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長安城?”顏相時驚訝了一下:“我父親他前幾年離開長安城,就是因為不喜歡長安城這邊的生活......”


    顏相時給他老爹找了個理由。


    “如今殿下說,讓我父親他回到長安城,此事,恐怕難辦,殿下有所不知,這幾年,我經常給父親寫信,著人送到他的住處,可是無一例外,老人家連信都不給我回一封,我也曾經想讓他回到長安城來,子孫繞膝,讓我們這些做兒女的,盡盡孝道,可是父親都不曾理會,隻是跟我派過去的人說,他在那邊生活的挺好的。”


    若是涇陽王想讓自己的父親回到長安,那這件事,他這個親兒子都辦不到。


    李複卻是從容的搖了搖頭。


    “回到長安來,並不是居住在長安城內。”


    李複將自己的想法,還有陸德明告訴他的,全都一五一十的告知了顏相時。


    沒有一個上了歲數的人,會放著年紀不小的老父親在祖籍所在地,自己一個人住著,哪怕是身邊有仆從伺候著,那也不放心。


    兒女都不在跟前,老父親跑那麽遠去,不僅僅是自家是否能盡孝道的問題,關鍵是,這要是傳出去,也不好聽啊。


    顏相時比李複更希望自己的老父親能夠在自己跟前,有個什麽事的,他也好出人出力。


    要是一直住在琅琊,萬一有個什麽事,他在長安,趕往琅琊去,也需要一大段時間呢,來不及,根本來不及。


    甚至消息在路上傳遞,最快也得個五天七天的。


    一點都不方便。


    所以,當李複說出,要讓顏思魯回到長安,到莊子上的書院裏居住,跟陸德明作伴的時候,顏相時覺得,可行。


    十分可行。


    “殿下當真要親自到琅琊去拜訪家父?”顏相時不可置信的看著李複。


    他堂堂一個郡王,要屈尊降貴去親自登門拜訪?!


    “自然,令尊是當世有名的大儒,讀書人的楷模,我親自登門拜訪,也是應該,更何況,將來若是能請令尊出山,到莊子上的書院裏,這也是我有求於令尊,莫說是攜帶重禮登門拜訪了,哪怕是三顧茅廬,也是應該的。”


    為了書院求得大才,這算啥?


    態度要擺出來。


    誠意要擺出來。


    求人辦事,還要自恃身份,皇帝都不能這麽幹。


    當然,朱重八例外.......因為對方要是不給麵子,不聽話,他是真敢誅人家九族......


    “殿下。”顏相時起身,滿臉激動的看著李複。


    從李複這個郡王身上,他當真是看到了誠意與尊重。


    更別說,他要是能將自己的父親請到長安來,往後自己要見父親,也就更方便了。


    涇陽縣的莊子,那邊離著長安城才多遠?


    再遠也遠不過琅琊去。


    顏相時對著李複躬身行了個大禮。


    “若是殿下當真能將家父請到長安來,下官,感激不盡。”顏相時說道。


    李複倒是一時半會兒的不理解,顏相時幹嘛這麽激動。


    他老爹當年走的時候不要他了?


    李複隻能笑著扶起顏相時。


    “我這也是想著,老人家既然不願意在朝為官,也不願意住在長安城內,理會這些紛紛擾擾,書院也的確是個合適的地方,因此才有這樣的打算。”李複笑道:“顏相公莫要怪我,令尊一把年紀了,還要請他到書院裏教授學生,令其勞累,我就心滿意足了。”


    “怎會。”顏相時笑著回應。


    就算是住在書院裏,教學生,書院裏那麽多教書先生呢,也不會太累的。


    老父親在祖籍頤養天年,也不知道每日做什麽,總歸也是有點事情做的,不然一日複一日的,也是百無聊賴。


    “我不日便要前往琅琊,不知顏大夫,何時方便去莊子上?”李複詢問。


    “我這邊隨時都可以,若是殿下行程緊張,那今日下午即可啟程。”


    “畢竟要去書院住上一段時間的,還是要多些時間準備才行。”李複笑道:“這樣,咱們明日一早出發,如何?”


    “全憑殿下安排。”顏相時拱手抱拳。


    事情談妥,李複也就先離開了,顏相時要到莊子上去,免不得要多收拾準備一些東西,還要定下帶在身邊的人。


    書院裏雖然有住的地方,可是沒有專門伺候他的人,哪怕是陸德明,住在書院給先生們安排的住處,身邊用的,也都是自家仆從。


    李複離開顏家之後,下午,顏師古和顏勤禮兩人回到了宅子裏,到顏相時的書房裏, 兄弟三人相見。


    “大兄,三弟。”顏相時起身相迎。


    “坐下說。”顏師古應聲。


    顏師古坐在了上首,顏相時和顏勤禮兩人分坐左右。


    “先是陛下找你,後是三弟被擢升為諫議大夫,陛下是要讓三弟頂替你的位置嗎?”顏師古問道:“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上午,涇陽王還來了家中,管家說,涇陽王來拜訪,帶了很多東西。”


    “是這樣的。”


    顏相時解釋了一番。


    顏師古一邊聽一邊點頭。


    “二弟你的身體,的確是要靜養調理了。”顏師古應聲:“能去莊子上,讓孫思邈道長出手為你診治調養,也是好事一樁,而且陛下既然說了,將來不管你什麽時候回到長安,你仍舊是諫議大夫,你也可以放心了。”


    顏師古分析著。


    “至於咱們的父親,若是真像涇陽王說的那般,從琅琊請到長安來,哪怕是住在涇陽縣的莊子上,也比遠在琅琊要強。”


    “這麽說,涇陽王倒是為咱們顏家辦了一件好事。”顏勤禮笑道。


    顏師古點點頭。


    就目前來看,百利而無一害。


    無非就是涇陽王想要發展他的那個書院,請他們顏家的人去書院坐鎮。


    涇陽王看上的,是他們父親的名聲,是他們顏家。


    思來想去,沒有什麽壞處。


    無非就是一處書院而已。


    不過,那書院再怎麽樣,也比不過國子監,也比不過弘文館。


    說白了,那書院,恐怕也隻是涇陽王的一廂情願而已。


    涇陽王想要發展他那莊子,什麽作坊,新宅子,修路,還有什麽交易區,酒樓客棧。


    這兩年涇陽縣那邊的莊子的確是繁華了不少,可是這又能怎麽樣呢?


    與長安比起來,螢火之光罷了。


    如何與皓月爭輝?


    哪怕是將來莊子上再繁榮,也比不過長安城內。


    一切,都隻是暫時的,等到父親回到這裏,在書院也住不了多長時間,還是會回到家中。


    顏師古是這般琢磨的。


    “那就按照你們商議的去做吧。”顏師古最終定論。


    “那父親那邊,是否要給他老人家寫封信。”顏勤禮詢問。


    “我看,就沒有這個必要了吧?”顏相時說道:“涇陽王已經打算前去拜訪了,咱們提前寫信的話,是不是不太好。”


    “這有什麽不好的。”顏勤禮笑道:“涇陽王去拜訪父親,父親總要應對他的。”


    “咱們不是也想著借著這次的事情,讓父親回到長安嗎?”顏相時反問:“若是寫信過去,父親應付了涇陽王,甚至是為了避開涇陽王,再離開琅琊可怎麽辦?”


    而顏師古對於此事的看法,自己的老父親回來不回來,倒是沒有這麽重要。


    當初父親離開長安城的時候與他談論過。


    離開長安城的原因,大家心裏也心知肚明。


    若是陛下心裏還介意這件事,那父親回到長安就不如留在琅琊了。


    所以,顏勤禮說要寫信,顏師古並沒吱聲。


    隻是顏相時在跟顏勤禮爭辯。


    顏師古在思索,陛下如此做的真正用意是什麽。


    是在幫涇陽王嗎?


    一個莊子上的小小書院而已......


    “咱們要是不寫信給父親告知,說明此事,到時候父親什麽都不知道,那才不是好事呢。”顏勤禮爭論著說道:“二哥,你是站在哪一邊的?咱們得為父親考慮,幫著點父親啊。”


    “我當然是顏家人,那也是我親爹,我能不向著他嗎?你這話說的我就不愛聽了。”顏相時有點生氣。


    這明擺著是說自己胳膊肘往外拐,但是事實是那麽回事嗎?


    這不是想著盡可能的讓父親回到長安來嗎?


    涇陽王都已經如實相告了,陛下幫著涇陽王這般做,這說明陛下心裏是不介意當年的事情的。


    在朝為官這些年,還不知道陛下是什麽樣的脾氣秉性嗎?


    若是追究,顏家還能有今日?早就被清算了。


    “我是擔心這當中出現一些不必要的變故。”顏相時說道:“寫信可以,但是這封信要怎麽寫,得斟酌。”


    顏相時說著,轉頭看向坐在主位上的顏師古。


    “大哥你說句話呀。”


    顏師古抬眸,看向自己的兩個弟弟。


    “你再將今日你跟陛下之間的對話,說與我聽。”顏師古看著顏相時說道。


    顏相時愣了一下,隨後點頭,將今天在兩儀殿內與皇帝陛下的談話重複給顏師古。


    “寫信的事情,暫且不提,明日你不是要跟隨涇陽王一同去莊子上的書院嗎?路上你與他接觸之餘,多聊聊這件事,等你到了那邊之後,著人送個消息回來,到時候這封信寫不寫,該怎麽寫,我來決定。”顏師古聲音沉穩,神色鎮定。


    顏師古敲定了這件事,顏相時和顏勤禮也就沒再說什麽了。


    而顏相時,隻等著次日隨著李複前往涇陽縣莊子上去。


    他還從來沒有去過,但是關於涇陽縣,涇陽王的莊子上的事情他倒是聽了不少。


    知道那裏有很多看守嚴密的作坊。


    長安城裏流行起來的稀罕物,都是產自那邊。


    城裏各家酒樓運貨的隊伍,經常往那邊跑,都是排隊等著拿武德酒的。


    甚至自家這邊也讓管家去操持了,隻是單子是拿到了,還在排隊,管家說起這事,說要等到今年年底才行。


    這次去莊子上,倒是個機會,去看看那傳聞中的莊子,是個什麽樣子。


    怎麽陸博士到了那裏之後,就不喜歡回長安居住了......


    顏相時讓管家挑選幾個人,等明日隨他一同前往莊子上,是需要在那裏住上一陣子的。


    事情告知管家之後,剩下的,管家自會安排。


    在不知道莊子上那邊條件如何,衣食住行,都要打理的清清楚楚,萬不能到了那邊之後發現少什麽,再去置辦,那就來不及了。


    在顏相時的印象裏,長安城外的莊子,條件再好能好到哪裏去?


    要是那邊條件真的那麽好,涇陽王為什麽還要耗費三年的時間重新修建一處宅子?


    至於涇陽王長住在莊子上,完全是因為涇陽王府的那些產業吧。


    如此猜測,不僅僅是顏相時,顏家的管家也是這般想的,因此在準備的時候,盡量做到事無巨細。


    李複這邊倒是不知道顏家如何想,事情辦成了,回到王府之後,心情也舒暢了不少。


    來長安這一趟就是為了辦這件事,事情進展的順利,當然心情好。


    晚上甚至讓老周準備了一些果酒,讓廚房多炒了倆菜,自己坐在院子裏,偶爾抬頭看看星星月亮,吹吹溫熱的晚風,也是別有一番風味。


    “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恩,好詩。”


    李複笑著說了一句,隨後喝了一口果酒。


    老周和另外兩個丫鬟在院子裏伺候著,沒敢打擾自家郎君的雅興,但是聽到這兩句詩,心裏也不由得讚歎,自家郎君當真是好文采。


    誰傳的自家郎君讀書不多?


    這要是讀書不多,能隨口說出這樣的詩句?


    李複想起了李白,詩仙,厲害,但是喝酒......他能喝明白個啥。


    李複自個也喝的差不多了,招呼老周讓人把石桌上的殘羹冷炙收拾幹淨了,自己回了屋子裏,收拾收拾,躺床上倒頭就睡。


    李複也不喜好在自家看什麽歌舞,聽什麽曲兒,所以涇陽王府的晚上,沒有什麽熱鬧。


    安安靜靜的,大多數時間,到點就睡覺,沒有多少夜生活。


    除非說,李複心血來潮,晚上坐在書房裏看賬本,但是這樣的時候,太少了。


    腦子有問題的時候才喜歡加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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