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千羽現在一心就是養胎,哪裏有心思對付這些人?她讓身邊曼娘跟著那傳話的人一起去見了董氏,告訴她,本就不熟,沒必要私下見麵。


    曼娘臉色不太好得回來了,給謝千羽回話道:「世子妃,薛二夫人說,本就是老相識,不過是想說幾句話,請世子妃放心,不過片刻。」


    謝千羽轉頭去看那邊喝酒的宇文信,又看看白蘇,心中依舊不想去。


    白蘇道:「你若不想去,就回了她。董家落寞,難不成她還能翻出花來?」


    謝千羽嘆了口氣,決定還是去看看董氏想要說什麽。


    藍七爺後院是個花園子,開著一簇一簇的菊花,不過空氣裏的香味卻是桂花香。


    謝千羽帶著淩寒和曼娘,坐在桂花樹下的鋪著厚厚墊子的石凳上。


    董氏很快就來了,她梳著婦人的髮髻,臉色也不是很哈,不過身上的衣服卻是華貴的琵琶綢。


    董氏一個丫鬟婆子都沒有帶,臉上帶著笑意,輕輕坐在凳子上。


    謝千羽不想與之寒暄,便問:「你找我有事?」


    董氏眸子微微轉動,笑道:「都不請我喝杯茶嗎?或許我說的事情,世子妃很有興趣呢?」


    謝千羽微微眯眼,眼前的董氏實在是太過於自信,讓她不得不重視起來,朝著曼娘點頭。


    曼娘便上前為董氏滿了一杯茶。


    董氏動作十分典雅,緩緩將那茶水喝下,笑道:「極品的太平猴魁,世子妃品味很高呀。」


    謝千羽不耐煩道:「有什麽話就說吧,世子爺還在那邊等著我。」


    董氏眸子帶著笑意,道:「急什麽?我還記得世子妃在樹林子裏救我的恩情呢。」她抬眸,眼中帶著柔媚,小聲道:「雖然,我並不需要世子妃的救助。」


    謝千羽不耐煩起來,站起身準備走人了。


    董氏見謝千羽走了兩步,之後幽幽道:「『生於王侯之家,半生悽苦;成於簪纓之智,一世榮華。』智賢大師雖然不問世事了,可不代表這句話別人不知道。」


    謝千羽頓住,回身去瞧她。


    董氏並不起身,也不回頭,自顧自道:「難道世子妃不覺得奇怪嗎?你與四皇子的姻緣,怎麽這一世就沒有了?」


    謝千羽內力「咚咚咚」狂跳,趙沁和盧湛到底是如何重生的,此事她一直想知道,卻一直沒有答案。


    董氏站起身來,笑顏如花,緩緩道:「世子妃若是想知道此事,就今夜子時來妙峰山,我會在山峰處的涼亭恭候世子妃大駕。」她挑著嘴角,婀娜而去。


    謝千羽卻覺得指尖都冰涼了。


    從藍七爺那裏回到王府,謝千羽臉色就一直不太好。


    宇文信擔憂道:「這是怎麽了?董氏說什麽了?」薛徹派人去找謝千羽的時候他就知道了,隻不過是信任妻子,隨著妻子去處理事情。沒有想到後麵竟然見的是董氏。


    謝千羽嘆了口氣,道:「董氏知道我一直追尋的一件事,她說,今夜會在妙峰山等我。」


    宇文信臉色一變,道:「不成,那女人沒安好心,你去了定然會遇到危險。」


    謝千羽看著丈夫擔憂的眸子,道:「可是,我很想知道的一件事,隻怕世間隻有她能給我答案了。」


    宇文信皺眉問:「什麽事?」


    謝千羽幽幽道:「智賢大師的批文,扭轉幹坤之人的批文。」


    宇文信不解道:「此事我不是與你說過了嗎?甚至連智賢大師你都見過了。」


    謝千羽搖頭,道:「可是,還有這句批文之後的事情。」


    宇文信沒有皺得更緊了,片刻之後,試探問:「是不是夢中之事?就是……」他不知道該怎麽說自己中毒昏迷的時候做了好長時間的一個夢,夢到了很多事情,其中海市蜃樓中還有妻子慘死的情況。


    謝千羽撫摸著隆起的腹部,嘆息道:「也許不是夢。」


    宇文信舔了舔嘴唇,半晌之後才斟酌道:「我上次重度昏迷的時候,做了一個很長的夢,羽娘,你想聽嗎?」


    謝千羽不知他什麽意思,定定注視這丈夫的眸子,半晌之後點頭道:「我想聽。」


    宇文信便深深吸了一口氣,將自己夢中的一輩子講給了妻子,當然,還有臨死之前看到的,妻子懷裏抱著孩子,慘死雪中的事情。


    謝千羽聽得眼睛瞪大,整個人都僵硬住了。宇文信說的夢中之事,與她前世知道的宇文信一生幾乎沒有任何差別。宇文信夢到了前世一生?她呆住了。


    她想到了自己的前世,會不會也不過是一個夢呢?可那生孩子時候的苦痛,那撕心裂肺的疼痛,切切實實都體驗過呀!


    宇文信道:「我雖然知道你心中一直有些事情想不通,卻一直不知道是什麽,難不成是這個?」


    謝千羽呆愣著點點頭,心中激動,不知該如何表達。


    宇文信伸手環住妻子的肩膀,柔聲道:「羽娘,你我夫妻三年了,你若是信我,不防把那事情告訴我,也許,我能幫忙呢?」


    謝千羽回頭,看著宇文信的眸子,那裏麵有請求,也有信任。隻是,這秘密是她最大的秘密,能否告訴丈夫呢?會不會將他嚇到了?當他知道,她雖然表麵上不過二十來歲,可內心已然是一個年近三十的婦人,且身子並不潔淨,那他會不會從此就遠離了自己,再也不願多看自己一眼了?


    放在幾年前,謝千羽隻怕還沒有這麽多顧慮,宇文信不喜歡,大不了和離就是了,她沒有男人也能活著的。


    可現在,她知道這個男人已經住在她的心裏,若說讓她毫無顧忌說出這些話來,她著實不敢。


    宇文信捏了捏手中柔弱無骨的纖纖玉手,鼓勵似的道:「羽娘,不論什麽事情,你信我。」


    謝千羽看著丈夫的眸子越發幽暗起來,她深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地,將自己壓在心頭最重石頭,那個困擾了她很多年的秘密,對著丈夫真摯的眼眸,緩緩訴說起來。


    她在賭,賭丈夫可以與自己一起分擔,不會就此嫌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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