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那也不過是個猜測,最後他孤注一擲地選擇攻擊李依依的嘴巴,如果失敗那麽他就死定了。萬幸,他賭對了。休息了一會兒,白漸瀟站起來,慢吞吞地將地上的屍體肢解,確保他們再也站不起來。輪到陸之穹的屍體的時候,他覺得有趣似的,輕輕劃開他的內褲,觀賞了一會兒,然後把他切了。他得到了一種奇異的寧靜,沒有絲毫恐懼、惡心、疲憊、或是罪惡感,好像一個無聊的食客將餐盤裏的牛排切成一塊一塊,之所以這麽做隻不過是因為有隨意處置它們的權力罷了。短刀周身的光芒似乎因為嗜血而變得更加殷紅豔麗,白漸瀟將上麵的血擦幹淨,才發現銀白的刀身上刻著“燕刀”二字。如燕子一般輕盈,的確是一把好刀。白漸瀟把刀別在身上,這才去查看四麵牆上的門。他進來的那扇門已經被徹底封死打不開了,如燕燕所說,每間房隻剩下三個選擇。等等,不對,左側房門上的名字和他剛才看到的不一樣!白漸瀟清楚地記得那扇門上原本寫著“諸神庇佑”,現在卻變成了“瞭望之室”。瞭望之室!他的心咚咚跳起來,不就是孟響最開始進入的那個房間嗎?裏麵肯定隱藏著什麽秘密。他用鑰匙打開了那扇門,眼前隻有一片白色的迷霧。直到他踏入房門,房間裏的景象才顯現出來。一個純白的棺材。這是白漸瀟的第一感覺,這個房間太逼仄了,隻有僅容一扇門打開的空間,高度也隻不過剛剛超過他的頭頂。兩邊牆上沒有門,卻各有四個圓圓的黑色孔洞。對麵牆上有一扇門,上麵寫著“諸神庇佑”,正是他原本應當進入的房間,好像這間棺材房是被硬生生塞進了兩間房之間的空隙。被包裹在密閉的空間裏,仿佛四麵牆都在朝自己擠壓,天花板搖搖欲墜,吊著的傳聲筒已經落到了他肩上,隻有自己喘息的聲音不停回蕩,白漸瀟感覺很不舒服。黑色孔洞的高度比他眼睛低一點,白漸瀟微微彎下腰,朝第一個洞裏麵望去。他看到了一隻眼睛,布滿血絲的因恐懼而放大的眼睛。第6章 猜忌與合作“啊啊啊啊啊啊啊——”李依依淒厲的尖叫在房間中回蕩。白漸瀟捂住了耳朵,“李依依,別怕,是我,你看見的是我。”李依依這才冷靜下來,雙手抱著腦袋蹲在地上,肩膀聳動,尖叫的回響還沒有消散,就變成了壓抑的哭泣。這是白漸瀟在孔洞中看到的畫麵。不,或許叫做瞭望孔更加恰當,從裏麵他看見李依依所在的房間,是和自己一樣的純白棺材房。通過牆上的這些瞭望孔,能夠看到其他房間的玩家。很容易就能夠推斷出,李依依也在瞭望之室,而他們恰好同時觀察了彼此,才會出現看到眼睛的驚悚畫麵。白漸瀟接著去看第二個瞭望孔,這次他看到了藍珊。她正處在一間冷凍倉庫,架子上放滿了凍肉,地上是些碎骨頭,風口不斷吹出夾雜著白色冰屑的寒風。她紅色的卷發上、沒有表情的臉上、隻穿著吊帶裙的身體上都披掛著寒霜,仿佛一團凍結的火焰。這種觀看的感覺很奇妙,不合常理卻又難以形容。根據透視的原理,一張正方形的桌子看上去並不會是個方形,近處會更大遠處會更小;前方的物體會遮擋後方的物體;隨著距離變大遠處的物體會變得更加模糊等等。然而在瞭望孔中看到的物體卻完全顛覆了這些法則,他擁有了上帝的視角,所有物體都如同3d建模一般在他的眼前全方位無死角地呈現,如同在手中把玩過無數次一般熟悉它們的構造。他甚至感到可以隨意移動那些物體,隻要他想,就可以就可以讓櫃子上的刀“不慎”落到藍珊頭上……“一個房間隻有一次機會哦,你確定要操作嗎?”燕燕的低語突然在他耳邊響起,白漸瀟嚇了一跳。那聲音就像是一個趴在他肩上的鬼魂說出來的,可是他肩上什麽都沒有。他略一思索,問道:“是每個孔對應的房間我隻能操作一次,還是每個瞭望之室隻能進行一次操作?”無論是哪一種可能性,這一定就是規則限製,怪不得孟響會提出那種要求,因為她根本無法一次殺死其他所有人。“一個房間隻有一次機會哦,你確定要操作嗎?”燕燕隻是把這句話重複了一遍。說話聲必須大到超過一定分貝才會被傳聲筒接收,正常音量的說話聲,以及房間裏其他任何聲音都不會被傳聲筒傳到其他房間。所以他也就放心地和燕燕聊了會兒。可無論白漸瀟問她什麽,隻有這一句回答,聲調都沒有改變。看來這是提前錄好的錄音,沒法問出更多東西了。他沒有冒險進行操作,轉頭去看了其他瞭望孔,大多數玩家都在普通房間裏進行通關,其中宋飛也在瞭望之室,看來刷出這個棺材房的幾率還是挺大的。他觀察的時候,陸之穹剛剛清理完一個房間,開門進入了下一個。鏡頭並沒有跟隨他移動,而是停留在那堆被他砍得七零八落的怪物身上。看來這個瞭望孔隻會鎖定被觀察時玩家所在的房間,不會全程跟拍。也就是說,想要不被其他玩家暗算的話,隻能盡量快速通關,不給他們動手的機會。白漸瀟咂了咂嘴,以他清理第一個房間的速度,夠別人搞死他八百回了。倒數第二個瞭望孔,他看到了自己,短短一天就變得極為憔悴,臉上髒汙不堪,唯有眼睛是亮的,好像就憑著一股倔強不屈的精神撐住了沉重的肉身,扛起了殘酷的世界。最後一個瞭望孔,算起來隻有孟響沒被他觀測到了。可白漸瀟定睛一看,這個房間一片漆黑,什麽都看不見。怎麽回事?莫非這個房間的特性是黑暗?正奇怪著,就看見火光一閃,打火機上冒出了一朵小小的火苗,照亮了孟響欣喜的臉。看來她終於找到了照明的辦法,白漸瀟吊著的心卻沒有放下來,不安感更加濃重。一張燒得焦黑的臉猛地在他腦海裏閃過,打火機照亮的小小的光暈裏,孟響正拿著打火機靠近一隻白蠟燭。“孟響!”白漸瀟不假思索地大叫起來,“別點蠟燭!”孟響的動作猛然一頓,聽出是他的聲音,乖乖地停手,然而太遲了,亮橙色的火苗輕盈一躍,就點燃了燈芯,蠟燭燃燒起來,散發出柔和的暖光。“呼啦——呼啦——”聲音來自孟響的頭頂正上方,好像是有人抖開一塊挺括的布料,或是旗子在風中獵獵飄舞的聲響。孟響好奇地抬頭,借著稍微明亮的視野,她看到一塊猩紅的幕布飛速降落,好像從天上灑下的瓢潑血雨,要把她生生埋葬。白漸瀟反應比她更快,燕燕“一個房間隻有一次機會哦,你確定要操作嗎?”的話還沒說完,他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同意,他的意念在房間裏凝成了實體,一把掀飛了幕布,讓厚重的天鵝絨幕布飛揚著落到舞台的角落。孟響呆呆地張著嘴巴,就好像有一個無形的魔術師在空中庇佑,掀開了鬥篷,創造了奇跡。空氣中依舊彌漫著刺鼻的油漆味道(她怎麽現在才想起油漆是易燃物?),地上堆著木質道具和戲服。這個房間叫做“閃耀舞台”,剛進來的時候她還抱怨過這明明是“黑暗舞台”嘛,怎麽就閃耀了。現在她知道“閃耀”意味著什麽了。“謝謝……”她喃喃地說,隨即意識到白漸瀟聽不見這個聲音,立刻大聲喊道:“謝謝!我一定會報答你的!”白漸瀟笑了笑,沒有回答。用完這次機會後,他就失去了洞察的能力,無法再用上帝視角觀察那些房間,也無法再用意念挪動物體了。他可以動用這次操作掀開鬥篷,當然也可以選擇把易燃物丟向蠟燭,完成一次擊殺,這就是所謂的“不用見麵也能殺人”的辦法。此外,屍檢報告上的預言成真了,孟響真的遇到了火災,隻不過屍檢報告上她被活活燒死,現實中因為自己的幹預她逃過了一劫。那麽別人呢?他想起了什麽,再次去觀察攸蘭的房間,他記得剛才是看見攸蘭在一張過於柔軟的床上睡覺,這是否意味著窒息而亡的預言也會成真?不過這次觀察的時候他發現攸蘭已經醒了,並且在枕頭堆裏翻到了鑰匙,看來不用幫忙,她自己破解了死亡預言。除了攸蘭和孟響,其他人的處境和屍檢報告上完全不同,也許是自己多心了吧。他已經很累了,實在分不出心思關心別人。白漸瀟坐在棺材房裏,肩膀上的咬傷依舊有些疼,他拉開領子檢查,肩上有一排血淋淋的牙印,好在沒有傷筋動骨,他的右臂仍然可以活動。前麵的房間沒有鎖,他可以隨時選擇離開,也可以留在這兒繼續觀察其他玩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