有一天阿窈讓仆人推她去賞花。


    在梨花樹下,再次見到被買回府中的這位男妓——淵法。


    這是淵法此世第一次見到阿窈。


    小姑娘坐在軟墊上,抬頭看著颯颯飄落的梨花,伸出手去想抓到一朵。


    淵法給她接了一朵,遞到她麵前。


    整個人,也便入了阿窈的眼。


    “淵法是嗎?”阿窈記得眼前人的名字,卻並沒有接他手上的那朵梨花,而是伸出雙手,命令他:“抱我回去。”


    然後阿窈就看見淵法的耳尖染上了粉色。


    她驚訝,現在勾欄院兒裏的小倌都如此純情了嗎,抱一抱就會紅了耳尖?


    阿窈想繼續看淵法紅的更多。


    所以當淵法俯身下來抱人的時候,阿窈親密地用雙手摟著他的脖子,往他的懷裏蹭。


    阿窈能明顯感覺到男人身體的僵硬,她躲在懷裏偷笑。


    因為不良於行,阿窈經常被力氣大的丫鬟這樣抱著。她不自覺地將淵法的懷抱和丫鬟的懷抱對比。


    阿窈覺得,男人的懷抱還是比女人的懷抱硌硬一些,沒那麽舒服。


    不過男人的力氣比女人大,所以抱得更穩一些。


    被抱至寢宮門口,阿窈聽見沉默了一路的男人輕聲道:“公主的寢殿,我不便進去。就送公主到門口吧!”


    “你是要本公主從這門口爬到房間裏嗎?”


    阿窈窩在淵法懷裏,仔細觀察淵法的神色,見淵法確實沒有輕慢和諷刺的意味,才解釋道:“你不會不知道,我這雙腿動不了吧?”


    他確實不知道。淵法臉上的錯愕出賣了他。


    “讓你抱我,難道你以為我是為了享受別人的抱抱嗎?”即便阿窈現在是用死亡角度在看淵法,可這個男人依舊好看得沒有天理。


    看在他長得這麽好看的份上,阿窈沒有發脾氣。


    反而是輕笑一聲,攀著淵法的脖頸,將嘴唇送到他的耳垂邊,幾乎是含著他的耳垂道:“送我進屋。”


    耳垂瞬間變得鮮豔欲滴。


    阿窈滿意地咯咯笑。


    淵法也沒想到,轉世重生,阿窈的性格變化這麽大。


    一旦接受了這個新的性格設定,也蠻可愛的。


    尤其是這一世的阿窈不良於行,淵法更心疼了,剛剛那些不自在也就消弭了。


    他把阿窈放在軟榻上,說:“公主休息吧!若無他事。我就先告退了。”


    “你真是不懂禮節啊!看樣子沒有被好好教導過。”指的是淵法不用敬語。


    “過來。”阿窈指著軟榻,示意淵法坐過來。


    淵法不是沒有學過凡間的禮節,隻是他不願意在阿窈麵前用青樓小倌的自稱。


    阿窈讓他坐,他便坐了。


    見淵法坐下,阿窈撐著手臂,從軟榻上起身,將下巴抵在淵法的肩胛骨處,整個人像是沒有骨頭一般,貼在淵法身上。


    “知道我為什麽花錢把你買下來嗎?因為我的駙馬呀,嫌棄我這副身體。所以即便去青樓尋花問柳,也不願意來看看本宮。既然他不尊重這段婚姻,那本宮又為何要為他守身如玉?”


    這樣的姿勢,阿窈看不見淵法的表情,她沒感知到淵法的回應,惡狠狠地命令道:“你是我的所有物,你不許嫌棄我。”


    淵法轉身,將阿窈的身體擺正,很認真的看著阿窈的眼睛說:“我不嫌棄公主。”


    阿窈能夠看見淵法眼中的自己。


    這種被珍視的獨一無二的感覺,仿佛對方滿心滿眼隻能容得下自己的感覺,取悅了阿窈。


    她說:“我買你時,看過你的生辰,似乎比我小兩歲。”


    淵法比阿窈晚些時辰投胎,他不知道阿窈提及年紀所謂何事,正準備說“年齡不是問題”的時候,就聽見阿窈接著道:“要不要和姐姐做一些快樂的事情?”


    這話說完,寢宮內鴉雀無聲。


    阿窈覺得淵法像個可愛的小鴕鳥。


    即便這寬闊的胸膛,令人安心的氣息和俊朗的容顏,與“鴕鳥”這個詞沒有任何對得上的地方。


    但阿窈就是覺得,淵法此刻,內心裏肯定住著個小鴕鳥。


    被這張狂露骨的語言嚇到,不敢露出頭來。


    見淵法想說什麽破壞氣氛的話,阿窈將手指輕輕地搭在淵法柔軟好看的唇瓣上,不許他說話。


    “是想推辭說你不會嗎?沒事,姐姐教你。”


    阿窈移開手指,換上自己的雙唇,攫取著這份柔軟。


    她的柔荑,尋至淵法的腰間,靈活地解開衣帶。手指一點一點撫摸著衣下肌膚。


    淵法捉住她不老實的手,沒有用力。


    阿窈很快掙脫,去往別處點火。


    火焰燃起,大有燃盡一切的趨勢。


    和熱情的風相互纏繞著。


    風被火焰燒得膨脹。


    火焰也被風擺弄成不同的形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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