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前都是人,以為死後不帶腦子嗎?” 兩個畫皮鬼頓時和諧的一起嘲諷紀慕夏了。 “不,我就是好奇,想調戲調戲你們。”紀慕夏的聲音也不顫抖了,甚至還帶上了些許笑意,“畢竟,第一次見到活的畫皮呢。” 假王豐:??? 假薛燕:??? “知道我為什麽來鍾馗廟嗎?”紀慕夏摸索了一番腰間的毛筆,“因為,能對付你們鬼怪的,隻有他。” 時間是什麽? 這個遊戲一開始就說了。 是鬼節,也是生死。 什麽是生死? 鍾馗是判官,判官典型形象是戴一頂軟翅紗帽,穿一紅圓領半長衫,柬一條犀角大帶,踏一雙歪頭皂靴,長一臉落腮胡須,瞪著一雙圓眼,左手拿著善惡簿,右手拿著生死筆。 雖然長得凶神惡煞,但心底善良正直,掌握著人的輪回生死,對壞人進行懲罰,對好人進行獎勵。 而所有玩家被分配的毛筆,就是生死筆。 或者說,是簡化版的生死筆。 玩家的時間就在自己手裏,有時間就能生,沒時間就是死,所以當玩家死後,生死筆會消失。 而因為生死筆依善惡來斷人生死,玩家的生死便也與玩家以前背負的命債相關。 紀慕夏今天一天沒出門,就是在做搜集和判斷。 紀繁春是因為沒有治好病人的疾病才背負的命債,所以他自己病倒了。而他病倒的原因不是自然病倒,是膏肓鬼附身; 第一個晚上紀繁春就已經被鬼上身了。 秦椒看似一夜得了抑鬱症,有自殺傾向,也不是因為做了噩夢,而是因為虛耗鬼附身,偷走了她的快樂。 她背負的命債也不是因為做任務,是小時候把弟弟弄丟了,母親受刺激得了抑鬱症跳樓自殺。母親的死,弟弟的失蹤,可以說都與秦椒有關係,一直到現在,依然是她的一個心結。 當虛耗鬼上身時,隱藏在心底的陰影便讓她一直有跳樓的衝動。 而謝秉言之所以遭遇水鬼,是因為在他是在公海被追殺,殺死追殺者後,將對方拋入大海沉屍喂魚。 推己及人,再聯係一番東子之前對黑貓的厭惡,紀慕夏有理由相信,其實第一個晚上,東子就被貓鬼追殺過。 但是東子大概用什麽手段,把貓鬼引給了本就被吊死鬼追殺的昆喜,也導致了昨晚東子變成了被吊死。 那吊扇,上吊繩,分明就是昆喜死時候的原物。 “我本以為,鬼節在七月十五,看到牌位後,我知道我錯了。”紀慕夏的手在牌位上撫過,拿起那個“鍾王豐”的牌位在桌子上輕輕敲了敲,然後聽到空氣中傳來了一陣陣的慘叫。 是王豐的聲音。 這才是真正的王豐,已經死去,死後魂魄被鎮壓在這塊牌位裏。 “這裏本就是死村,每天都在過鬼節。” 紀慕夏的目光掃過兩百多個牌位。 誰能想到,村裏所有人的魂魄歸宿其實都在這裏? 白天他們看到的那些,全部都是借用的外人的軀殼,隻是給他們這群玩家看的障眼法而已。 假王豐的臉色陰沉的可怕:“你什麽時候發現的?” 紀慕夏看了看外麵的天色,依然自顧自說著。 “舞台下的紙錢是你們給的賞錢,舞台不是因為淡季沒人表演,是每天夜裏都在表演,隻不過不是給活人看,是給死人看。” “鍾馗廟裏的紙錢不是燒給你們祖先,就是燒給你們自己的。因為你們,沒法直接進入鍾馗廟。” 假薛燕打斷他:“那我們怎麽進來的?” “我說的是,直接。那麽要麽借助其他人的軀殼,要麽借助其他動物的軀殼。” 說這話的時候,那隻黑狗從門外出現,站在假王豐和假薛燕的身邊,冷冷地看著他。 “村長說,村裏沒人養貓養狗。”紀慕夏以更冷的目光看著這隻黑狗,“貓鬼其實從來沒直接見陽光,可是這隻黑狗能,因為它就是人。披著狗皮的人,來觀察自己的替死鬼目標。” “我猜,你就是之前失蹤的那三個玩家之一。你以前虐狗或者殺過狗,進入遊戲後因為狗死了,又變成了狗。” 黑狗張開嘴,口吐人言:“沒錯,你很聰明。不過很快,我又會變成人了。” “三個玩家,還有兩個呢?” “你不是已經猜到了嗎?”黑狗古怪一笑,“這個村子既然都是死人,都是鬼,那怎麽會養辟邪的動物?” 無論是黑貓,黑狗,還是公雞,都是假的。 失蹤的三個玩家,似乎剛好對應上。 紀慕夏一陣陣的惡心,不由暗自慶幸自己當時沒有吃雞。 趁著紀慕夏心神動搖的時刻,黑狗突然衝進來,對著紀慕夏的右臂咬去。 而假王豐和假薛燕同時配合的發動攻擊,從不同方向朝紀慕夏衝了過來。 紀慕夏抓起牌位,當石頭一樣直接朝三個鬼砸過去,看也不看是誰的。 瞬間靈堂內一片混亂,鬼魂的尖叫聲,鬼怪的怒罵聲,叫的紀慕夏耳朵都痛了。 “奶奶滴,惡心死我了!” 關鍵時刻,薑建國及時趕到,揮舞著菜刀如同九環大砍刀,舞的是虎虎生威。 與他一起來的,還有北誌勇二人,三人休息充足從背後襲擊,打了個措手不及,畫皮和黑狗被砍了好幾刀。 畫皮的皮囊破掉後,裏麵露出白骨,但是並不影響行動。 黑狗就比較倒黴了,流血痛的汪汪嘰嘰。 最後各自退到一邊,場麵僵持住後暫時冷卻了。 薑建國依然不解恨:“那公雞是人,母雞呢?你少騙我,明明你變成人了都能說話,如果公雞是人怎麽可能不開口說話?” 黑狗被打的傷痕累累,血流的他腦子發暈,沒好氣道:“是祭品,本來就是死雞!” 薑建國鬆了一口氣,別說死雞,哪怕是石頭泥巴,也比人變的公雞好。 紀慕夏同樣鬆了一口氣,他是說有點不對勁,黑貓明明也不是玩家變得,怎麽公雞就是。 “你們早串通好了?”假王豐的人皮越來越破,臉上一半人皮,一半白骨。 “對,”紀慕夏咧嘴一笑,“我故意讓你們看到我偷偷跑出來的,隻有把你們引開了,我朋友他們才能去聯係其他人啊。” 假薛燕咬牙,這一次,口裏說出來的是男人的聲音。 “你們就算殺了我們也沒用,時間已經開始流動,你們必死無疑。” 薑建國其實是有些慌張地,連忙看向紀慕夏。 北誌勇和他妻子亦然,雖然配合紀慕夏,到底心裏沒底。 紀慕夏沒有讓他們多做思慮,直接解釋。 “放心,他們沒表現的那麽厲害。畢竟已經被鎮壓封印了許多年,削弱了不少。” “看到這牌位上的名字沒?”紀慕夏特意把幾個玩家死後被加了鍾姓的牌位指給他們看。 “文字可以做咒語,姓氏也可以做咒語。鍾不是村民的姓,是鍾馗的姓,被鍾馗附靈後,用來鎮壓這一村的惡鬼。” “隻有找到替死鬼替村民承接這個咒語,村民才有機會逃離這裏,轉世投胎。所以,他們才會殺了玩家,把玩家的魂魄取代自己封印在自己原本的牌位裏。” “哪怕是大活人關小黑屋關十幾二十天都會發瘋,更何況是判官帶削弱性質,鎮壓你們千年?” 玩家恍然大悟的同時,兩個畫皮鬼變得狠厲起來。 所有的緣由都被說出,他們徹底的撕破臉,隻能硬拚了。 “我們不會讓你見到鍾馗的。” 畫皮鬼奇怪的一聲呼嘯後,紀慕夏聽到了密密麻麻的各種奇怪聲音。 腳步聲,拖拽聲,在黑夜中相繼響起,朝著靈堂的位置匯聚而來。 門外漸漸開始有水澤蔓延進來,水鬼來了。 頭頂的房梁上一連放下好幾根上吊繩,上麵吊著幾個熟悉的麵孔。 牆壁上有巨大的貓咪影子,還在不斷地放大。 叮叮當當的碗碟突兀的出現在門口,落在地上的影子卻是一個短發短裙子的少女…… “真是熱鬧啊。”紀慕夏大開眼界。 即使猜到這個村子每晚都是百鬼夜行,也沒想到自己有機會一次性見全了。 薑建國哆哆嗦嗦:“那個,您有沒有叫其他人?” “我們詩歌,好像太少了點吧……” 北誌勇擋在自己妻子身前,深以為然的點點頭。 “小兄弟,你看我們兩口子,年紀不小了。你要尊老愛幼啊。” “放心,”紀慕夏老神在在,“他們攔著我也沒有,鍾馗像那邊,已經有人去了。” “你們想改生死簿?”村長從鬼群裏走了出來,這一位是如今唯一一位仍然保持著人的形狀的鬼怪。 “哈哈哈哈,活人沒法修改的,生者書是用殄文寫的!” 判官的生死簿,活人是沒法改動的,因為是用殄文書寫。 而殄文,又叫鬼書,亡者才能使用的文字,有著奇異的力量,生者看懂會透露天機,使用會折壽。 紀慕夏一點也不意外,淡淡地說道:“誰跟你們說,去的是活人?” …… 紀繁春第一次有了這種奇妙的感覺。 他的身體輕飄飄的,仿佛兒時做夢時,在山林裏騰雲駕霧一般,自由自在,像一張沒有方向的紙張。 “來者何人!竟然在我廟宇裏放肆!” 頭頂一道雷霆般的聲音猛然炸裂,紀繁春頓時頭腦變得昏昏沉沉,感覺仿佛雷電把自己劈的渾身過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