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小路有很多很多原因,練舞太苦、拉筋太疼、老師太凶、基本功太枯燥……重點是他想跳那種酷酷的街舞,老師卻總是讓他們做無聊的柔韌和力量訓練。爸爸想了想:“行, 但是我有一個要求。從明天起,我陪你一起去舞蹈教室旁聽,你的同學訓練的時候, 你就在旁邊看著。一周之後, 我就同意你不上舞蹈課了。”第一天,淩小路倔強地把頭別過一邊, 還故意堵住耳朵,什麽都不想看, 也不想聽。第二天,淩小路不僅看了, 還偷摸嘲笑那些疼得呲牙咧嘴的同學們,衝他們做鬼臉。第三天,淩小路坐在高高的台子上, 當音樂響起的時候, 懸空的雙腳下意識踩著節拍擺動。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最後一天,淩小路被爸爸牽著手走出教室,走出十幾米,突然甩開爸爸的手,玩命地往回跑, 跑到老師跟前,帶著哭腔。“我不想走,我還想跳。”……可能在無聲與無光的環境下,大腦神經為了證明自己仍有感知的能力,人更容易回憶起過去。在這場漫無止境的下墜中,多年前的經曆,就這樣清晰地浮現在淩小路的腦海裏。彼時的他九歲?或是十歲?但從第一次走進練舞房開始算起,已經有兩個年頭了。都說幼年的訓練像是印記,一個學過鋼琴的人,聽到好聽的音樂,手指會下意識跟著彈奏;一個學過美術的人,看到喜歡的畫麵,會情不自禁地伸手“臨摹”那些線條。舞蹈就是刻在淩小路身上的印記,時至如今,他聽到節奏感強的音樂,哪怕是在街上,也會自然而然地遺忘“正常走路”這項本領。回憶中的畫麵,是他記事以來,印象最深的一次“放棄”的經曆。也是那一次讓他知道了,放棄很容易,放棄自己所熱愛的很難。水裏的淩小路睜開眼睛,一個氣泡從他眼前劃過,裏麵似乎有字跡,淩小路以為自己看錯了。當一個氣泡過來時,淩小路細細辨認,發現裏麵的文字竟然是一個完整的句子。——小鹿!別睡啊,快起來!淩小路皺眉,在這個遊戲裏叫自己小鹿的人,難道是禧兒?氣泡接二連三地漂來。——小兄弟,我相信你可以。……鴆鳩?——徒兒,你要是在這裏淹死,可真是師門不幸啊。這個都用不著猜,肯定是師父!大大小小的氣泡,攜帶著大家的鼓勵,從海洋深處湧上來。——小鹿比,前麵就是終點了,不要放棄!——加油。——這點困難就把你打倒了嗎?快站起來!——鹿比哥哥,我在終點等你,我相信你一定能到達這裏。——再不上來嵇蒙就要跳海了哦。——加油!你能行!(是真心的不是被逼著發的)……淩小路被氣泡彈幕包圍,熱情渲染了文字,冰冷的海水也就此有了溫度。那些氣泡努力生發、向上,哪怕脆弱不堪一擊,哪怕出水意味著終結,也要奮不顧身地浮出海麵,隻為將陽光折射得五彩斑斕的彈指一須間。氣泡越來越多,淩小路不小心碰碎了一個,嵇蒙的聲音在他耳邊炸開。“蠢貨!你是不是不會點複活?手指頭不想用可以捐給有需要的人!”淩小路氣壞了,蠢貨?嵇蒙居然叫他蠢貨!這個人就學不會好好說話嗎?!不過為什麽這一條會有聲音啊?難道太子嵇真的有特權?瞄準最近的氣泡,淩小路使出全力,抬手戳破。“你不是一個人,你還有我們!”出乎他意料,這個氣泡彈幕居然是音畫同源的,就算看不清,也能聽得到!“你是我們的族長大人,你一定不可以輕言放棄!”“就算輸了也沒什麽,這是個任務,可以從頭再來!”“你隻是暫時中了喪debuff,要相信你自己!”怎麽還有這種詭異的debuff存在?淩小路這才留意到虛擬麵板的右上角,不知從何時起多了一個圖標,圖標上畫了隻垂頭喪氣的貓。他是什麽時候中的這個debuff,是第三次被拍到海裏的時候嗎?難怪他突然消極、精疲力盡,策劃真是太可惡了,不僅折磨他的身體,還要摧殘他的內心!淩小路努力地掙紮,企圖喚回這具僵硬身軀的主動權。他在掙紮中碰碎了大量的氣泡,嵇蒙的聲音從四麵八方湧來,就像有一百隻嵇蒙在對著他咆哮。“鹿比!給我起來聽到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