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隻要雜耍團的人在羅家,他心裏總是會擔驚受怕,想想一堆陌生人藏在羅家不出去,羅家就會時刻踩在尖刀上。


    林邵白麵色複雜,緩緩搖頭,「田大人埋在田家舊宅下的銀子盡數被官差翻走,田狄他給雜耍團的銀子是背後人給他的,所以…」


    「所以,真正指使雜耍團的人並不是田狄,而是……」


    謝行儉愕然的看向林邵白,接著道,「這人讓田狄拿刀對著羅家,一旦東窗事發,羅家若是屹立不倒,那麽最終吞苦果的隻會是田狄。」


    他摸摸下巴,緩緩道,「怪不得他們會找上田狄,畢竟有田狄幫他們背黑鍋,即便陷害羅家的事沒成功,等事情敗露,世人也隻會覺得是田狄為報家仇才針對羅家,沒人會疑心田狄背後的人,這人雖不能達成最終的目的,但終歸是毫髮無傷。」


    林邵白心裏怒極,臉上反而微笑,「這些人真真可惡,田狄還是個孩子,他們怎麽敢這樣對待他!」


    「田狄有沒有跟你說過背後之人的來歷?」謝行儉問。


    林邵白搖頭,「他不肯說,我瞧他那樣,估計他對那人的身份知道的也不多。」


    謝行儉目光中盡是驚疑,沒道理田狄對「東家」一無所知吧,好歹是合作夥伴呢。


    他心有疑惑,思忖了會,道,「你跟田狄說身世,他信了沒有?」


    「我昨晚已經將田狄的身世仔細與他說了,加上有薛媽媽作證,田狄總歸是沒有懷疑。」


    林邵白淡淡道,「田家是罪臣,田大人是孫之江培養上位的,孫之江背棄敬元帝,犯了忠貞孝主之罪,田家…為了榮華富貴攀附孫之江,做盡了壞事,即便是千刀萬剮都不為過,隻是可惜了田狄,十幾歲的年紀就跟著我遠走雁平,富貴的日子沒過上幾天,卻要背上謀逆家臣之名。」


    謝行儉看了林邵白一會兒,突然明白了當初木大人對他的評價。


    ——心腸太軟的人,終究在官場走不遠。


    希望林邵白能早日醒悟,可別為了幼時同伴,糊塗了心。


    他定定神,隱晦的提醒道,「趁羅家還未出事,趁老侯爺還沒有發覺,你趕緊將田狄送出京城吧,一但田狄被老侯爺發現,我敢保證,老侯爺一定會親自將田狄壓到刑部,說不定當場殺了他也未可知。」


    要知道孫之江生前跟他嶽父是糾纏了大半輩子的宿敵,此刻有孫之江舊部田家之子站在麵前,鋼鐵雄心的老侯爺豈能輕易放過?


    「田狄出京的事我正在安排。」林邵白嘴唇翳動,掃視了下左右,見四下無人,方才低聲道:「我擔心田狄突然離開京城,他背後的人不會放過他,到時候……」


    林邵白話沒說完,豎起手照著自己脖子一劃拉,謝行儉心領神會。


    謝行儉蓋上茶盞,白玉瓷器發出清脆的碰撞聲,他沉吟片刻,道,「田狄出城刻不容緩,這事你盡快安排,雜耍團還要田狄出麵,一時半夥背後之人不會殺田狄的,田狄他性子大咧,在背後之人身邊待久了容易漏馬腳,我得必須快些換一個人替他。」


    「林大山?」林邵白脫口而出。


    「大山兄弟除了會縮骨,可還會其他功夫?」謝行儉問。


    「大山會些少林棍法,」林邵白搖搖扇子,悄聲道,「眾人隻知林教諭棍棒耍的好,卻忽略了林大山青出如藍而勝於藍。」


    「如此甚好。」謝行儉笑道,「等晚間他上我家,我再與他說這事。」


    林邵白哈哈大笑,話音裏藏著絲絲調侃,「之前大山兄弟不願意縮骨成綠容這樣的小姑娘,如今到底是逃脫不開縮骨的事,隻不過田狄所處的境界稍微危險些,你可要好生囑咐他。」


    「這個自然。」謝行儉愁思上頭,「留給咱們的時間不多了,我手上的大理寺文書務必要在明日之前上交給木大人,倘若田狄沒拿到文書,背後之人會不會對田狄起疑心…」


    「應該無礙。」林邵白篤定道,「如今咱們已經知道田狄不是主事之人,想必那人的最終目標並不是你手頭上的文書,綠容不是說了嗎,她接到偷文書的任務是最近才下達的,且與她碰頭的人是田狄,可想而知,想偷你文書毀你仕途的隻會是田狄,背後那人怕是還不知情。」


    林邵白說的頭頭是道,且語氣堅定,謝行儉似笑非笑的覷過來,林邵白頓時噎住聲音,這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不該說的。


    謝行儉雙手環胸,站起來居高臨下的睥睨著臉色不對勁的林邵白,眼中帶了幾抹怒氣。


    「你之前還說我不顧與田狄幼時的同窗之情,哼,他倒好,不顧身上的罪名跑回京城陷害我,我招他惹他了?」


    謝行儉越說越氣憤,扒拉開往事,忿忿道,「當年在韓夫子的私塾,他才多大啊,就整天擺著一副瞧不起我和趙廣慎這樣寒門子的臉色,罵我們是土包子不認識京城的簇生椒,好在廚娘站出來做了解釋,說那不是簇生椒,而是胡人為了禦寒種出的斷魂椒,哈哈哈,你是沒看到田狄當時的臉色,臭的好比茅坑……」


    回想起幼年往事,謝行儉忍俊不禁的放聲大笑,當年他端著二十來歲的靈魂摻和在這幫小孩子裏頭,雖彼此之間有些小摩擦,卻玩得那叫一個不亦樂乎。


    林邵白側眼望去,見謝行儉神色愉悅,忍不住笑道,「當年田狄被韓夫子教訓後,私底下跟我抱怨過,說那年韓夫子招進來的學生本來就少,你們一個個的還不樂意與田狄玩耍,田狄小孩子心性嘛,所以才會對你出言不諱,以為這樣你和趙廣慎以及葉禮承就會跟他說話,不成想你們四個當場差點打了起來,不過結局是好的,雖吵鬧有之,但終究有人願意跟田狄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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