舵手急忙調整方向,誰都沒注意,徐福噗通一聲跳入了海中,奮力朝著風暴與大浪的方向遊去。


    二.


    不知過了多久。


    徐福睜開眼睛,渾身都酸痛無力。他發現自己正躺在一片金黃色的沙灘上,旁邊有一隻老龜在瞧著自己。


    不知怎地,徐福覺得這個老龜的眼神像人一樣,很詭異。他掙紮著爬了起來,拍去身上的砂礫,朝叢林中走去。


    島上的老樹枝繁葉茂,大樹參天,好像有很多雙眼睛在暗處看著自己。徐福還看到一隻不怕人的兔子,正蹲在一旁,像人一樣地摸著下巴。


    他向來喜歡兔子,於是摸了摸袖子,可惜自己平時用來騙小孩的鈴鐺被海浪沖走了。他上前想摸一摸兔子,結果它跑開了。


    徐福無奈,笑了一聲,又繼續往前走。這個島嶼極大,走了很久,他才穿過叢林,又遇到一片梧桐樹林。


    林中竟然有鳳凰!


    他以為鳳凰隻是存在於童話中的神獸,下意識就跪下,拜了幾拜。他磕頭的功夫,好似聽到了幾聲銀鈴般的笑聲,可當他疑惑地抬起頭時,四周哪有人的蹤影?


    倒是那梧桐樹上,隱約立著三隻金鳳,一大倆小,在陽光下金燦燦的,十分耀眼。


    為首的鳳凰似是對他很滿意,矜持地朝他點頭,又朝東示意。


    這是在給他指路嗎?徐福大喜過望,拜過鳳凰,又朝東走去。隻是剛出梧桐林子,就見到旁邊有一個小湖,上麵飄著一朵紅蓮。


    徐福從未見過這樣好看的蓮花,不由得去想,若是吃了這紅蓮,可能長生不老?但他又想,這應是仙人之物,不可擅自摘取。


    於是他朝紅蓮也拜了拜,又朝前走。隻是他不知,在他轉身的剎那,紅蓮幻化成一個紅衣青年,又瞬間沒了蹤跡。


    夕陽西沉,終於,徐福又翻過了一座山。當他站在山頂上的時候,終於看到了前方那矗立在斷崖上的仙人宮殿!


    紫氣瀰漫其上,徐福激動地滿眼都是淚光。他終於找到海神的宮殿了!再過一夜,明早,他就能爬到那個崖上了。


    徐福正欲下行,忽聽身後有人道:「你是誰,來這裏做什麽?」


    三.


    那是一個腳踏風火輪的青年,徐福看著他的混天綾、幹坤圈,恍然大悟,納頭就拜:「哪吒三太子!」


    「起來吧。」哪吒皺眉,什麽三太子,那是民間給他瞎封的。他看著這人,道:「你是誰?」


    「我乃大秦徐福,特來島上尋訪海神大人。」


    哪吒心中一動,原來上麵讓他來接人,就是這位。他一把揪住徐福,騰出一隻風火輪給他。


    徐福哪裏敢踩,他覺得那個火能把自己給燒成灰。然而由不得他反抗,便在一路驚恐的尖叫聲中到了紫芝崖。


    他落下地,心髒猶自砰砰跳動著,瞥見哪吒朝前走去,趕緊跟上了他。


    那三太子入殿後就消失了,徐福站在殿外,瞧了瞧上麵的文字,卻是天書。他猶猶豫豫地朝殿內走去,卻見裏麵一個人都沒有。


    徐福想了又想,站在大殿中央,躬身道:「大秦方士徐福,求見海神大人!」


    他連說了三次,才聽到一聲怪笑,那聲音頗是傲慢:「徐福啊,你來見本神,拿什麽來交換呢?」


    徐福一愣,道:「大人您想要什麽?」


    「我要……咯咯咯咯……」


    海神竟不知怎地開始笑了,聲音越發尖利、嚇人。殿外忽然吹進一道風,一個粉雕玉琢的女娃兒沖了進來,神情十分驚恐:「這位哥哥,你不能來這裏,我這就帶你走!」


    她不由分說地拽起徐福的衣袖,拉著他就往外跑。徐福跑得磕磕碰碰,他心裏還啥都不明白呢,而且這殿內的燭光驟然熄滅,女孩兒被一道強風勾了過去,下一瞬是她害怕的哭聲:「不要吃我,不要吃我!」


    徐福嚇傻了。


    在這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徐福怕極了,又聽到了啃骨頭的聲音,女孩兒也沒聲了。猛然間他看到了一絲光亮,跌跌撞撞朝那邊奔去。


    他撲開殿門,一襲夜風吹了滿懷,殿前立著一個姿容絕麗的黑衣女子。


    她蹙眉,卻不是在看他,如一道風一樣飄入了殿中。徐福忽然聽到兩聲哇哇大哭,等女子再飄了出來的時候,一手拎著一個娃娃。


    一個是先前的女童,一個是不服氣扮鬼臉的男童。女子看著他,歉然道:「孩子頑皮,嚇著你了。」


    三.


    徐福:……


    整座宮殿的燈光亮起,他看到了一些熟悉的身影。那老龜、那兔子,那金鳳……他們駕雲而來,化身成仙人,朝這邊走來,又都笑眯眯地看了他一眼。


    哪吒也走來,看他愣住了,拍了拍他的肩:「看什麽?還不進去赴宴?」


    徐福感覺自己的腳步都不聽使喚了,跟著哪吒到了燈火輝煌的大殿中,原本空蕩蕩的大殿,竟比始皇帝的宮殿還要華麗。


    哪吒讓他坐在身邊的席位上,徐福坐好後,忍不住左右顧盼,這個仙界與他想像中的不同,仙人們很熟悉,氣氛很熱鬧。


    那演戲恐嚇他的男娃、女娃兒被迫來道歉,笑嘻嘻地往他身前一站,道:「弟弟,我們錯了,不該戲弄你。」


    徐福瞠目結舌:「弟弟?」


    哪吒淡然道:「在我們所有人麵前,你都是個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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