淵法此時也反應過來,小孩兒她壓根不會什麽法術。


    身邊的人都如他一般,發不隨風而動。淵法甚至忘了,風是會吹動頭發的。


    作為疏忽的賠禮道歉,淵法並沒有直接施個法術在阿窈身上,而是一根根、一縷縷,親手將籠在阿窈眼前的頭發慢慢撥開。


    “若是想學如何不為風動,來日也可慢慢教你。”


    阿窈眼中的淵法,由遠及近,由模糊到清晰,用這世間最溫柔的語氣對她說——“來日可慢慢教你”。


    這讓阿窈有一種被寵著的感覺。


    無論前路多麽的未知、多麽的艱難,似乎隻要跟眼前的人在一起,一切都隻剩下溫柔。


    阿窈的眼神也不自覺地變得溫柔繾綣,“好的呀,等法法一件一件地慢慢教我,我一件件的學。”


    ——


    眼下還是先學如何飛上天吧!


    飛翔本來是一門很簡單的基礎法術的,但是阿窈是個連基礎都沒有的小白。


    淵法得跟她從法力體係的基礎說起。


    “五行運轉,萬物而生。金、木、水、火、土五個元素,構成天地間的法術體係。”淵法一邊科普,一邊將法力打入阿窈的靈台。


    他感受到阿窈同時擁有木、水、火、土四個體係的特質。


    “你倒是特別,除了金屬性以外,其餘四個體係的特質都不錯,以火屬性為上佳。”


    也是奇怪。


    淵法感受著阿窈靈台中體係特質的反饋,品悟似的遲遲未收手。


    概而論之,火屬性上佳的體質,金屬性都不會太差,而與火對立的木、水、土三個屬性則難以有所成就。


    小孩兒與一般人正好相反。


    擁有這種特殊體質的,恐怕隻有……


    對於淵法言語中關於體係特質的說法,阿窈不太能理解。這是她看不見也摸不著的東西,不找個參照物的話,很難產生認知。


    最好的參照物……阿窈想到了,歪頭問道:“那我能跟法法一樣厲害嗎?”


    直白又簡單的話語,倒是將淵法給問住了。


    體係多樣性是一把雙刃劍。修行得好,可以成為各個體係的集大成者;修行不好,可能因為體係紊亂成為廢人。


    他斟酌著回答:“就體係的多樣性而言,你比我強多了。”


    比法法還強嗎?阿窈不禁疑惑,“法法是什麽體係呀?”


    淵法淡然一笑,“我沒有體係特質。不過對各個體係都了解,教你暫時不成問題。”


    阿窈認為,淵法的“沒有體係特質”,聽上去比她的“四個體係特質”拉風多了。


    不愧是法法,她想。


    比起拉風,阿窈更在意的是,淵法願意教自己。


    “法法教了我,我是不是可以喚法法一聲師父?”


    淵法沉默良久,久到阿窈懷疑自己是不是按到了淵法的暫停鍵。


    他回答:“師門有訓,不收弟子。所以你不算我徒弟,也不必叫我師父。”  ?!


    阿窈震驚且疑惑。


    這是什麽神奇的師門規定!不收弟子?


    有弟子才有師父,沒有弟子誰管你叫師父?沒有師父算什麽師門?


    法法的師門真的沒問題嗎?阿窈滿是擔憂。


    看出淵法沒有說下去的意思,阿窈也不敢多問。


    她不會再提拜淵法為師的事情。


    反正淵法願意教她,那麽叫不叫師父,不過是個形式罷了。


    在心裏麵把法法當成老師一樣尊重就好啦!阿窈如此決定著。


    把淵法當成師父之後,阿窈學習的第一個技能就是自由的飛翔。


    雖然阿窈現在隻能站在房頂上,俯身往下飛一段距離,但是她相信,自己在法法師父的帶領之下,最終能飛得跟他一樣高、一般遠。


    阿窈坐在紙奉廟的屋頂上,目視地平線,誌向高遠。


    此時一張黃色草紙被風卷起,晃悠悠地飄到阿窈眼前。


    她本能地伸手去抓,一時之間忘記了自己身處屋頂之上。


    毫不意外的,阿窈從屋頂上摔了下去。


    按照阿窈現在的法力,在身體與大地進行親密接觸之前,她是能施展出自己飛行之術,避免慘劇的發生。


    隻是當阿窈抓住了黃色草紙,觀察到草紙邊緣被火燒得發黑的痕跡,這才反應過來——她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腦海中被重要的事情縈繞著,分心使得阿窈沒有使出自己的飛行之術。


    慘劇,還是發生了。


    第8章


    咚!


    一聲巨響。


    不至於響徹天際。


    確是足足響徹整個紙奉廟。


    淵法本是在整理過去多年因紙奉官之職空缺而未處理的請願,突然聽聞這樣的聲響,以為阿窈練習飛行術失敗,把自己給摔著了。


    他放下筆,推門去看阿窈的情況。


    原以為,小孩兒會紅著眼睛,一臉委屈地喊摔疼了。


    沒想到,小孩兒隻是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目光直愣愣的,看著手中握著的東西。


    ——這是,摔傻了?


    阿窈攥著手中的草紙,盯著它出神。下一秒,淵法的臉就出現在自己眼前。


    此刻阿窈是躺著的,淵法是站著的。


    以這樣的視線角度,都覺得淵法實在是俊美到慘絕人寰。


    阿窈感慨,法法真是帥到連角度也奈何不了!


    不過眼前啊,阿窈有更重要的事情。她一個鯉魚打挺,從地上蹦噠了起來。


    “法法,我想到了一個重要的事情。”


    小孩兒大概是喜歡一驚一乍。


    相處的這兩天,淵法已經琢磨出阿窈說話的套路了。


    阿窈口中的重要,在自己的價值認知上,約莫等於輕度緊急。


    淵法不認真,卻也不敷衍。“嗯,你說。”


    “我在地府的檔案司建立自己的個人檔案,下一步是不是要進入那個‘三界征信係統’呀?但是我不知道怎麽進。”阿窈苦惱。


    淵法蹲下,看著阿窈皺成包子皮的眉頭——這還真算得一個重要的事情,至少對於小孩兒來說。


    隻是建檔案的時候,沒有人告訴她怎麽用嗎?


    淵法把這話問出了口。


    阿窈更加苦惱,“唉?當時會有人告訴我怎麽用嗎?”


    見阿窈是真的不知道,淵法安慰似的拍了拍阿窈的頭頂。


    小孩兒去地府,大概是被欺負了。不然不可能連這種友情提示都沒有得到。


    “沒事,無所謂。”


    沒事的原因,當然是淵法這個便宜師父可以教阿窈啦!


    進三界征信係統,還是比飛行術要簡單一些。阿窈隻花了大半天的時間就學會了。


    進係統,無非就是建立與征信係統數據庫關聯的媒介。


    在已經建立檔案的情況下,用戶相當於擁有進入的許可權。


    所以阿窈要做的,隻是學會如何去建立聯係而已。


    阿窈學得快,淵法就把紙奉官該如何用三界征信係統履行職責,一並教給了阿窈。


    沒想到小孩兒看上去憨憨的,學習能力倒是不錯。這是淵法對阿窈半天表現的總結。


    至此,阿窈對於紙奉官一職的工作流程,有了一個清晰的了解。這使得她摩拳擦掌,幹勁十足。


    點燃阿窈幹勁的,是淵法;一瓢冷水潑滅她幹勁的,也是淵法。


    “我把上一屆紙奉官退任後至今的陽間請願內容,都整理了出來。”淵法同阿窈進入小破屋,他把書桌上厚厚的幾本藍皮書冊遞給阿窈。


    阿窈興奮地接過,“哇塞!有這麽多啊,看來接下來一段時間會很忙吧!”


    淵法示意她自己打開看看。


    阿窈翻開最上麵一本。


    書冊扉頁上書六個字——紙奉官履職書。


    字跡雋秀,看似方正拘於形式,實則落筆處處是灑脫與出塵。


    出世卻不厭世,飄逸卻不淫逸。字如其人。


    阿窈覺得,這麽好看的字,不出一本字帖可惜了。


    如果出字帖,就叫“淵法體”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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