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政大人見恐嚇起了成效,便使眼色給一旁幕僚官差,官差上前將萬氏學子一個一個的拉到一旁問話,然後將書辦寫好的口供丟到萬氏族人麵前。


    萬寶華等人慌裏慌張的撿起紙,待看清字後,都不敢置信的望著彼此,神色驚恐萬狀。


    謝行儉急呀,也不知道口供上到底寫了什麽,能讓這幫人一下就認罪。


    無奈他蹦噠半天,都沒擠到柵欄前頭。


    萬氏一族因涉及人數高達十六人之多,最終宣判的結果是收監等候朝廷發落,暫時定罪流放三千裏。


    郡守大人當即命人前往萬氏所在的安瑤府,下令抓捕與萬氏學子有關的三代家人,不論男女大小,一律按連坐處理。


    學政大人似乎早就注意到場外的一幫讀書人,便喊來隨從耳語了幾句。


    謝行儉眉頭一緊,隻見隨從冷著臉走了出來,厲聲道,「我家大人說了,此事是由萬氏學子一族所做,其餘人等無須擔心,院試一科是否貼榜,還要等京城下達消息,不出意外,自當會如期張貼榜文通告各位!」


    隨從的話慷鏘有力,一眾書生懸著的心終於落了下去,臉上不禁流出笑容。


    隨從又道,「自古科舉舞弊不講情麵,諸位都是苦讀多年熬出來的,切勿學萬氏族人,一經發現,三代流放,自今日起,禁安瑤府萬氏一族六十年科舉!」


    謝行儉聞言驚愕失色,圍觀的人有些膽小的,許是又承受著烈日的烤灼,當即暈了過去。


    隨從見殺雞儆猴的效果已達到,看都不看他們一眼,轉身進了堂內。


    謝行儉回到客棧的時候,謝行孝的腿還有點軟。


    他擔憂的抓著謝行儉的手,「小寶,六十年不允許科考,這萬氏一族豈不是廢了?人人都說讀書做官好,可這還沒做官呢,就把一大家子人都送進去了,我擔心今後你……」


    謝行儉平復了一下心情,笑著道,「哥,法不容情,這世道所有的事都是安危與共的,我既然想走官場這條路,自然會小心再小心,定不會將哥,以及爹娘拖下水。」


    「我不是這意思,我是擔心你……」謝行孝急道,「我就是想說說你,你才十四五歲,這回院試秀才鐵定是妥了,等以後再考舉人,考進士,恐怕你也沒到弱冠之齡,你年紀這麽小,我怕你去了京城遭人欺負。」


    謝行儉剛想說話,謝行孝卻自顧自的接著說,「我聽別人說,這萬氏一族,之所以下場這麽慘,就是因為頂上沒人,也正是如此,他們才做出以身犯險的替考行當,你看咱家,銀子雖說夠使,可這也僅僅是比林水村的人家活的瀟灑,拿到京城一次對,哪裏上的來台麵!」


    「你沒倚靠,那今後在官場怎麽行走?」


    「哥,你就別杞人憂天了,依你的意思,這科舉官場路如此艱險,像我這樣的寒門子難不成都要望而卻步?不現實的,哥,朝廷不乏寒門出身的高官。」


    謝行儉聯想到徐堯律,便笑道,「虞縣不就出了一個正二品大官嘛,這位徐大人出身不比我高出多少,不照樣一步步爬上了都察院頂端,如此看來,科舉才是最公平的路子,像我這種沒背景的孩子,隻有走科舉路,才能興門楣。」


    道理謝行孝都懂,可他就是腦子轉不過彎來。


    謝行儉明白他哥是在關心他,官場其實並不平坦,沿途都是荊棘,可就像他之前跟趙廣慎說過的,頭頂的烏紗帽並不好戴,但他願意用命去守護。


    他現在雖隻是個童生,沒能力也沒捷徑出頭。


    許家大小姐,萬氏一族,兩樁設計科舉的大事,判定的後果都令人心驚,可那又怎樣,他不能畏懼。


    上輩子有句話說的好,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


    他老老實實的走,就不信走不到科舉山崖的頂峰。


    *


    替考一事結束後,留在郡城的學子們似乎一下死寂了下來,無人狂歡下青.樓,也無人再宴請品酒。


    謝行儉想了想,還是決定在郡城多呆幾日,觀望下京城對平陽郡此次院試的看法,到底是隻擼萬氏一族的功名呢,還是連坐取消他們的成績。


    不負眾望,第五日急報抵達郡城,下放的消息是前者,他們都不用受牽連。


    謝行儉這才緩過來。


    因學政大人要處理院試替考一事,當中牽涉到幾位秀才,因而今年的鄉試時間不得不往後推延。


    到了八月二十一日,推遲六天的鄉試來臨。


    來參加鄉試的秀才進了場後,客棧一下空了不少人,謝行儉整天呆在客棧無聊的很,便去找魏席時打發時間。


    魏席時與魏席坤住在一塊,巧合的是,林教諭帶領的縣學學生也住在這家客棧。


    謝行儉一下看到眾多熟悉的麵孔,頓時神采奕奕。


    拜會了教諭先生們後,幾個同窗小子擠在一起吃喝聊起來。


    林大山話最多,嘴巴叭叭個不停,「我來郡城當天,那些姓萬的見到咱們縣的學子,恨不得將兩個鼻孔插.上天,如今倒好,一個個成了喪家之犬。」


    謝行儉瞟了一眼窗柩上的鸚鵡籠子,對林大山搖搖頭,「放榜前,還是少談些萬氏一族的事為好,晦氣。」


    林大山大大咧咧的笑,「不提也罷,我也是受夠了他們的白眼,多說幾句緩一緩罷了。」


    魏席時深有同感,「這幫外人唯恐不亂,總拿咱們縣去年的醜聞說事,行儉,你呆在客棧自是不知,郡城最大的那家賭坊,竟然有人押咱們縣學今年照舊無人上榜,簡直太氣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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