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曲調悠揚,像是在唱歌,又像是在吟誦。靈蘅靜靜聽了幾句,他唱的是《黃庭經》裏的內容。


    「虛無自然道之固,物有自然道不煩……」


    她放輕了腳步,步入了殿中,悄悄站在了無當聖母的身後。靈蘅抬頭看大殿的西側,隻見那裏多了幾位凶神惡煞般的道人,一個妙齡女仙,以及一個腦後長著骨爪、身掛骨鏈的詭異道人。


    坐在大殿中央的道人,麵容清秀,正在手擊一個竹器,閉目吟唱。


    一曲終了,他起身朝教主下拜,口中道:「弟子洪錦獻醜了。」


    通天揚眉一笑,道:「多年未見,你們幾個都大有長進。」


    他早已看到了靈蘅,於是向她招了招手,靈蘅自覺上前。通天含笑看了她一眼,對幾個弟子道:「這便是你們聽說過的靈蘅仙子,如今也是我截教中人。」


    為首的一個道人拱手道:「魔家四將,見過靈蘅仙子!」


    其後兩個道人依次前來同她見禮,他們是骷髏山二仙,石磯與馬元。洪錦獨身一人,沒有他人作伴。


    靈蘅一一還禮,見洪錦時,看他那懷中抱著的竹器,不覺好奇地問:「這是何物?」


    「此乃漁鼓。」洪錦道,望了眼通天教主,又笑道:「老師亦有一個漁鼓,不過那是天地至寶,若用於吟唱,未免太可惜了。」


    通天的法寶甚多,大多都分給了門下的弟子們。不過,像誅仙四劍、青萍劍、漁鼓這樣的至寶,仍存放在碧遊宮的寶庫中。


    「漁鼓?若你不說,我早就忘了此物。」通天見靈蘅對此饒有興致,便吩咐水火童子:「去將漁鼓取來。」


    眾弟子還未見過漁鼓的威力,聽聞老師如此吩咐,皆是翹首以盼。也有人期盼老師能將此寶物賜給他,心情更加激動。


    通天分寶物,向來出手大方,何況他從不用這漁鼓,莫非今日漁鼓將有了新主?


    大殿裏,幾個人的心跳聲不覺加快。


    不消多時,水火童子將那漁鼓取了來。與洪錦懷中的黃竹漁鼓不同,通天的漁鼓呈現青翠之色,如青玉一般透徹,其上閃爍著幽光,通天輕輕一擊,漁鼓立刻發出悠長的聲音,久久在殿中迴響。


    這道聲音中,又蘊含著無上的法力,若是施以不同的樂譜,又能施展不同的法術功效。就連魔禮海擁有的碧玉琵琶,也萬萬不能和此物媲美。


    通天放下漁鼓,眸光中含著暖暖笑意,望向了靈蘅:「靈蘅,此物予你。」


    眾弟子驚駭。


    那可是僅次於青萍劍的漁鼓,老師說送,便送了?還不是他的門下弟子?雖知通天一向寵愛靈蘅,但遇到此情此情,還是有人心中不舒服了。


    靈蘅聞到了一絲她喜歡的味道,似乎來自一旁的洪錦。她沒有在意,上前接過漁鼓,拜道:「多謝教主賜寶。」


    她身上沒有一個趁手的法寶,既然通天賜寶,又怎能不要?


    既然漁鼓已經有了歸屬,餘下的交談,似乎眾人都有些淡淡的。眾人散後,通天又讓靈蘅單獨留下了。


    碧遊宮大殿中已經空無一人,靈蘅悄然出現在通天的身後,按著他的肩,甜甜笑道:「謝謝哥哥!」


    「你呀,最近到處亂跑,經常看不到你。」他任憑靈蘅把玩他的髮絲,依舊坐在碧玉石座上,溫聲道:「我開壇講道,少則數年,多則百載,顧不上你。雖說萬仙來朝,壯我截教聲威,然而這萬仙中魚龍混雜,你可要小心為上。」


    他本是一副少年相貌,平日裏又放蕩不羈,卻說出一段如此老成的話,語氣是少見的鄭重。靈蘅看著他嚴肅的樣子,莞爾一笑,盤膝坐在了通天的身側,挨著他,笑道:「哥哥這是覺得我信不過。」


    通天望著她嬌俏可人的模樣,展顏一笑。天地之大,覬覦他這朵嬌花的人,不計其數。他沒有回答,看著她手中的漁鼓,道:「我先教你如何操控這法寶。」


    靈蘅嗯了一聲,托著腮,認真地聽他說。這漁鼓乃是先天翠竹所化,本是先天靈寶,用以教化眾人,其上自有一道先天清氣,能夠施展妙音,清明道心。


    漁鼓也可用於攻擊,主人擊打出什麽樣的曲調,便有什麽樣的功效。通天教了她幾個曲調,攻防戒備,大羅金仙之下,遇到此寶都束手無策。


    她本是蓮花所化,亦能夠感應到法寶的氣息。這漁鼓雖有靈智,但仍在混沌當中,她們皆是草木出身,氣息相似,故而一見投緣。


    在通天的教導下,靈蘅輕輕擊打漁鼓,發出了奇妙的聲音。她吟唱著不同的經文,點點靈光從漁鼓中散出,在空中盤旋飛舞。


    漁鼓還有一個簡子,可用,也可不用。


    輕靈的樂聲中,靈蘅望向通天,朝他微微一笑,恍若蓮花盛開,芬芳滿殿。


    再過幾日,萬仙大會如約而至。


    蓬萊島容納萬仙,凡三界之內有心求道者,皆可來蓬萊島聽道。通天教主端坐在紫芝崖上,仙童焚香,紫氣氤氳,四大弟子伴在兩側。旁有白鶴青鸞,火鳳金龍,一對對幡幢立在崖上,金鍾聲鳴。


    截教萬仙盤膝坐在雲上,遠望蓬萊,至東海的上空,都沒有盡頭。


    需知三界之中,能得一良師,可謂萬般艱難!


    有無盡清氣,也有靈蘅喜愛的惡念。雖然多寶給她安排了紫芝崖邊上的席位,可她婉言謝絕,反到了雲海的深處,萬仙大會的邊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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