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靜悄悄的,謝行儉的聲音清潤去潺潺流水,緩緩躺過羅棠笙的心房,羅棠笙暴躁的情緒微微放鬆了些,聽到這,小姑娘忍不住八卦了一句:「後來這位堂兄怎麽樣了?」


    「後來?」謝行儉挑眉,「後來當然救出來了啊,美人巷揚言要家裏人出千兩銀子贖人,他家哪裏有銀子贖他,連夜卷了鋪蓋,悄無聲息的離開了林水村遠走他鄉。」


    「兒子還處在水火之中,家裏人怎好就這麽走了?」羅棠笙不解道,「這未免有些沒人情味。」


    謝行儉笑,「我那大伯一家人,怎麽說呢,還好如今分了家,如若沒分家,今朝早就像狗皮膏藥一樣黏上來了。」


    「堂兄他爹放棄救兒子,對於堂兄而言,未必不是件好事。」


    「為何這麽說?」羅棠笙問。


    「說來也是有趣。」謝行儉道,「歹竹出好筍,這話有意思的很,全然就是大伯家的寫照,我上頭有三個堂兄,三位堂兄性格各異,大堂兄為人精明,卻精明過了頭,有些狡詐,小堂兄風風火火的一人,卻有些莽撞,唯有這位二堂兄正常些,許是被書本框住了腦子,為人迂腐,但也是因為讀過書的緣故,相比較其他兩位堂兄,這個二堂兄做事更為坦蕩。」


    「我當年去府城考試,他不顧他娘的阻攔摸黑來了一趟我家,逮著我說了一通城裏的陷阱,說來也是好笑,我去城裏倒沒碰上什麽災,我這位堂兄卻踩空了地!」


    羅棠笙捂嘴笑道,「這叫什麽事啊,越是怕蛇的越能被蛇咬。」


    「當年他被騙進美人巷,我顧念舊情讓咱爹去撈了人。」


    羅棠笙眉眼彎如新月,「幾年前爹就能拿出千兩銀子,可想而知家裏的豐厚,難怪我爹讓夫君出一萬兩聘金時,夫君眼睛都不帶眨的。」


    「……」謝行儉摸摸鼻子,他不敢說他當初一聽要一萬兩銀子,其實他驚悚的眨眼了。


    不過聘禮這事關乎男人的掙錢能力,謝行儉當然不願意揭露他當初沒銀子的窘迫,隻好打哈哈笑道,「爹當初撈堂兄沒花一個銅板!」


    羅棠笙納悶的歪頭,謝行儉攬住小妻子半躺在床上,幽幽道,「當年平陽郡的人似乎很怕得罪美人巷,雁平縣學林教諭的兒子是個小靈通,他細細的將美人巷的來歷跟大家說了一嘴。」


    羅棠笙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窩在謝行儉的懷裏,聽到這話,羅棠笙臉上的笑容倏而不見了。


    「夫君那位同窗是怎麽說美人巷的?」羅棠笙抬頭問。


    謝行儉再次挑眉,能怎麽說?不就是一個「皇上,您還記得大明湖畔的夏xx」的小套路嗎?


    「林大山說四五十年前,年輕的越皇帝微服私訪,一路乘船南下來到平陽郡,邂逅了一位美人,一夜春風後,越皇帝就回了京城,平陽的這位美人望北思夫卻遲遲見不到越皇帝,直到太上皇登基後,允許越皇帝下發最後一道聖旨,據說這道聖旨就頒發給了這位遲暮的美人,故而有了美人巷的說法。」


    謝行儉笑了兩聲,「平陽郡的地誌中還記載了這件事,一度有人笑談越皇帝深情…」


    「呸。」羅棠笙嗔怒道,「世人不知其中的隱密,蒙在鼓裏還不自知呢!」


    謝行儉收斂起笑容,連忙問道,「難不成美人巷另有說法?」


    「一個吃人不吐骨頭的狠毒之地,配取美人為名嗎!」羅棠笙憤憤不平道,「你當我爹他們武將為何轉頭支持太上皇奪權,隻因為越皇帝是個大昏君!」


    「新朝建立後,太上皇顧及自己曾經是越皇帝的臣子身份,便給越皇帝留了一絲臉麵,將越皇帝當初做的混帳事抹去了大半,這些原是宮廷隱晦,如今也隻有像我爹這樣的三朝元老才知情。」


    「越皇帝做了什麽?」謝行儉追問,「莫非和美人巷有關?」


    羅棠笙重重點頭,「美人巷裏的那位接客媽媽,才不是越皇帝南巡邂逅的風流債呢!」


    「我之所以說美人巷是個魔窟,是因為美人巷是越皇帝暗中叫人發展起來的娼.妓樓,那裏頭的女人大部分都是越皇帝從良民家裏搜羅來的,媽媽會強迫她們做皮肉生意來賺銀子充實國庫,這種銀子全被越皇帝拿去揮霍了,碰上姿色好的,美人巷還會千裏迢迢的送去京城給越皇帝享受。」


    「夫君說越皇帝臨終前曾下了一道聖旨給美人巷?」


    羅棠笙邊說邊哼了一聲,「這是太上皇給越皇帝擦屁股罷了,美人巷裏的骯髒事不能被隨意曝出來,它得需要一個幌子,光明正大的出現在人世間,所以太上皇才以越皇帝的名義頒發了那道旨意。」


    「下達聖旨的同時,府城那位知府大人恐怕也接到了一道聖旨,內容大抵不過是讓他悄無聲息的端掉美人巷的老窩,美人巷是越皇帝當政期間的汙點,如果美人巷不早點除掉,哪一天底下的秘密大爆於天下,越皇帝僅有的名聲都會蕩然無存。」


    謝行儉像聽了驚悚故事一樣瞪大眼睛,這這這…怎麽跟他聽到的美人巷故事大不相同?


    謝行儉幽幽嘆氣,「這麽說來,太上皇的出發點是為了維護越皇帝……」


    羅棠笙道:「太上皇原是越皇帝一手扶持上來的權臣,到底一朝天子一朝臣,兩人之間是有君臣情義在的,所以太上皇才會這般費心費力的去遮掩越皇帝的醜事。」


    「太上皇當初為何要——」謝行儉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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