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蘇老師他——”季眠沒說完,因為他突然看見那位隊長輕蹙了下眉,極小幅度地衝他搖搖頭,示意他別說。來抓他的人裏有個明顯領頭的,衝他溫和地笑了笑:“是這樣的,沒錯,小季同學,勞煩跟我們走一趟吧。”季眠被帶著走了很遠,直到據點的某個地下建築裏,他們給他找了個房間,把他丟進去。這一路走來他才意識到據點在這段時間發生了很多變化,別的不說,至少在路過的s大演習特別隊宿舍前,那幾名輪班的守衛已經換成了他完全沒見過的麵孔。這房間環境倒是不錯,季眠隻好暫時坐了下來。他們沒有拿走他身上的終端,季眠原本還在慶幸,誰料連入神經網絡一看,根本就沒有信號。蘇星沂存的資料文件他沒好意思細看,隻看了眼通訊列表,這人的備注風格果然很表裏如一的冷淡,連名帶姓,備注上還會寫個身份,比如說雨打梨花的聯絡人信息就是“黎陽、第三軍團”。特別熟的就沒有備注——比如說父母,廉貞,還有……季眠看了兩遍也沒看見自己,橫豎沒事幹,他把可疑的備注一個個點開,對照著通訊號,發現蘇星沂給自己的備注是“小朋友”。……真別致。他被關了一小時左右,也可能兩小時,隨後就有人把他提了出去,按在了據點中的軍事法庭被告席上。審判非公開,沒有旁聽,沒有律師,連個為他叫冤的人都沒有,一串類似於“通敵”、“謀殺”等聽起來就很嚇人的罪名就按在了他的頭上。季眠立刻就明白了當時他的隊長為什麽不讓他說話了。他根本就沒有說過自己是從17星原住民基地回來的,這些人居然控告他通敵。問題來了,究竟誰在通敵?指控一項接著一項,季眠聽著卻有點想笑。在被告席上笑場實在不給人麵子,他努力地、用力地抿了抿唇,保持端莊的表情。最後,法官問他:“被告還有什麽想說的?”“我想說,”季眠這才能開口說入席後的第一句話,“蘇星沂沒死。”“你沒有證據!”坐在原告位置上的公訴人向他大喊,“如果他真沒死,你們兩人可能都通敵了!”“你剛說你代表著蘇家來的,說要讓我這個‘殺人犯’付出代價。”季眠很疑惑地問,“為什麽現在連蘇星沂都汙蔑?”原告臉上青一陣白一陣,隨後編了段邏輯不通的套話洋洋灑灑地向陪審團陳述觀點。廢話一籮筐,核心思想隻有一個——就是弄死季眠。或者說,通過弄死季眠,來坐實蘇星沂已死的消息。季眠掏了掏耳朵,專心測試起終端的網絡。當初蘇星沂在17星出任務,他一個人在地球上,兩個人消息往來並不熱切,因為據說隻有據點這邊有通訊信號,季眠還以為是他很忙,經常需要離開據點。結果自己試了才知道,原來是因為連據點裏都不是到處有信號的。……不知道當初蘇星沂在哪兒找到的信號,可真是辛苦了。對方擺明了要給他安罪名,甚至不幫他安排一個律師,季眠無話可說。好在陪審團似乎不是那麽想幫原告,爭執了半天,說延後再審。季眠又被關回了原來的地方。他在想對策,別人也在想。盡管據點這邊並沒有把他回來的消息漏出去,甚至威脅了知道他還活著的28小隊,但當天夜裏,在季眠淺眠的當口,一個人繞過了值班的電子守衛,站在了他麵前。季眠睜開眼睛,看見廉貞滿頭是汗地坐在小桌前喘氣,給自己倒了杯水。廉貞:“……”季眠的眼神太專注了,盯得廉貞以為自己今天造型很獵奇:“你看什麽?”“原來這水沒有毒啊。”季眠從床上爬了下來,也坐到桌前給自己倒了一杯,“我都沒敢喝,渴死我了。”“他們還指望讓你背下謀殺星星的罪名,怎麽會在這裏弄死你。”廉貞施施然地說。“理是這個理,但我膽子小。”季眠小聲說,“你來怎麽也不帶點吃的,我好餓啊。”對方大概沒把他當回事,吃相過於難看,以至於目的很明顯。給季眠扣上通敵和謀殺的罪名,蘇星沂如果死了就是被害,如果還活著一樣是通敵,那麽他死不死就不是那麽重要了。“我來你不驚訝一下就算了,怎麽好意思討吃的。”廉貞說著居然從懷裏摸出個袋子,還是溫的,“還好我還真帶了。”“謝謝。”季眠接過來一看,裏麵是幾個包子。這種包子沒那麽鬆軟,跟二十一世紀時的口味沒得比,他在17星吃了一陣好東西,啃得簡直想哭。可惜也沒得挑。“你慢點吃,”廉貞看著他說,“他們沒給你吃東西嗎?”“給了,是我自己沒敢吃。”季眠邊吃邊說,“最關鍵的是他們給的東西連這都不如,我覺得豬都不會吃。”廉貞不無同情地說:“那你真可憐。”季眠也覺得自己很可憐,不過沒辦法。不過廉貞來了就好了,“我試了一天都沒找到信號,你能不能幫我聯係上蘇老師的……呃,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