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紅寶石賦予這片土地的另一種生命方式,被收回了。


    ***


    人類是矛盾的,哪怕死後也是如此。


    有些東西是他們一直期冀可以獲得的,但當奇蹟真的降臨,將他們一直渴望的東西送到他們麵前的時候,沒有驚喜,隻有惶恐。


    這樣的心境,指的就是這些被困在這片土地上的亡靈們。


    並非所有被困在這裏的亡靈都十分活躍地想要懟天懟地,但以蒙塔娜·杜克為首的惡靈們卻從來不甘寂寞。


    在意識到自己被殺死的最初,他們是慌亂的,但當他們摸清了現狀後,一些被法律道德壓製下來的欲-念就開始如野草般瘋長,促使著他們殺死每一個來到紅木營地的人。


    他們隱匿在暗處,看著瑪格麗特·布斯那個可惡的女人召開新聞發布會,宣布舉行美食音樂節。他們沒有急著向瑪格麗特·布斯復仇,而是蟄伏下來,等待著。他們要在音樂節上開始一場大屠殺,因為他們認為,這是能夠將全世界驅魔人鬼神專家的眼睛吸引到這裏的方法,總有人能夠解開他們的束縛。


    一直滯留在紅木營地這破地方也會膩,他們想要自由。


    然而,當他們一直厭惡的束縛終於被解開的時候,他們終於意識到一件事。


    鬼魂是存在的,那天堂和地獄也是存在的。


    善的上天堂,惡的下地獄,這種路邊一個五歲孩子都知道的事實。或許他的老師父母如此告誡他隻是為了讓他做個好孩子,但對於他們這群死人而言,這卻是決定了他們的末路。


    這片土地固然禁錮了他們的靈魂,卻也讓他們躲避了本該在死後就迎來的審判。


    「不不不不不——」欣喜的表情尚未完全浮現在臉上,那些手染無辜者鮮血的惡靈們就意識到了什麽。他們尖叫、掙紮,竭力向這片土地伸出手,房屋樹木土地石塊,他們試圖抓住任何能夠固定他們身體的東西,但那無形的力量實在是太過宏偉,根本不是他們能夠抵禦得了的。


    他們後悔了。


    或許一直滯留在這該死的破爛營地裏是一件好事?


    那股力量不會顧念他們的心情,惡靈們哀嚎著被拖下了地獄。


    少數生前無辜死後安分的靈魂則走上了另一條道路,或許他們會升入天堂,或許他們可以直接轉生,總歸算是一條新生之路。


    將紅木營地的變化看在眼裏,貝利亞神情漠然。


    他其實一直覺得教廷的宣傳有些虛偽,什麽誠心懺悔就能夠得到上帝的原諒,死後靈魂升入天堂什麽的,那不過是人類的自我安慰而已。


    作惡之人永遠不要指望懺悔就能夠彌補過去犯下的惡業,他們的懺悔換不回他們毀掉的無辜靈魂,他們隻需要付出相當的代價便可。


    罪惡的靈魂如何變得純白,最基礎的一條便是懲罰與贖罪。


    地獄是人類無比畏懼著的鬼地方,但那些被折磨的靈魂並不明白,地獄並非絕境,他們會遭受到那些,是因為他們在生前所犯下的罪孽。


    以刑抵罪,當他們承受了與罪孽等同的懲罰時,便是他們離開地獄,開啟另一段人生的時候。


    這群惡靈在這裏過得這麽肆意,怎麽可能沒有代價。


    片刻後,他收回視線,看著坐在湖中遊船另一端的康斯坦丁,唇角微翹,「這片湖泊倒是很漂亮,喬尼,你覺得咱們家裏也建一個怎麽樣?」


    「人工湖?」康斯坦丁微微仰頭,做沉思狀,「家裏沒有那麽大的地方啊,貝利亞,你以為咱們那棟林間別墅是韋恩莊園嗎?」


    韋恩莊園裏能夠容納下一個人工湖,那是因為韋恩莊園足夠大,他們的林間小別墅可沒有那麽大的地方。


    「我有辦法,一個非常好的辦法。」貝利亞沖康斯坦丁眨了一下眼睛,「想知道嗎?」


    「嗯……不想知道。」康斯坦丁壞心眼地回答,「反正等你動手的時候,我就知道了。」說著,康斯坦丁自己笑了起來,他的手撐在遊船的邊緣,坐到貝利亞的身邊,「現在,躺一會兒怎麽樣?在我們家裏沒有這個條件的前提下,在這裏體會一下湖上泛舟的感覺也很不錯啊。」


    貝利亞側躺下來,手臂伸開,手腕正好搭在遊船的另一端。


    這種木製遊船的麵積實在不大,能承載三到四人的前提還是前後坐在船艙中,如果是並肩躺下,孩子還好,成年人肩膀抵著肩膀,擠擠挨挨便顯得非常擁擠。


    不過,也不是沒有解決辦法的。


    康斯坦丁毫不客氣地枕在貝利亞的胸膛上,小半身體直接壓在貝利亞的身上,這是獨屬於情侶躺船姿勢。


    整隻遊船僅由一隻船錨來固定,這讓這隻木船既不會隨著水流漂遠又不至紋絲不動,細微的晃動感外加午後溫暖和煦的冬日陽光,這讓康斯坦丁微微眯起眼睛,小小地打了個哈欠。


    「我得說……」康斯坦丁在貝利亞的胸口處蹭了蹭,喃喃著道:「這樣的環境真助眠啊。」


    貝利亞輕笑一聲,他微微低頭,親吻人類的發頂,溫聲道:「睡吧,喬尼。」


    五分鍾前剛剛解決了紅木營地鬧鬼大問題的墮天使和驅魔人懶洋洋地躺在遊船裏,無形的屏障落在湖麵上——這是用來防路西法過來打擾的——他們決定在湖麵上小憩半個小時。


    估計貝利亞和康斯坦丁怎麽也沒有想到的是,就這短短半個小時,紅木營地裏發生了翻天覆地一般的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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