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裏的廚子早就準備好,就等著主家回來。


    馬車到了門口停下,門房著人進門去送消息。


    等到李複和孫思邈兩人進了前院,老周已經恭恭敬敬的在前院候著了。


    “郎君,可是現在用膳?”老周詢問。


    李複點點頭。


    “恩,偏廳備膳吧。”


    “對了,夫人可回來了?”李複看向老周問道。


    “夫人著人回來傳話,說中午在客悅樓用飯。”老周應道。


    也是,跟她的小姐妹們一起去看比賽,看完了比賽去吃頓飯,理所當然嘛。


    說不定吃完了還得去逛街呢。


    古往今來的,都是這麽一套流程了。


    理解,理解。


    不過就瞅著今天長安城裏的這些人,估摸著東西兩市的酒樓飯肆,生意可是好做咯,這一天的功夫,就能賺個盆滿缽滿。


    競技場裏舉行一場活動,真是能帶動整個長安城的經濟,促進人們消費。


    也難怪後世一些城市,一旦有實力的人去開演唱會,文旅局那是使盡了手段,各種花活不斷,像開屏的孔雀一樣使勁的展示自己。


    就差拿著大喇叭巡回的喊。


    趕緊來吧,好吃的好喝的都準備齊全了。


    孫思邈在李複的府上也是正經住了幾天了。


    日子過的倒也悠閑,下午閑著沒事兒,兩人就在書房外麵的廊下,看看書什麽的。


    王府裏的書,那都是從宮中謄抄的,當中自然也有不少醫術典籍,李複讓小桃找了出來,讓孫思邈看看有沒有用的上的。


    當然,他也告訴孫思邈,但凡是王府裏有的書,書院裏都有。


    之前跟他說的,在書院裏建造圖書館的事兒,已經初具雛形了。


    地方有了,書也有了,圖書館管理員也有了。


    但是規模上,距離李複所設想的圖書館,還是有一定的差距的。


    這也是後續要完善的工作,等到往後書院再擴建,開啟三期工程的時候,圖書館就要重新建造了,那時候完工之後,就可以對外開放了。


    到時候書院裏所有的圖書,還要一式三份。


    收藏一份,展示一份,出借一份.......


    李複看著孫思邈在翻看醫書,突然又想起來一回事。


    也就是明後天他們就要啟程去莊子上了。


    孫思邈來長安,給自己家裏的人都診過了平安脈,倒是把老杜給忘了。


    老杜身患消渴症,自從上次說過之後,平日裏飲食一直都有在注意,也在喝藥治療。


    這次也不妨讓孫思邈給老杜把把脈,看看老杜的藥方,是否需要微調一下。


    房謀杜斷,老杜要是沒了,那真是大唐的一大損失啊。


    而且,之前他不管是在兩儀殿還是在甘露殿,給李二鳳出的那些主意,惦記的那些東西,還指望著房謀杜斷在旁邊煽風點火呢。


    這倆人,千古名相。


    但是背地裏討論起對大唐有利的事情,針對異族,他倆也不是什麽善茬。


    看看趙德言的事兒就知道了。


    把他們倆加上一個長孫無忌,切開之後,裏麵的芯都是黑的。


    不同於那些武將。


    那些武將是明擺著,我打你就打你了,還要挑日子嗎?


    他們仨是,我想打你了,但是我現在不打你,我得琢磨著怎麽打了你,還讓你說,爸爸打的對!


    “孫道長,咱們臨去莊子之前,還有件事得麻煩你。”李複說道:“是關於消渴症的。”


    “哦?”孫思邈聽到這個病,放下了手裏的醫書:“消渴症,見過,不好治啊。”


    “不求根治,通過喝藥,包括控製飲食來調理身體,達到延長壽命的目的就可以了。”李複說道。


    孫思邈點點頭。


    這倒是不難。


    隻是,能夠延長多少壽命,那就說不好了。


    一般情況下,沒多大問題的,當然,也要看病人的家境如何。


    因為注意飲食,控製飲食,一般人還真不好做到。


    窮人家得了這毛病,讓他如何控製?


    得這種病的人,對飲食方麵,且有講究。


    “不知殿下是想讓我為誰醫治?”孫思邈問道。


    “尚書右仆射,杜如晦。”李複說道:“我這就著人去給杜家遞帖子。”


    李複起身,去書桌前,寫了封帖子,隨後讓小桃找人送到杜家去。


    涇陽王府跟杜家之間,交情不算淺了。


    跟杜如晦同朝為臣,都是兩儀殿小團體的常客。


    另外,杜如晦的長子,現在還在臨潁縣幹工地呢。


    不也是李複給介紹的嗎?


    去臨潁之前,還在莊子上幹了大半年。


    這都是交情。


    “明日中午之前,先去杜家拜訪,用完午膳之後,咱們就啟程回莊子上。”李複說道:“如此安排,可好?”


    孫思邈點頭。


    “貧道沒有什麽意見,都隨殿下。”


    安排好之後,拜帖送出。


    老周開始讓手底下的人幫著收拾回莊子上要帶的東西。


    傍晚,杜如晦回到家中。


    “主君,涇陽王府送來的拜帖。”管家將拜帖交給了杜如晦。


    杜如晦打開看了看。


    “恩,我知道了,明日我下朝之後,回來一趟就是了。”杜如晦說道。


    既然是李複帶著孫思邈來拜訪,為了自己的病,那陛下那裏,倒也好說。


    自己的病,治療了這麽久,雖然沒有治好,但是比起之前來,身體和精神,都好了不少。


    既然有好的苗頭,又怎麽能放棄呢?


    至少,自己還要支撐住。


    支撐到自己的兒子能夠成為家中的頂梁柱。


    不僅僅是為了杜家,更是為了大唐。


    如今大唐,蒸蒸日上,四海臣服,諸多番邦來賀,形勢的確是一片大好。


    但是越是如此,他們這些朝中之臣就越是不能懈怠。


    如今塞外回來的百姓,還有投降到大唐的百姓,都陸陸續續的在地方官府登記造冊。


    在這些現象的背後,還有諸多繁雜的事情,需要他們來處理。


    人口對於大唐來說,太重要了。


    朝廷做這麽多事,本意就是要恢複人口。


    從塞外回來的百姓增加了這麽多,在關內或者是其他地方安頓下來之後,對於促進大唐的人丁興旺,有重要的意義。


    到了傍晚,李韶才帶著翠竹和幾個護衛從外麵回來。


    在偏廳中用完了晚膳之後,回到了房間裏。


    “今日一整天,在外麵走走看看,發現也沒有什麽想要的,白逛了。”李韶坐在榻上,臉上帶著無奈的笑容:“被她們拉著去了賣香皂的鋪子,好一頓挑選。”


    香皂這玩意兒,她還用買?


    作坊那邊能送來一堆。


    外麵有的,沒有的,她都能用上。


    甚至是茶葉,果酒什麽的。


    這些東西,哪樣不跟莊子上沾邊?


    “你就沒跟她們說,到時候讓人給她們送一些用就是了。”李複笑道。


    “說了,她們說,送的歸送的,買的歸買的,不一樣的。”


    李韶這樣說,李複就完全不懂了。


    女人的心思,別去猜,猜不明白。


    “等我回莊子上,讓作坊裏的人,單獨弄一些,包裝好,送到長安這邊來,到時候你就帶著去送給她們就是了。”李複說道:“明日下午,我和孫道長就先回莊子上。”


    “恩?下午走?”李韶疑惑。


    “上午還要去一趟老杜那裏,讓他下朝回家之後,給他把把脈,他那身子,雖然病情是控製住了,但是也沒強到哪裏去,讓孫道長給他調整一下藥方。”


    “往後孫道長在咱們莊子上,比起以前找不到人的狀態,這回可就方便多了,老杜的藥方,就能隔三差五的給他調調了,對症下藥,才是最好的。”


    “原來如此。”李韶明白了。


    隨即又想起一件事來。


    “夫君,孫道長也給咱們倆診過脈,也說了,其實現在要孩子的話,沒有太大的問題,夫君還要等嗎?”李韶問道。


    她雖說知道自己的夫君是為了自己著想,想要照顧著自己的身體。


    可是外界非議,也是要考慮的。


    關鍵是不光是非議自己,他們還會非議自己的夫君。


    今日與幾個好友在外一起喝茶聊天的時候,也談論起了這件事。


    她們當中,也有兩個已經成親的。


    都已經做了母親了。


    李複神色也認真起來,看向自己的妻子。


    “今日在外麵與好友聊天,可是又聊起了這個話題?”李複問道。


    診脈的事,是前兩天。


    那時候李韶沒有提起這個話題,而今日又提起,李複琢磨著,估摸著是在外麵聊天的時候,談論起來。


    應該是她的好友們也問她了,為何成親都這麽久了,不見動靜。


    李韶默默點頭,神色有點落寞。


    “你可與她們解釋過?”李複問道。


    “解釋了。”李韶說道:“我的好友當中,有兩個已經做了母親,對於我說的那些問題,她們倒也認同,隻是,還是說,要有個孩子傍身,最為妥帖。”


    比起生產後的所有問題,她們最為關心的,還是在夫家的地位,為丈夫生下嫡子,為婆家開枝散葉。


    這都是她們的責任。


    而且,有了孩子之後,看著自己可愛的孩子,也是一樁美事。


    聊天的時候,提起孩子,她們兩人的神色都是不一樣的。


    李複聽完李韶說的這些之後,也難免感慨。


    女人生完了孩子,之後過一段時間,當初生孩子的痛苦,就會徹底忘記,再問她,當初生孩子的時候有多痛苦,她們大多是回想不起來的。


    分娩時本身就會分泌內啡肽減痛,而且分泌會一直持續到產後。另外,因為人的記憶是會在回憶中不斷修改的,產後的親子時光會激發母親位於第三腦室附近的下丘腦內側視前區,這是控製母性行為關鍵腦區,母性行為激發後會更願意多回憶分娩時及產後的美好記憶,而忘記分娩的痛苦。


    這是基因為了保證繁衍而玩的小花招。


    這也是為啥,自己的夫人跟她的好友們聚會的時候,但凡是有了孩子的好友,所有的話題,都會引在孩子的身上,她們的注意力,全都在孩子身上,並且,因為她們覺得有這樣的美好回憶,就開始不斷的勸說身邊的人。


    趕緊要個孩子吧!


    “她們需要趕緊有個孩子傍身,你也擔心這個?”李複似笑非笑的看著自己的老婆:“你在咱家的地位,還不夠穩妥?”


    “倒也不是。”李韶搖了搖頭:“妾身這不是想著,夫君這情況特殊嘛。”


    “涇陽王府,千畝良田就夫君一根獨苗。”


    “早點開枝散葉總是好的,而且,你我之間若是有了孩子,底下的人,心也就安穩了。”


    李複是否有後,也關乎到手底下人心安穩的問題。


    李複聞言,想了想。


    倒也是這麽個道理。


    以前也沒想到,做了郡王,家大業大之後,生孩子,也成了必須要趕緊進行的一種責任。


    有這樣的責任壓在肩膀上,就總有一種,自己仿佛就是草原上馬群裏專門負責繁衍後代的馬一樣。


    孩子,依舊是帶著期盼出生。


    隻是期盼與期盼是不一樣的。


    李複垂眸,深深的思索著。


    他想要給老婆足夠的愛意,足夠的安全感。


    也想要給孩子足夠的愛。


    想要家宅和諧,想要一大家子都生活在溫暖的氛圍裏。


    這也是他為之奮鬥的目標。


    比如現在,回家有口熱乎飯吃,老婆年輕漂亮,聰明果敢,而且做事還有條不紊,不管內外,都是能為他分憂的。


    府上的人,忠心耿耿,做事認真,且竭盡全力,每個月領不菲的“工資”,足夠他們在長安城過上比尋常百姓都要好的生活。


    府內的氛圍,向來不是苛責的。


    要孩子的早晚,對於他來說,並不重要。


    雖然在大唐生活了這麽多年了。


    可是腦子裏的思想,還並未徹底的變成一個大唐土著。


    “夫人。”李複抬起頭來,目光深情,看著自己的老婆:“我們還年輕,早一年還是晚一年,這不重要。”


    李複緩緩的對李韶訴說著自己的想法。


    李韶則是靜靜的聽著。


    逐漸的,白日裏她的好友那些言論對她的影響也在逐漸的減弱。


    “李韶就是李韶,是坐鎮家中,統管全家的家中主母,是我足以托付中饋,相伴一生的夫人,也是肆意張揚,文武雙全,個性鮮明的英國公之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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