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級的孩子們則意外地活躍,可能是他們因為距離逃離這座學校的日期很近了,又或者是別的什麽。總歸他們的想法多得出奇,準備了一堆的課外問題,常常問的江聲措手不及。以至於江聲不得不感慨,幸虧係統安排任教的是小學,不然以他的英語水平還真混不過去。熬過漫長的上午,就到了中午吃飯時間。好在江聲預想中的饅頭配鹹菜的情況沒有出現,大家都是拿著飯盒到屋外排隊,等著打飯叔叔給他們打固定餐。江聲排在秦爭前麵,和他小聲講述了一下自己一上午曲折的心路曆程。結果秦爭說他更慘,講一篇課文得停下來給小朋友注半節課拚音。還得解釋各種成語和歇後語,實在是為難他這個理科生了。還聲情並茂地表演一番當時的場麵。江聲失笑,連帶著原本鬱悶的心情都沒有那麽濃烈了。隻是秦爭雖然把江聲逗笑了,但自己的心卻還是懸著的。就像江聲說的那樣,這個地方是真的邪門。明明每一個孩子看起來都是天真爛漫的樣子,最多有幾個不愛說話的悶葫蘆;他們也有好好的桌椅可以坐,有書本可以看,有葷素搭配的飯菜可以吃。但是一踏進那些教室,秦爭還是覺得有些喘不過氣來。那種感覺就像是自己的心被握在他人的手心裏,而自己能做的隻是任由它不斷地收緊,然後獨自體會那壓抑到快要窒息的感覺。就像是他摔在泥潭,卻怎麽也爬不起來,還有一雙從沼澤裏伸出來,妄圖把他拽下去的手,而他除了掙紮之外無計可施,甚至連掙紮都是徒勞。秦爭看著隊伍後麵還有心情嘻嘻哈哈的玩家,不知道他和江聲這份反常究竟是好還是壞。隻知道江聲現在的壓抑未必比自己少。所以他的選擇隻能是單方麵的分擔,而不是傳遞。江聲和秦爭各懷心事地等待著派餐的叔叔給他們打菜,然後在所謂的教師辦公室裏吃完了午飯。房間裏還有許多其他玩家,隻是他們中的多數人似乎都把這個遊戲當作了普通職業體驗本,還頗有閑心地聊起了家常。說自己在現實是做什麽的,家裏有幾口人,關係又怎麽樣,瑣碎到有些無聊。不知道是哪位姐姐突然把話題引到了找對象上,茶話會瞬間變成了相親現場。不過出乎意料的是某個姐姐在給自己的妹妹介紹對象的時候,居然越過了秦爭而直指江聲。江聲收筷子的動作一頓,麵無表情地以自己還沒打算結婚婉拒了。反正他說的也是實話,就是在性取向覺醒之前,他也從來沒有過要娶一個女人,再生一個孩子來傳宗接代的人生規劃。結果那個姐姐還是不依不饒的,頗為熱情地說:“即使不結婚也可以談談的嘛。”她殷切得有些過分的態度讓江聲感到有些不對勁。他咽下一口礦泉水,裝作被說動了的樣子,神情自然地問她:“姐姐,你妹妹叫什麽名字啊?今天多大啦?”秦爭蹙眉,看向江聲的眼神裏帶了點緊張。那個姐姐合不攏嘴地笑,以為是魚兒咬鉤了,忙不迭地介紹一通:“我妹妹叫何心,人長得特別漂亮,性格也特別得好。善良,孝順,而且什麽菜都會做。”“重點是她今年剛從一本師範畢業,現在留在z城當老師。這也算和你是一個地兒的人了,等你今年支教回去,就可以約她出來處處看……”聽到她的這番話,原本和她聊得熱絡的那些人瞬間沒了言語。說什麽今年支教回去,明明七天過後他們就要各奔東西了。所有很明顯的,她已經分不清現實和遊戲了。之前那些還在嘻嘻哈哈的人都覺得自己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他們在想,如果江聲剛才沒有問這個問題,而是打著哈哈糊弄過去了,那他們是不是永遠不會意識到這件事。看向江聲的目光瞬間就變了,沉重中帶著點感激。事實上江聲也隻是誤打誤撞罷了。他隻是覺得哪有人會在遊戲裏聊妹妹的終身大事,還是跟自己隻有一麵之緣的人。那個女人滔滔不絕的話口頓住,像是覺得有些奇怪,怎麽突然間,大家就都不說話了。於是轉頭問江聲:“你不會是嫌棄我妹妹吧?雖然她是從農村走出去的……”江聲想起來她是一個本地土著,不敢再應她的話,生怕她一個不高興就找村裏人來揍他。也怕她一個高興就把他帶回家裏去見家長。到時候他能不能再從她家出來也是個大問題。所以江聲隻好折中回答,挑著對方撮合的理由下手,說:“我今年支教完之後要去s市發展,和你妹妹就不是同城了。”那個女人臉上的表情淡下來,突然顯得有些可怖。眾人呼吸一滯,瞬間覺得手裏的飯菜都不香了,匆匆扒拉兩口,就紛紛找借口提前離席了。江聲和秦爭也混在其中。出了大門,大家才感覺喘得上氣了。其中一個男孩兒向江聲他們走近,大大咧咧地搭話:“哥們兒,你也太牛了,這麽快就看出來她不對勁了。”江聲認出他是那個發表舔狗言論的青年,此刻在他的身邊還站著一個女孩兒,是上午祝他“一無所有”的那個。他猜測這倆人是認識的,而且估計關係不錯,剛想回一句什麽,卻被身後“哐”的一聲巨響給打斷了。江聲距離那扇鐵門很近,所以相對應的,鐵門合上時候的聲音就像是在他耳邊炸開的,猝不及防得讓他的心跳漏了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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