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深地吸了口氣,貝利亞微微鬆開手臂,重新撐起身體。


    「喬尼,我要離開一會兒。」


    「離開?」康斯坦丁的目光不自覺開始下移,「都這麽熟悉了,這種事也不至於避著我。」輕咳一聲,驅魔人一本正經地道,「我幫你?」


    原本困得厲害,但貝利亞折騰得半醒之後,康斯坦丁人雖然還懶洋洋的,但這並不妨礙他來言語來撩撥墮天使。


    「……你就折磨我吧。」貝利亞復又俯下身,戀戀不捨地蹭了一下康斯坦丁的頸側,一想到他們沒剩下多少時間,時間重啟後,他得熬上近二十萬年才能夠再見到康斯坦丁,貝利亞就覺得眼前發黑,世界現在就開始黯淡下來。


    唯一的好消息是,那二十多萬年裏,貝利亞自己並沒有記憶,就那麽一天又一天,雖然無趣,但也就那麽一回事,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不曾深愛過就不會覺得孤寂。


    隻是現在想想,貝利亞就越發捨不得放開康斯坦丁,恨不能先將人捲去夢境世界裏過上成百上千年。


    隻可惜,手上的睡魔三神器是這個世界的,他們的靈魂屬於另外的世界,不管夢境世界的流速怎麽調,靈魂真實渡過的時間跟原世界綁定,一個月的時間不會因為夢之法則的小手段而增加。


    康斯坦丁不知道貝利亞心中的鬱悶,他被貝利亞蹭得頸側發癢,忍不住縮了一下脖子,還抬手將貝利亞那顆毛茸茸的腦袋往外推了推,笑嘻嘻地道:「癢。」


    心中憋氣的貝利亞死死抱住人類,越發用力地在康斯坦丁的頸窩蹭來蹭去。


    康斯坦丁被逼得仰起頭,眼角都沁出了眼淚來。


    「貝利亞,你是成心不想讓我睡覺了!」


    「……沒。」貝利亞默默鬆開手,他坐起身,看著一旁睡衣頭髮被自己蹭得亂糟糟的康斯坦丁。


    康斯坦丁喘了兩口粗氣,手一撐,也坐了起來。他曲起一條腿,也不管現在這形象有多狼狽,隻沒好氣地瞪著貝利亞,道:「你這是要出門殺誰?」


    他承認自己剛才是故意逗貝利亞的,但被按著蹭來蹭去,不上不下還手腳酸軟四肢無力……驅魔人拒絕承認自己這是自食其果。


    「達克賽德,也不是殺,我就是去毀掉他掌握的反生命方程式。」貝利亞扣住康斯坦丁的手指,「他沒了反生命方程式,蝙蝠俠他們自己就能夠幹掉他。」


    「這可真是……」康斯坦丁微微眯起眼,他不覺得貝利亞睡覺睡一半突然想起要幫老闆削掉敵對方的殺手鐧,所以……


    「又被拉去虛空中跟某神開茶話會了?」


    類似的事情也不是第一次了。


    康斯坦丁之前被這個世界的john constantine牽連進復刻地獄的時候,貝利亞就被這個世界的上帝拉去喝茶了。雖然這個世界的上帝拿走了貝利亞身上的混沌碎片,但那杯茶最終令他的心核上的裂縫痊癒。


    「嗯。」貝利亞心中微微有些緊張,要是康斯坦丁問起具體的情況……他不願讓康斯坦丁知道內情,但更不願再騙他。


    康斯坦丁歪了歪頭,他不去問誰拉走了貝利亞又跟他說了什麽,這些東西,如果貝利亞想說,他自然會主動跟他說。如果不想,康斯坦丁還真不是事事都要弄得一清二楚的人。他隻眨了眨眼睛,認真地問道:「有把握嗎?」


    貝利亞想了想,十分謙虛地道:「給我三十分鍾。」


    時間說得多一點,免得康斯坦丁多等。


    對於貝利亞而言,達克賽德唯二的麻煩,一個是他並不知道天啟星的位置,另一個是他所掌握的毀滅法則。前者是貝利亞嫌麻煩,後者是貝利亞擔心打得太厲害跟這個世界的造物主結仇。


    好歹是請他喝過一杯茶的造物主,不好一恢復就摔杯子砸場子。不小心將這個維度的世界打裂了,算誰的。


    好在德斯蒂尼支招的時候沒忘留一手,這才給了貝利亞速戰速決的底氣。


    「好吧。」康斯坦丁傾過身,親了親貝利亞的唇角,笑著道:「我等你回來。」


    我等你回來。


    貝利亞用力攢緊手指,緩慢而堅定地點頭。


    「等我回來。」


    細微的羽翼振動聲後,貝利亞消失了。


    康斯坦丁扒了扒自己亂糟糟的頭髮,換上衣服,彎腰走出帳篷。他左右看了看,抬腳向左邊走去。


    那邊有個小山坡。


    康斯坦丁躺在小山坡上,似乎在看星星,實際上他的眼神放空,思緒已經不知滑到哪裏去了。


    要回家了,真正地回家,回去他們的世界。


    在那個世界上,能夠被康斯坦丁稱為朋友的人兩隻手都能夠數得過來,還不及這個世界談得來的人多。究其原因,當屬地獄裏那群惡魔,他們追蹤不到他就向他認識的朋友下手。一來二去,裏世界不提地獄惡魔的無恥行徑,反而傳出康斯坦丁坑隊友的惡名。


    不過,那個世界裏,有貝利亞在的地方,也會有他和貝利亞的家。那點名聲,無所謂了。


    可能是十分鍾,可能是二十分鍾,深夜的露水沾濕了驅魔人的頭髮和衣角,然後,他聽到一個聲音響起。


    「喬尼。」黑色的髮絲垂下,落在康斯坦丁的眼前。地獄之君凝視著躺在斜坡上的人類,心中忽然有些不安——喬尼他,是不是不願回到他們的世界?其實,世界既然一定會重啟,重啟的時候,他們是在原世界還是在這個世界,其實也沒有什麽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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