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漸瀟驚訝地回頭,發現陸之穹正捂著自己的後背,正是他背上那兩道傷口的地方。兩股刺目的血溢出手指縫,沿著他的背上汩汩流下。“雖然不知道為什麽,”陸之穹凝重道,“我們身上的傷口突然開始惡化了。”“啊啊啊啊啊啊——”說話間,站在一旁的萬鍾身上突然如噴薄出無數道鮮血,撕心裂肺地尖叫起來。而她背上受了更多傷的秦嘉,已經變成了一團血肉模糊的肉,緩緩滑落在地。無論生死,無論強弱,一視同仁的無差別攻擊。“小心。”一滴汗從額頭上滾落,掛在陸之穹蒼白的睫毛上,“還沒有結束。”這是相識到如今,白漸瀟第一次發現他在戰鬥中流汗。第39章 scar hunter十一處。如果不是中了招,白漸瀟甚至不會發現自己身上足足有十一處傷痕。最重的是手臂上被老師指甲劃出來的一道口子,現在已經如被砍刀砍過一般,皮開肉綻,鮮血噴濺。還有些無關緊要的傷口,比如腰上不知何時撞出的一塊青紫,在此之前白漸瀟根本就沒有留意過,現在也變成了一大片深紫的淤痕,連耳朵上的兩個早就成型的耳洞,都開始紅腫發炎,滲出膿液來。必須止血!再這麽放任它流下去,很快自己就會失血過多失去行動力,白漸瀟用沒有受傷的右臂在包裏翻找著繃帶,卻見陸之穹探身過來,手指輕輕地劃過他左臂上的傷痕,竟然像拉拉鏈一般,使綻開的皮肉緊緊地齧合在了一起。“謝……唔!”連說一聲完整的謝謝都做不到,白漸瀟為劇烈的疼痛眼前一黑。那未知的力量還在破壞他的傷口,而陸之穹的力量則努力融合傷口,兩股力互相撕扯,帶來了雙倍的痛感。“忍一忍。”陸之穹自己也冷汗涔涔,咬牙忍耐著。他背上都是血,但是傷口已經用同樣的方法融住了。“嗯……”白漸瀟的聲音氣若遊絲,他知道不止血的話後果會更嚴重,“快去幫萬鍾……”陸之穹打量了萬鍾一眼,隻見到一個血肉模糊的人,五官和衣服都難以辨認,居然還直戳戳地站著,像是什麽暗黑係的人形雕塑。“你身上傷口太多了,皮肉拿來縫合都不夠。”陸之穹對萬鍾說,“介意我用別的材質貼在你身上嗎?”“你對我的後腦勺說話幹嘛?”萬鍾回過頭,她的臉的確糊得跟後腦勺差不多了,唯有一排森白的牙齒和一對閃亮的眸子還散發出活潑的生命力。子彈的力量使她精力旺盛,渾然感覺不到疼痛,一團狼奔豕突的靈魂快要從殘破的身軀中滿溢出來。“不好意思認錯麵了,”陸之穹拎起秦嘉的屍體,“可能會有點疼。”“沒關係,趁我現在還有力氣,你動手吧。”萬鍾坦然道,“我和她都是ab型。”白漸瀟站在一旁,疑惑地聽著兩個人說著自己不能理解的話,他隱隱猜到了些什麽,有些胃疼,未知的能力很快把這種輕微的胃疼變成了胃痙攣,白漸瀟難受地捂著肚子彎下了腰。“白白,閉上眼睛,”陸之穹道,“接下來的畫麵可能會有些……嗯……刺激。”白漸瀟想說自己能堅持下去,然而當他看到陸之穹的第一個動作後,還是迅速地閉上了雙眼。衝天的血腥味鑽入了他的鼻腔,耳邊傳來了輕微的撕裂聲,很快就被萬鍾痛苦的嚎叫和怒罵掩蓋。“操操操操操操——痛啊啊啊啊啊——”萬鍾從破損的喉嚨裏滾出一陣低沉嘶啞的吼叫,受傷的狼王一般,將全部怒火傾瀉向未知的敵人,“我要殺了你!絕對殺了你!!!”難以想象那會有多疼,當白漸瀟重新睜開眼睛時,萬鍾已經重獲新生,她抹掉了臉上的血,露出了一張打著“補丁”的臉。而秦嘉的屍體已經被陸之穹貼心地處理掉了。是的,剛才陸之穹用秦嘉身上的皮肉,修複了萬鍾的身體。這樣殘酷的仿佛隻會發生在動物世界裏的場景,真實地在他身邊發生了,陸之穹和萬鍾都顯得冷靜而習以為常,讓白漸瀟反而覺得自己不正常起來。他安撫自己跳動的心,並不隻是維持住了表麵的鎮定,他也迅速學會讓自己冷靜,撲騰的胃漸漸消停。“還好嗎?”陸之穹拍拍他的背。“沒事。”白漸瀟的手背緩緩抹過汗濕的鬢角。“你學得很快,”陸之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很適合這個世界。”“操!到底是誰躲在陰溝裏算計你爺爺我?!”萬鍾恢複了行動能力,暴怒地踹著欄杆,“別躲在暗處,給老娘出來!”“沒想到攻擊真的來了。”白漸瀟的背與陸之穹緊貼,極力擴張精神力的探測範圍,尋找偷襲者的蹤跡。“嗯,平緩地鋪開精神力,”陸之穹道,“把精神力想象成四處流淌的水,不要讓對方發現。”“你們什麽意思?”萬鍾質問道,“為什麽你們像知道會有襲擊一樣?!”“因為這個遊戲裏的玩家都是成雙成對的,”白漸瀟道,“很容易就能推測出,那個擁有消除聯係能力的玩家,至少有一個同夥存在。”“隻是沒想到他們這麽快就會出手,”陸之穹接上他的話,“我想他們的本意應當是利用遊戲裏的怪物使我們受傷,等我們的傷口累積到一定程度再出來收割。萬鍾,不要情緒激動,傷口會裂開,你還能撐多久?”“比他的狗命久!”萬鍾朝地上啐了口血沫,竟然真的迫使自己冷靜下來,用一種緩慢深重的呼吸法調整自己的氣息。誰都不是靠蠻力和衝動活到現在的。白漸瀟用精神力搜索四周,他已經能夠控製自己的精神彌散到周遭五米的距離,但這對於隱藏在深處的敵人來說還遠遠不夠。雖然沒有搜索到敵人,但他卻有了一種奇怪的感覺,非要說的話,是他撒出去的網捕捉到了某種“情緒”。一縷空茫而悲哀的心緒彌漫在空中,如早春的霧氣一般裹挾著濕漉漉的芬芳,又如渺遠的淺吟清唱,細微幾不可聞。那個未知的襲擊者把他們裹挾在了自己的力量場中,也許這也意味著他必須敞開些什麽,白漸瀟由此遠遠觸摸到了他的心。他可以包圍我,我也可以包圍他的心。白漸瀟這樣想著,用精神力去追逐那縷心緒,然而隻不過是心念一動,襲擊者立刻被驚動了,幾乎是落荒而逃出了他的追捕。同一時間,陸之穹指了一個方向,“那邊,剛才有一瞬間的力量波動,白色的。”“去那裏看看?”白漸瀟詢問地望了他一眼。這可能是破綻,也可能是陷阱。白漸瀟的自我認知很完善,自認自己的精神力毫無威脅性,襲擊者會如此輕易地漏出馬腳嗎?“先等等……”陸之穹的話還未說完,卻突然聽到頭腦裏響起了聲音,“來吧,我就在那裏,你的新獵物很聰明,他找到我了。”雖然說是“聲音”,但其實更像是閃現在腦海中的一段信息,所以陸之穹無法通過這個判斷說話者的身份,甚至連性別都無法感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