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人的晚餐是秦爭做到白菜掛麵。江聲買的那幾包泡麵由於半路殺出來的那個臭老頭,所以還待在那些紅色塑料袋裏。江聲吃完熱湯麵之後才感覺身體有些回溫,他蹭到正在洗碗的秦爭邊上:“我幫你?”秦爭的嘴抿成一條直線,有些生氣,卻又不知道該對誰發,最後隻能硬邦邦地回一句:“不用。”江聲卻心領神會地知道他生氣了,伸手進水槽幫他洗碗,還趁亂摸兩下手。秦爭悶聲不吭地從暖壺裏多兌了點熱水進去。江聲陪著他把碗洗完,然後邀請他上自己的床上說會兒小話。床狹窄地容不下兩個平躺的人,所以兩個人隻能正對著側躺。而江聲有意地靠的近了些,以至於秦爭一垂眼就能看見對方光滑的肌膚。他僵硬地躺在外側,以為江聲要和他說什麽哄人的濃情蜜語,剛想裝作自己已經不生氣了,結果江聲一開口就是正經事三連。第一件事,是那些孩子的請求,或者說是交換條件:殺死本場遊戲的設計者。第二件事,是遊戲者是以附身的方式混在他們中間,所以任何人都可能是懷疑對象,平日裏不能掉以輕心。第三件事,是那個小鬼的事,江聲覺得並非是完全沒有談判的餘地,隻是他大概不足以勝任這個職責。畢竟一旦有了感同身受的那層濾鏡,做什麽都不可能傾盡全力了。秦爭默默地聽著,感受著他溫熱的鼻息噴灑在自己的頸間,沉默地點頭。半晌,他主動坦白說:“其實我的記憶裏也有過一段空白。”江聲伸手摟他,悶聲回答:“我知道,當時我就和你待在一起。”秦爭蹙眉。江聲接著問:“你知道為什麽林序有時候那麽怪,我都沒敢斷定他是假的。但是卻一眼就能看出來你被換魂兒了嗎?”秦爭順著他的話問:“為什麽?”江聲抬眼看他,說:“因為我不了解林序,但是卻特別愛你啊。所以我一眼就能看出哪個是真的你,哪個是設計者套的皮。”說完之後又啞著嗓子補充:“而且他太主動了。”“大概是因為他不知道在這段關係裏主動的人其實是我。而你隻會明裏暗裏地給我遞台階,從來沒有想過主動走近我。”“我偶爾會像,如果有一天我真的在這段感情裏感到累了,放棄了,你是不是也不會出口挽留我。”“就像是由我喊的開始那樣,是不是隻要我賭氣說了結束,就再也回不了頭。”秦爭能感覺到江聲的情緒不是很高,也為江聲口中的“結束”而心驚。他不知道如果有一天,江聲真的和他分手的時候他會做什麽。隻知道如果他沒挽留的話,一定不是因為不愛,而是因為太愛了,所以不想拖累對方。但凡他能覺察出江聲藏在話裏的那麽一絲一毫的回轉餘地,他大概都會死皮懶臉地纏著對方不放。最後他回摟了一下江聲,然後親了一口他的頭頂,說:“那我現在就向你保證,不管以後你多堅決說分開,我都當耳邊風。”他半開玩笑地說:“不管你表現得多討厭我,我都要纏著你不放,除非是你去國外結婚了。”江聲被他突如其來的表態逗笑了,有些無法想象沒皮沒臉的秦爭,隻問:“如果我結婚了,你就放棄了是嗎?”秦爭故意一本正經地回答:“當小三這種事是不能做的,但是不妨礙我默默地給你當備胎。”江聲失笑,軟推他一下,輕聲說:“行了,別貧了。安心上去睡覺吧。”秦爭起身,在上床睡覺前看了一眼江聲,說:“如果你半夜還是覺得不開心,需要一個人傾訴的話,就拍我的床板。”江聲現在心情還算好,所以隻點點頭,沒有接他的話,兀自把自己裹進了被子裏。夜深了,月亮已經升到了頂,以至於眾人基本都有了倦意。陳科的如雷的鼾聲已經響起,連帶著雨水淅淅瀝瀝拍打著窗戶的聲音,吵得江聲有些難以入睡。但是孟軍和秦爭卻在這麽一個嘈雜的雨夜中沉沉地入睡了。甚至當走廊上如期響起奔跑聲和詭異的笑聲時,兩個人都沒醒。就連陳科也睡的迷糊,除了偶爾的幾聲夢囈之外,也沒有任何要醒來的征兆。江聲不知道隔壁宿舍現在是怎麽樣的一副光景,隻知道要麽是這個宿舍的其他人有問題,那麽就是那些小鬼在騙人。隻是不管是哪個選項,他似乎都是那個被針對的人。陳科的電子手表響了兩下,然後惡童大軍又憑空出現在了走廊上,咯咯地笑著,重複著昨天晚上的場景。而那個領頭的小鬼穿牆進來的第一件事,就是背著手在屋裏打轉,嘴裏還念念有詞:“讓我看看,今天是哪個老師沒有按時睡覺。”江聲強忍著自己睜眼的衝動,開始思考那些小鬼打倒鉤的可能性。幾隻蚊蟲落在江聲的臉上,開始嗡嗡的叫。江聲的眼皮不自覺地動了兩下,在月光的照耀下顯得格外明顯。那個惡童於是改換了方向,開始向江聲的床邊走來。他輕笑著說:“徐老師,現在你們房間裏可是就你一個人醒著,所以我今天可不能再放你一馬了。”江聲開始在心裏盤算自己手上到底有什麽可以保命的卡。而那些躲在暗處的小鬼像是提前替他感知到了危險,床下的血腥味開始彌漫,屋裏的儲物櫃開始發出吱呀的聲響。可就在那個小鬼走到距離江聲的床鋪不過半米的地方時,意外地停下了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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