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夫子最終還是跪倒在師娘的石榴裙下了。」謝行儉曖昧的眨眨眼,一副你不說我也知道的欠揍表情。


    韓夫子慘白的臉泛起紅暈,「咳,你師娘年少容顏……咳,尚可,雖性子強勢了些,卻比那些高門嬌養出來的深閨小姐著實有趣的多。」


    謝行儉嘿嘿偷笑,果然是男人,都難過美人關。


    特別是火辣辣的美人兒。


    「好你個小子!」韓夫子怒笑道,「連老夫你都敢取笑——」


    謝行儉連忙求饒,「瞧夫子說的什麽話,學生不過是感慨夫子與師娘之間多年的情感,學生不怕夫子說笑,學生羨慕的緊,夫子常年呆在瀘鎮教書育人,師娘雖遠在京城,卻能與夫子永恆連心,鶼鰈情深。」


    韓夫子聞言又樂又氣,「夫妻之間理當如此,幾十年來吵鬧有之、歡愉有之……卻都不及生養了一個糟心孩子。」


    謝行儉啞口無言。


    聽韓夫子對韓坤這般貶低以及透著濃濃的失望,他莫名的對韓坤產生了想認識認識的想法。


    他在古代活了十幾年,上輩子也讀了不少史書,還真的沒見過韓坤這種涵養高、讀書厲害,家中背景也頗為深廣,然而就是官途坎坷艱難的人才。


    「你應該還記得當年河間郡河壩坍塌一事吧?」韓夫子站起身,往旁邊的書架一站,一邊查找書籍一邊與謝行儉閑聊。


    謝行儉接過韓夫子遞過來的書本,點頭回應,「當年學生兄長去河間郡服勞役,新修的河壩坍塌後,學生一時著急,還過來驚擾過夫子。」


    韓夫子又挑了幾本書出來,「河間郡一事,老夫拿了五千兩的家當給他填補虧空,本以為出了這事,他日後官道上能穩重謹慎些,常言說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嗬,他可倒好,一年甚比一年狂妄。」


    韓坤作為兒子,品行再不好,也隻能韓夫子這個當爹的能說他壞話,謝行儉作為外人,帶雙耳朵聽聽就好,火上澆油的事卻是不能胡來的。


    因此,他緘口不言,隻默默的翻閱著手中的書籍。


    韓夫子心裏藏了不少的事,這回生病有一部分原因也是因為這,如今謝行儉願意充當一個良好的聽眾,韓夫子索性將煩悶的往事一股腦的傾訴而出。


    原來韓坤前些年因禦下不嚴、導致以韓坤為首的大小官員貪墨成風,最終被大理寺糾察,押入京城後,太上皇景平帝暴怒,當即下令削奪韓坤等人官爵,打入天牢等候流放北疆。


    也就是這時候,師娘宋氏來到瀘鎮痛罵韓夫子包庇林邵白戴孝科考反而不替親兒子前程奔波。


    韓夫子雖是前朝同進士,但好歹為官多年,官場上認識的貴人隻多不少,然而韓夫子一心隻想讓韓坤脫離官場,因此並不沒有發動關係去為韓坤求情。


    「都察院一把手徐堯律徐大人,去年來雁平縣找過你吧?」韓夫子八字眉一豎,笑看著謝行儉。


    這事除了林邵白猜出來了,怎麽連韓夫子也知道?


    謝行儉微愣,轉而點頭,「是有此事,夫子因知徐大人是虞縣出身,去年途徑雁平時,見學生一麵是為了感謝學生及時報官剿匪一事。」


    韓夫子點頭,「徐大人為人端正,屈尊禮待他人的事他做得出來。當年老夫雖拒了他入學,徐大人卻並沒有懷恨在心,反而處處關照坤兒,若不是徐大人重審坤兒的案子,坤兒流放北疆的年限也不會改為一年半。」


    「徐大人作為都察院長官,監察大理寺案件是其本份。」謝行儉笑道,「師兄刑時能減去一半,多是大理寺誤判在先。」


    「話是這麽說沒錯。」韓夫子沉吟道,「老夫致仕多年,官場上結交的好友多也跟老夫一般退守歸家,真正能幫坤兒言之一二的人很少,而坤兒手底下的人,大多是高門子弟出來混日子的,出了事自有家族庇佑,所有的罪名都往坤兒身上丟,還好有徐大人出麵,才免了這場後怕之災。」


    謝行儉有些困惑,要說韓夫子不做官多年,人脈缺失,這他都能理解,可師娘不是鎮國公的女兒嗎?


    光聽鎮國公的名頭,就覺得厲害,難道外孫出了事,鎮國公能眼睜睜的看著?


    韓夫子不愧是帶了謝行儉多年的老師,一眼就看破謝行儉心中所想。


    不待謝行儉問話,韓夫子主動開口解釋,「你師娘雖為鎮國公的女兒,卻不是嫡女,而是妾室出身的庶女。」


    庶女?謝行儉腦子裏消化著這個詞,他這輩子投胎農家,莊戶人家窮的都隻能娶一妻生子,因而根本沒聯想過師娘在鎮國公的地位。


    不過想想也是,堂堂鎮國公府怎麽會拿尊貴的嫡女下嫁給新科進士。


    要說庶女,那就說的通了。


    在達官顯貴的人家眼裏,新科進士雖作用不大,但卻是女婿人選的最佳備胎,拿個女兒出來吊著,總歸是條人脈嘛,說不定,進士入了皇帝的眼,還能興旺嶽丈家呢。


    每年殿試後,一甲狀元、榜眼、探花都是各高門爭搶的對象,不過像韓夫子這樣的同進士,價值就貶低了很多,卻也不乏有小姐看上的,擼了人直接回去成親。


    韓夫子遺憾在其貌不揚,雖是如此,最終還是抱得美人歸,而且還是聖上親自下旨,可見當年鎮國公在皇上心中的份量。


    「今時不同往日,太上皇是領兵篡得的皇位,本就不待見前朝官員,更何況改朝換代後,又迎來如今的新帝,新帝敬元帝年少有為,手段狠厲,除了武英侯這類誓死效忠的老臣,敬元帝削爵的削爵,免官的免官,這其中就包括鎮國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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