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故作無奈地歎氣:“要不是怕無故惹嫌疑,我就在自己府上就地打聽了。”秦爭深邃的眼神注視著他,問:“你就沒想過我可能沒在這個遊戲裏嗎?”江聲果斷地回答:“沒想過。畢竟我這是針對性任務,係統會默認地把我投送進有你在的遊戲。”他仔細打量了一下秦爭身上穿著的服飾,且不論布料如何,光是那栩栩如生的刺繡就足以顯示出它的價值。江聲上手摸了一下秦爭袖口的縫邊,問:“看你這外衫估計也不便宜,怎麽的也得是本地的一個貴公子吧?怎麽想聽點有關於你的談話就這麽難。”秦爭垂眼看著江聲搭在自己衣服上那雙手,白皙且修長,無聲地確認了這是係統搞的鬼。他說:“因為周是國姓,平民百姓不可胡亂議論。”想來也是,芝麻小官尚且不一定樂意被人當作是飯時談資,更何況是那些天生高人一等的皇親國戚。普通百姓又怎麽敢在這種公共場合談論。江聲了然,也不算太驚訝,隻問:“那你是什麽身份?”“王爺?還是皇子?”他的話音一頓,“你的任務不會是奪位吧。”秦爭回答:“不是。”但還沒等江聲鬆一口氣,秦爭更具有衝擊性的下一句話就接上了。他說:“因為我本來就是坐在皇位上的那個人。”江聲的呼吸一窒,默默地想把自己拽著他衣袖的手收回來,但是被卻被秦爭握住了。他第一次發覺秦爭的手居然那麽燙,和他常年冰涼的手的不同,像是夏天的溫度。那幾個被雇傭的轎夫往他們這個方向走了兩步,嘴唇微啟,似乎有話要說,但是被秦爭的一個手勢屏退了。他們低著頭退回原來的位置,一言未發。不知道是此刻的秦爭真的帶著一種不容置喙的王霸之氣,還是身份加那幾個配角給他營造的威嚴,至少江聲是真的從他身上感受到了壓迫感。秦爭另一隻寬厚的大手搭在江聲的肩上,熱度隔著幾層衣衫在傳遞,燙得江聲想要後退。“是你自己說要跟著我的,所以希望你別忘記,也別食言。”秦爭說這話的時候沒有什麽表情,但他眼神裏的深邃讓江聲感到不安。江聲用力地回握了一下,表明自己的立場:“當然,如果你有需要,我自然可以為你當騎士。隻要你永遠記得你不屬於這個世界。”秦爭的表情似乎出現了一道裂縫。他鬆開了抓著江聲的那隻手,低著頭說:“既然我們已經在半路遇見了,那我也就直接和你把要事和你說清楚,免得我再走遠路去一趟將軍府。”江聲作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然後就聽見秦爭在他的耳邊擲地有聲地說:“你現在就立刻回到家裏去裝病。”“能裝多嚴重就裝多嚴重,最好是連床都起不來的那種。”說完,秦爭收回了搭在江聲肩上的那隻手,轉身準備離開。江聲卻在那道溫熱觸感消失的一瞬間拉住了秦爭的衣袖。他能感受到那幾個轎夫灼熱的視線和不讚同的眼神,畢竟兩個人的身份中間隔著千山萬水。如果他此刻拽住的人不是秦爭的話,大概他被掛上一個冒犯君王的罪名也是無話可反駁的。但是沒有如果。江聲把自己的道具卡如數塞進了秦爭的手裏。他沒有追問秦爭自己為什麽要回家裝病,而是選擇了全權信任。隻是秦爭當了皇上,大概也需要日理萬機,兩個人能不能在這七天再見一次麵也尚且未知,於是他得給秦爭留下一點保障,也留下一點念想。江聲沒有像以往似的開玩笑,而是一本正經地對秦爭說:“這些東西留給你保命。我期待和你一起活到最後,然後回到現實。”站在轎子前邊兒等著的幾個轎夫出聲提醒了兩句,秦爭衝他無聲地點了一下頭,而後拂開了江聲的手走了。他臨走前說的最後一句話是:“你要記住,無論誰來看你,都得咬死自己是生了重病了。”江聲目送秦爭坐著的那架轎攆離開,心裏百感交集。此時正值酷夏。江聲上午出門的時候還算是早,自帶了一把題了字的折扇扇風,倒也沒有那麽悶熱。隻是隨著時間的推移,現在已經接近中午,頂頭的圓日曬得他著實有些難受。卻誤打誤撞地正合了他的意。他沒有坐轎子,而是一路走回了將軍府,是時他身上的薄衫已經被汗水打濕,黏在身上,讓他覺得有些不舒服。家中的門童遠遠地迎上來,遞給他一方幹淨的手帕擦汗,他隨意抹了幾下便收進了衣服裏。他名義上的母親一見他走路時的虛步,就知道他八成是中暑了,趕忙吩咐了廚房去做一碗解暑湯。看著挺典雅的一個夫人,此刻卻急的團團轉。江聲不忍心看她急的那樣子,借口說自己沒什麽大事兒,就是走累了,回房間裏躺一會兒就好了,然後兀自告退,走向自己了房間。那位夫人名為阮玉,是徐常徐大將軍的結發妻,取自美人溫婉如玉的意象。兩人是自幼相識,既是情投意合,也是門當戶對,於是他們倆的結合似乎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隻不過美人美矣,在生下了‘徐漾’之後,她的身體就不如從前了。徐常也不忍心她再經曆一次懷胎十月和生子之痛,納妾也自然是不可能的,於是‘徐漾’也就成為了這個家裏的獨苗。所以相應的,無論是知書達理,主從文的阮玉,還是驍勇善戰、馳騁沙場的徐常。對‘徐漾’都算是寵愛有加,於是‘徐漾’本人也被日益寵得乖張起來,經常不按常理出牌。這也是為什麽沒人對江聲大早上出去吃茶,又在正午徒步趕回來的事表示出一絲一毫的訝異。唯有做母親的看了他那副丟了魂的樣子,心疼地在默默掉眼淚,卻一句指責的話也說不出。江聲的床頭已經被換上了瓷枕,幾個冰鑒也被送入他的房內。而解暑茶尚且在熬製。丫鬟退去後,江聲偷偷繞去了後院,舀了十幾瓢涼水澆在頭上,使得渾身都濕透了,猛然冷得他發顫。他又生嚼了幾塊凍著的冰塊,短暫的熱度退卻讓他感覺自己似乎是好受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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