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較於會客廳內的喧囂,天靜山莊的門房,則顯得有些冷清。


    坐在爐火前,一邊烤著紅薯,門衛老楊一邊跟圍在身邊的幾名李家小輩們,講著當年的輝煌往事。


    “楊爺爺,您說您年輕時候當過兵,那您打過仗嗎?”其中一名小臉圓嘟嘟,外表可愛的少年,奶聲奶氣的問道。


    他這話一出口,正低頭盯著火爐的其他幾名孩子,也紛紛將圓滾滾的大眼睛,落在了老楊身上,滿臉的期待。


    見狀,老楊輕笑一聲,大聲道:“當然打過,當年我在南疆的時候,可是正麵跟敵人拚殺過,那場麵……”


    他話說到一半,沒再說下去,而是望著火苗陷入了沉思。


    見此情形,剛才那名圓臉少年,忍不住急聲問道:“楊爺爺,那場麵怎麽了,快跟我們說說。”


    “算了,你們還小,等你們長大了,我再告訴你們。”老楊揮了揮手,沉沉的回了一句,接著繼續翻動著爐子裏的紅薯。


    隻是眾少年們卻絲毫不肯罷休,一直拉著老楊問東問西。


    麵對這景象,老楊頓時一臉無奈,隻後悔剛才自己提到這個話題,不過始終都沒有多說一個字。


    因為他很清楚,戰場上那些場麵的慘烈程度,便是成年人也很難承受,又何況這些七八歲的孩子。


    可孩子們好奇心太重,始終糾纏不休,他一時半會也沒辦法轉移話題,隻能硬著頭皮,假裝沒聽見。


    直到片刻之後,他才用幾個烤紅薯,勉強將幾人打發了。


    “好了,今天是元宵節,也是族中重要的日子,待會吃完紅薯,你們就快些回去吧。”看著孩子們臉上沾滿爐灰,老楊嘴角閃過一絲欣慰。


    雖說當門衛的生活稍顯清苦,但看著孩子們健康快樂的生活,他心情還是頗為舒暢,而且十分享受這份安詳。


    “楊爺爺,既然當兵那麽苦,那您後悔當兵嗎?”就在老楊正沉思之際,一名身穿白色蕾絲公主裙,梳著雙馬尾的少女,忽然問道。


    老楊愣了愣,片刻之後,才搖頭道:“當然不後悔,如果有機會,我現在一樣想去前線,可惜人老了,不中用了。”


    “楊爺爺,您一點也不老,您還很年輕。”剛才那名少女,忙大聲叫嚷道。


    老楊聞言,沒有回答,隻是笑了笑,目光則有意無意的落在門外。


    他發現李家今年的元宵節,似乎有些不對勁,比起往年,今年前來的客人,竟然變的多了起來。


    大概是看出老楊的疑問,一名年長些的少年,忙上前解釋道:“楊爺爺,那些都是蘇鐵哥哥的朋友,聽我媽媽說,他現在可是我們李家未來的希望。”


    “不錯,我爸爸也說了,隻要有蘇鐵哥哥在,我們李家未來甚至能超過蔣家。”另外一名皮膚黝黑的女孩,也忙應和道。


    聽到這二人的話,老楊忍不住輕笑搖頭,歎息道:“想超過蔣家,何其難也,僅憑他一己之力,怎麽可能?”


    “可是,我爸爸……”


    “好了,快吃紅薯,我繼續給你們講故事了。”老楊抬手將那名準備辯解的青年打斷,接著揮手說道。


    雖然表麵上並未表現出來,但他心中卻是一陣冷笑。


    蘇鐵這個名字,他並不陌生,最近幾天,在李家處處都能聽到,而且也的確做出了不少大事。


    不過,在他看來,那些倒也算不得什麽。


    因為仔細盤算起來,便能看出,對方隻能說是運氣好,或者說投機取巧,而在自身實力方麵,似乎顯得很一般。


    三流學校畢業,職業是一名醫生,至於其他方麵,實在是沒有可圈可點之處。


    就這樣的一個人,縱使現在成績斐然,早晚有一天也會沒落。


    如同一個暴發戶,可能現在看起來很有錢,然而由於見識,能力,以及諸多方麵的限製,很難守住那份財富。


    至於人脈,比起財富更加容易流失,若是自身實力始終平平無奇,早晚有一天會被那些大人物所拋棄。


    想到這,他深吸一口氣,接著掃視了一眼,正在啃紅薯的少年少女們,語重心長道:“你們要記住楊爺爺的話,人生在世,一定要靠自己,別人是永遠也靠不住的。”


    “楊爺爺,我記住了。”剛才準備反駁的那名少年,忙抬起頭,很是認真的應了一聲。


    很快,其他幾名少年少女也紛紛點頭應和。


    看到這情形,老楊才滿意的點了點頭,接著笑道:“那好,我就給你們講講,我才進入部隊那一年……”


    他一邊說著,一邊下意識望向門房外,很快,就見他蒼老的臉上,笑容忽然僵了一下,聲音更是戛然而止。


    見狀,那名梳著雙馬尾的少女,拉著老楊的袖子,好奇問道:“楊爺爺,您怎麽了?”


    “沒……沒什麽……”老楊搖了搖頭,銳利且深邃的雙眼,卻不由自主的眯了起來。


    順著他的眼神望去,就見一輛迷彩越野車,正緩緩朝著天靜山莊大門前開了過來。


    “小涵,你快過來,幫楊爺爺看看,那輛車的車牌,最前麵的那個字,是什麽?”稍一遲疑,老楊急聲問道。


    聞言,一名穿著黃色衛衣,小臉白皙的少年,迅速起身,按照老楊手指方向看去。


    他嘟著小嘴,片刻之後,才低喃道:“好像,是……是一個南字……”


    “南……果然是南……”聽到少年的話,老楊整個人都為之震蕩,扶著椅子的雙手,更是不斷顫抖,甚至連說話的聲音,都變的有些口齒不清。


    他深吸一口氣,勉強穩定心神,接著繼續問道:“你在看看,南後麵的那個字母,又是什麽……”


    “是a……不錯,就是a。”少年看了一會,才回答道。


    “我的天,是……是老首長的車……李家來將軍了。”少年的話音剛落,老楊整個人便猶如一尊雕塑,直接僵在了原地。


    他是軍人出身,因此對部隊裏的專車,有著極為深刻的了解,知道能乘坐南a車牌這輛車的人,隻有一個人,那便是南疆軍區的司令褚衛東。


    此等人物,竟然出現在了李家,實在令他有些恍然,腦子裏更是一片空白,半天一句話都沒能說出來。


    直到片刻之後,他才深深歎息一聲,感慨道:“這蘇鐵,果然並非池中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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