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算帳了。


    在距離上沒有產生預期的疏離感,雖然聯絡少反而多了些人情味,話不多,卻是陳素在異鄉唯一精神支柱,在黑夜裏,諾大的房子有的就是靜默,陳素多少也能體會到王峻自小就失眠的原因了。


    上學之外還有很多的事,樓道的清理,房客的管理,水電費的繳納,還有家務事要做。這些以前都是王峻做的,而且陳素視為理所當然,視而不見,現在輪到陳素來收拾屋子。陳素對一天不收拾就積灰的房子而煩惱著,每天換下來的衣服會成為第二天的累贅,以前都是由王峻來做的也沒覺得王峻多忙,往往是陳素一醒王峻就完工沒事了呀,怎麽到自己的手裏像是纏上他似的,家務事沒完沒了.又不能不做,王峻每月回來看到太亂又會找借口拖他去山西,隻有在王峻留下的基礎上盡力的努力了,但家事真不是陳素的能力範圍內,如果說什麽時候陳素最想王峻的話,那也就是在陳素洗衣服擦桌子拖地板時表現地最為強烈了,這時一但接到王峻的電話語氣就格外地溫柔和順。


    生活的變化展現著時間的漂移,當代表財富的大哥大和隨處可聞的bb機恍如在一夜之間地退出了曆史舞台時,陳素還沒來地及為自家小店失去一項重要的創收而多多地禱告,巴掌大的各式各樣的手機在一夜間成為時尚的新寵,眨眼間當才握在手心的綠屏跟著時代急不可待地換成廣告中宣傳的代表高雅的藍屏時,韓流席卷著新潮的暴風蓋過了歐美的時尚,迅捷地,彩屏登上了最新的時尚消費領域榜首。


    陳素走過了中國二十世紀最輝煌的末尾,香港澳門回歸祖國的倒計時,三峽臨時通航,和百年校慶,還有影響了這一年最矚目的事情,相隔二十多年東西方兩個大國的再一次曆史性的握手----美國總統克林頓的訪華,陳素再一次深深體會著北京人對政治的過火的熱情,就是在路上掃大街的大嫂也沒離開這個話題.


    陳素對政治不太感興趣,那是和他的生活不相關的東西。要說與其關注那虛無的光環,陳素更關心是電視廣播中提到的長江三角洲大洪水,到八月份受災的人口以達到三億人口了.同學們關心的是市長陳希同的個人小金庫和究竟有幾個情婦之類的話題,也激情的抨擊著腐敗現象和對民主自由國度的向往。陳素在此時也不再有潛意識的自卑情結了,不是誰會說、會喊、誰就是棟梁的,陳素在每一天都過的像是節日的北大生活的第三年恢複了平常心。


    對家人而言,陳素算是畢業分配了,是在城市工作的人了,家裏就不再匯款給陳素了.


    陳素把以前家裏匯的錢存著,陳素私心下想給妹妹陳潔,陳潔也二十三了,在家鄉是女人嫁人的正當時的年紀了,能給陳潔辦些嫁妝也是陳素想要為家人做的一件事,陳素自始至終對沒上初中就不念書的陳潔多少有些歉意,在農村上學是改變一個人的人生唯一的出路,雖然對外說是陳潔不能念書,但還是由於陳家嚴重地重男輕女思想造成的.


    去年回家過年得知,大哥陳浩如願以償進了鄉政府,因為會處世,前途廣闊.陳凱去年畢業了,在蘇州的外企工作很少回家了,聽說談了女朋友正在熱戀中,屬於保密階段.


    學業在趕上教程後,拿到第二年的房租時,陳素聽從了王峻的建議開始注意二手房的行情,是貴了些,但要是地段好的話出租也是比放在銀行吃利息要合算地多,抓住了時機買了兩套付了首款,後麵就是按偈還貸,陳素對要付十年的借錢買房的方式很不理解,王峻費力地解釋了一次就不說了,怎麽也聽不懂的陳素又報了個新的理財的學習班聽講去了.


    房子出租的不錯,人員沒什麽變化.就一樓換了一個房客可沒等陳素把房子收拾好,沒來得及把廣告貼出去時他又搬回來了,習慣了安靜的環境是受不了外麵的喧鬧的,房客都是一月來住二十天的樣子,平常住哪兒陳素就不問了,就隻是那302的幾乎天天夜裏回來悄悄地開鐵門進來,陳素知道但當是不曉得的,反正人人有一把大門的鑰匙,那條款算是無用條款,虧王峻當是還花了一夜費盡心機擬定的呢,隻要不過分,陳素沒有必要過問人家的私事,他們住的時間久了也看出來這個麵相精明的房東是不難相處的人.


    在不能回家的暑假 ,陳素收拾了一個包到王峻那住幾天,王峻前一陣子在廣東出差,就今天有事趕回到山西,陳素得去,王峻最近在準備就要把公司轉回北京了。


    第 36 章


    陳素去山西算是勤快的,實在是因為怕王峻作什麽不正當的事情而連累到他,監督是有一定必要的。


    王峻本人其實在山西的時間很少,三年過去了,煤炭現在已經不是王峻公司最主要的行業了,他做什麽?陳素依舊不懂,反正王峻三天兩頭地往外跑,陳素為了調查研究王峻是否幹不法勾當也跟了他跑了兩次,結果累地半死,跟不上王峻腳不沾地的步伐,但也看到了城市在日新月異,哪兒都像是超大規模的建築工地似的,陳素是學社會調查的多看看也好。不過以後王峻不帶陳素了,王峻說太分心。


    每次到山西,陳素都有種滿目瘡痍的感覺。省會城市建設地很好,但到有礦藏資源豐富的地方很荒涼,道路還不如自己鄉村鋪的紅磚路,連綿不斷地超載的大貨車東搖西擺地散著原礦煤碎喳顛簸壓過去,在起伏不平的被成倍超載的卡車壓碎了的水泥路上不時地穿過去一輛輛豪華的名車和這樣的落後的地段很不相符,陳素要到礦區作社會調查,算是假期作業,陳素決定以此來寫一份論文。


    王峻的"對外能源投資貿易公司"設在太原市,下麵有人給他管理,王峻已經積累了預期所定額的原始資本往北京房產上靠了,不過要立即放手利潤率驚人的礦業王峻還是猶豫的,劉鎮東也覺得現在形勢很好,能源供應隨著國內城市擴大建設發展每年都要增加幾個百分點,現在就收手為時過早了,盡管中國申請2008年奧委會投票在即,但是結果沒出來前還是不能肯定,十年前中國理應成功的申奧還不是美國官員使了幾個眼色而敗給悉尼了,不過此一時彼一時,這次申奧成功率很大,一但成功的話,未來十年北京的房產會增長幅度是驚人的,他們當然知道真正賺錢的行業如果不把犯法考慮在內的話那就是搞房地產業和信息軟件業了,他們對後者單純性的不喜歡,悶頭做事不是他們的個性。


    經過慎之又慎的考慮,他們決定這邊繼續抓著不放,如果有大戶出的價碼讓他們滿意就出手。現在是大力回收放出去的資金的時候了,王峻負責業務的擴大和公司的完善,而劉鎮東負責接觸官方應對和把外放的資金回流。


    王峻一向不喜歡陳素到礦區,但這次王峻好象有事要辦也去了,王峻收回了一筆大額的款子要發給礦工。這邊的工人是半年或是一整年才拿到工資的,煤炭是賺錢的行業,但欠帳也很普遍,沒拿回賣款,公司也是不會拿銀行裏自己的錢墊付的,這成了約定俗成的規定了,礦工也習慣了,有的小煤窯白幹兩年都沒發工資有的事,中國的農民工真的很辛苦。


    一共同行了三輛車,負責收支的現金出納都跟上了,發放款還要抽查一下負責管理礦區的主管的帳目。司機開著車,前排還有帶武器的保安,車上畢竟帶著幾百萬的現金。


    劉鎮東因為陳素來了也跟來玩,陳素聽說劉鎮東有女朋友了在談婚論嫁很是好奇,劉鎮東笑嘻嘻地否認了,顛簸地像過山車的路上行車對陳素有不少的負擔,好在這車是王峻特地找來的吉普車空間很大,要是小轎車陳素就活不下去了。


    要去的有幾處偏僻的地段,就是公司辦得再正規也有自己的小金庫,那兩處都不在稅收的管製下,產量不少,就是偏僻了,這次就是去那兩處付拖欠的款項和核查帳目的。


    那真是偏遠的村落!


    陳素有驚詫,中國還有這麽窮困的地方?比起家鄉也不高大的房子而言這裏更像是自家七十年代的生活水平,地下的煤就是他們所有的生活費的來源,王峻淡薄地望外窗外說:"不要想的太多,這樣的地理環境是沒有人會在這投資的,沒有路,沒有人才,沒有改革開放的思想,唯一有的就是煤炭,如果沒有我們在這開挖煤田他們就得餓著,這就是現實情況,不過我也沒欠過他們一分錢的工錢,他們的年收入已經增長了。"


    是呀,陳素知道同情不是最終的辦法,這是國家省府考慮的事,這樣偏僻的村子出去打工也不可能找到輕鬆的工作,沒有一技之長隻有在城市的最底層生活,留下的是年齡在四五十歲的人,他們更多的選擇了留守家園,窮困且怯懦,他們怕走出熟悉的家去到陌生的排斥自己的城市打拚。


    這是並不小的礦場,有本地外地的工人近百人,到了工地還算是正規,周邊簡易地蓋著宿舍排房,很簡易,但規劃好,紅紅的磚有著喜慶的感覺,晾著的大人小孩的衣服算是生活味還濃,外地的礦工住宿舍,也有把老婆帶來的,礦工是很辛苦的工種,但包吃住,工資也不比到大城市打工來的少,還沒有額外消費的費用,一年結算一次,當拿到厚厚地一遝錢時那興奮勁就別提了。


    他們來的時候正好工人吃中飯,換班的第二隊工人下礦井了,總工頭`各小組長`會計和村幹部都來了,他們也帶來了給村裏的承包款。像是過年似的,湧入的人群那樸素勞動的臉洋溢著興奮的光彩。在礦井幹活拖欠工資最常見了,這一帶就他們這至多半年就發一回工錢,真金白銀拿在手裏是不一樣的當然喜不自禁了。


    同行的會計人員要對查核出勤率和出工表,帳目全弄出來至少要花上個兩天,王峻不肯讓陳素來就是這個原由.王峻和劉鎮東來是因為這村委會透過管理的工頭想他們把村子另一個礦井包下來,所以王峻才會來一趟,還帶了經驗豐富的老技術人員來看看礦井情況。


    "既然來了,就作點表麵工作吧,"這是劉鎮東說的。


    劉鎮東要下礦井慰問一下礦工,畢竟礦工積極性提高上來產量是可觀的,劉鎮東是這麽地說,陳素可不信,十之八九是劉鎮東坐不住想亂跑了吧.


    王峻和劉鎮東下井了,陳素本為此來的自然要一起去,王峻看看泛著微塵的入井口不許陳素去了,請村幹部帶陳素去調研農村現狀,村幹部也覺得接待大學生很體麵.陳素很惱,王峻說不許就不許陳素也是沒辦法。


    會計人員在忙著,那位經驗豐富的老技術員被這路顛簸地終於緩過氣來了,蹲在樹蔭下有一口沒一口地喝著礦泉水。


    陳素被村幹部殷勤地領著去看村裏的人家,這的人不富裕也有些愚昧落後,但他們的笑是真的。老婆婆端出來的泛著油煙味的放著紅糖的茶水和妹妹端給他喝的是一個味,盡管陳素不愛喝還是都喝了。


    劇烈的響聲有天崩地裂的錯覺,陪著陳素的村幹部臉黑了,"礦井塌方了!"


    礦井塌方了!!!礦井炸了!!!


    一聲聲震動了整個村子,所有的人發瘋似的往礦井方向跑。人群中,陳素在跑著,王峻呢?劉鎮東呢?陳素臉蒼白無血。


    全都亂了,圍觀的人,哭喊的人在被無數土方淹沒的礦井入口叫喊著,有的婦女爬在山石上用手去挖片刻就已血淋淋的了。


    茫然一片的陳素看著那土石方堆積如山的入口,王峻在裏麵再也出不來了,他自由了!?以後的人生就再也沒有人可以桎梏他了!陳素的手在抖,不停地在抖,除了那被淹沒的入口處之外,陳素看不到任何東西,奇異地是,耳朵聽覺的靈敏度在上升,身邊的細語如浪不斷地傳來,"老板也在井裏,不能讓他們把錢拿走......""看住他們的車......""快叫公安局......""這下他們栽了......"


    陳素看到了貪婪地目光和危險的神色,陳素拍村幹部的肩冷靜地幾乎不是自己的語言說:"告訴礦工家屬,我是老板。"


    村幹部驚訝地看陳素!


    "看什麽?我是老板,他們是給我打工的經理,"陳素揚著銳利的眼睛傲慢地盯著這樸素的鄉村幹部,他驚覺連忙招呼本村的人員,外地的人員家屬是由也被陳素嚇唬住的工頭去招集,陳素讓兢兢戰戰的保安看住現款。會計人員很擔心,他們知道這年輕人不會是老板,但現在要有個出頭的人,如果事情失控會出大問題的,那些家屬一但失控暴亂也不是不可能的事,而且他是和老板一起來的關係很不一般,他主動出頭那就是再好不過的了,他們互換了個眼神選擇了默認。


    陳素低聲問他們有沒有救援的電話號碼之類的,他們都是文職人員不接觸都一起搖頭,那跟王峻一起來的老技術員彎腰過了來伸出手拉拉陳素,"老板,這礦井當年是我給看的,從入井口挖來不及的,就是找來救護隊到這也要三兩天,這這麽偏,路您是看到的,大型的挖掘機也進不來的,還是快穩定局勢自救,我有方案。"


    陳素立即道:"有什麽要準備的您隻管和我說。"


    他立即說:"先調動所有的周邊能租得到的挖土機來,還要快到外麵買電線電纜燈泡,看來肯定是要連夜幹了,還有------"他說了一大串要準備的物品和要處理的方案,經驗很豐富的樣子,就是租挖掘機的上下浮動的租金也指點給了陳素,陳素很是感激。


    兩方麵的工作都做好了,人聚集在村部平台前,村幹部應陳素要求借了個大座鍾抬在準備發放工資擺的村委桌子上,村幹部還拿出了喇叭個陳素講話用。


    被埋的礦工家屬在前麵,看熱鬧的在後麵滿臉興致勃勃的低聲著議論著,不時地從四麵八方圍來看熱鬧的外村人,陳素冷眼旁觀,這就是魯迅先生所分析的中國人不可更改的劣根性子,隻要事不關己就會盡情地看熱鬧下去。


    "時間緊急,我就不多講了,"陳素環視四周,"如果這次有遇難者,每一個人除了規定的撫恤金外,我另發每戶十萬元。"


    四麵的靜寂表明陳素的發言是如何的驚人,短暫的靜寂後就是一陣驚呼,"真的嗎!真的???"驚叫連連,就是哭的淒慘的婦女也停住了哭聲呆看著陳素,十萬可是讓他們礦工要不吃不喝要苦十來年才能苦到腰包的金額呢,他們這樣的礦難一個人命就是四五萬,在這邊是常有的事,"老板!你說說的是真的?!"


    "是真的!"陳素肯定地說:"這是另外付的,不算是正式撫恤金,撫恤金是另算的。"


    得到肯定的回答,一下子就炸開了鍋,板著指頭,那有可能是出事的每戶能拿上十五六萬呢,一時間羨慕滾滾而來,大有恨不得自家也有人在那失事的礦井裏才好。


    敲了一記重重的銅鏍,四下又安靜了下來盯著這小老板,沒人懷疑他不是老板,那些會計人員對他言聽計從而消除了他們的疑慮,不過這小老板很難處倒是真的,一臉地冷若冰霜,兩眼如刀鋒讓不大見世麵的鄉間人都有些畏懼。所有人安靜了下來聽他的講話。


    "現在,剩下的工人到各自的工頭那報到準備清理入口救人,每人每天三十快工資,另外成立一個突擊搜救隊,一共突擊五天,如果今天就能把人挖掘出來就每人給五萬,明天挖出來就獎四萬,後天就是三萬,依此類推到五天完了就算突擊隊一天兩百的勞務費,要報名的到工頭那報名,突擊隊關係你們自己收入水平你們不要讓光看不做事的人加進來。"


    前前後後嘩然,"老板!我們礦工不可以加入突擊隊麽?"


    "當然可以,"陳素看大座鍾用村幹部提供的喇叭冷冷地說:"現在是下午一點三十分,半小時後兩點鍾起算第一天!"


    嘩拉拉地把工頭那圍地水泄不通。陳素跟那幾個管事的工頭交代過,一共選不超過一百人,人多了反而不宜,平時表現不好的人不要。關係到真實的利益,工人也是排斥平常做事偷工減料的人,他們對這些人是有數的,外地礦工有三十幾,村子裏別的礦工來看熱鬧的也一聽說全湧上來報名了,


    錢財當著礦工代表的麵放進了村委辦公室的老式的鏽跡斑斕的保險櫃裏,鑰匙就在陳素手裏。陳素拿出部分錢給村幹部到縣裏買老技術員開的所有的東西,陳素私下向那名村幹部透氣,他每天也會額外拿到五十塊的跑路費,村幹部樂死了。陳素沒讓王峻帶來的人去買物資是因為村民們讓老年人有意無意地搬來櫈子圍著三倆車環了一個圈,還是不要刺激他們的好,陳素甚至買了村民家的一頭豬讓人殺了包上百人的晚飯。


    那老技術員好像很是熟悉這種礦難事件,指揮若定,先前還在反感這麽個不能挖不能抬的老頭子加入他們拖他們的後腿的人兩三小時後就對其言聽計從了,再加上這邊老的礦工都認得他,大家也就以他為首了,礦工使的是力氣,他使的是腦子。


    經過分析,沒有從塌方嚴重的入口處開挖,而是從另一側另外找入口,當晚就近的礦區租來的挖掘機和別的各式礦區專用的機械都找來了,礦上的廚師忙著敦大鍋肉,會計人員分散住在農戶家吃小灶,住一天給農戶二十塊,還是當場給的現錢,所以倒都是睡的主屋,盡管是大夏天熱流飛奔也起到安定人心的作用。


    陳素不是沒想給王峻的朋友求援,但陳素不知道高遠的電話號碼,更不知道宋威的部隊在祖國的哪個方位,也不曉得高遠在哪個律師事務所打工,隱隱約約就隻知道劉鎮東的父親是省裏的高幹,是誰陳素跟本就不關心過,說句真話,陳素還不曉得王峻的電話號碼是那幾個數字呢,王峻天天給他打電話慢了一秒沒接王峻的電話就得被王峻追問半天,陳素哪兒會回電給王峻呢,手機被他們都帶進去了在密封的地下是沒有信號的,問王峻公司的會計人員,他們也不清楚,這在陳素的意料之中,王峻泛味地除了和三個朋友來往外就隻是他了,這一刻,陳素相信王峻哪一天從人間消失很多年也不會有人知道,七月末的天在陳素身邊刮的是冷風。


    第 37 章


    天黑之前電纜繩索夜燈等等用具全買回來了,工人輪流吃飯,大塊的肉管飽。老人們也輪流換班地圍住那三輛車,陳素住村委會的小辦公室,天一黑滿是飛蛾和蚊子。


    第二天,突擊組的代表找陳素提出更多家屬的加入可不可算工錢,陳素拒絕了,不難看出他們在打更深的主意,不幹的,生病的,吃不下苦的都退下來,付承諾的兩百元,每天結算一次,結帳了的就不算是突擊隊的一員了,這一舉措讓他們不敢馬虎了,一天兩百塊錢,不過就五天那也就是一千塊呢,就是最後一天挖到能得個一萬,就是挖不到五天能掙一千也是劃算的,在腦子裏盤算了一下更是覺得上算,陳素也答應突擊隊的家人參與幫忙可以,但隻包飯不問工錢。


    一天一天過去,時間的流失代表著死亡率的加大,沒人和陳素說話,陳素更像是冰淩,沒人肯主動在陳素的身邊陳素整個人貼著別惹我的標簽。這有也有一個不得已主動的,村幹部老李跑過來,"老板,我跟鄉親們說過了,電話被村子征用了。"村子一共三部電話,現在起輪流著打劉鎮東的電話,陳素記得劉鎮東的號碼實在是他的電話號碼是一串的8字想忘都忘不了。陳素允諾公司會重新給他們換一台高檔的電話機.


    征用村子裏的電話是有不停打以免有他們微乎其微的信息,另外同時也是不讓人傳出去,村子離外麵遠,這時候還是不要傳得太遠,陳素是坐車過來的,那路的條件陳素也很明白,現在最急的最快的就是技術員老江講的要自救而不是求援,五天是人生存的極限,就是救援來也是三四天後的事了,那時也就是等著收屍罷了。老技術員老江很有信心的樣子,陳素也是受鼓舞的。


    第五天的來臨了,吃完中飯的大家摩拳擦掌地起鼓最後的勁頭,最後一天他們想拚一下,缺口出現了,機器設備不管用了,現在是用人工的時候!


    哈著氣,扛著鐵鍬開挖,拉的電纜燈光如熾,夜深了,礦工的家屬都上去了,村子的人也幫忙了,沒人說話低頭不語地幹著活,當晨曦的第一縷陽光照在礦區,人們的臉上有汗水滴下的疲憊和滿眼的失望,幫忙的人陸續地退出工地,有幾個突擊隊的吃做好的早飯吵架著結帳,會計人員求助地看陳素,陳素示意結帳,他們拿了當天的兩百元的工錢押了手印回去睡覺了,工頭和村幹部劃去突擊隊上他們的名字。一百名突擊隊成員走了三十八個,留下的多數是外地工人。


    天亮了,村民無聲地聚集到礦區遠遠地站著,和他們涇渭分明地分開著,無聲卻有無盡的壓力,保安和會計人員他們靜默地往陳素靠。


    "有信號了!"負責三五分鍾撥一回電話保安驚呼從房子衝出來,:老板!老板!電話通了!"


    陳素看那被打壞了三個電話僅存的一個了,電話是通了,雖然聽不清,但確切地有人的聲音!是人的聲音!


    這個消息傳開整個礦區又沸騰了,那些結了帳的礦工衝進來被保安推了出去,圍觀的人指著他們哈哈大笑。


    挖通了!歡呼聲驚天動地!在最後一小時終於通了裏麵的礦道!陳素望那群狂叫的漢子們一步挪不了腳步,真的打通了,那人呢?生命呢?技術員老江經驗豐富地全線指揮開始探路,帶上急救的水和用具帶頭進礦內,陳素緊緊地握緊拳頭不敢讓人看出自己的緊張,死死地盯著打開的礦口,半小時後,進去的其中一個人跌跌撞撞地衝出來:"找到了,都找到了,都活著,三十六個人全部活著,快!快拿架子去抬,有幾個人脫水了"


    再次響起的歡呼聲有了真正意義上的欣喜,對生命奇跡的欣喜!


    人都被扶持著帶出來了,個個腦袋上被裹著布,在沒光線的井下出來一下子看會傷了眼的。陳素看到了王峻,因為王峻和劉鎮東下井戴了所有的安全保護措施,他們看得出比別人還要好一點,有著一樣的肮髒和頹廢但他們都活著,全部都活著!那一刻陳素是複雜的,望著被人纏扶著的王峻有種看到幽靈的感覺,陳素體會到王峻那夜和他說的話"--我等待這樣的機會,我不會放過這個機會---"那不是傲慢和任性,而是真正的絕望和孤寂已經深深地根植在王峻的心內了,陳素才知道王峻能依靠的就是自己,陳素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想的,心好痛,陳素第一次明白自己真的和王峻的人生綁在了一起,自己在王峻眼中有是什麽?替代親情的家人?共同生活的情人?還是永遠被看住的不能離開主人的寵物?不能說明心情的可能應該是王峻自己吧。這一刻,陳素對初始就根深蒂固對王峻的懼怕消失在七月末的豔陽裏。陳素拉住掙紮著要解開綁住眼睛厚布的王峻肮髒的手指,王峻有一秒的停滯,瞬間反手抓住陳素的手,久久地,久久地,緊緊地,緊緊地。


    沒有一人死亡的礦崩是奇跡,劫後餘生的礦工栩栩如生地講著奇跡的故事.是一向味覺靈敏的王峻覺得空氣的味道不對,立即找了熟悉井下作業的工人帶上能帶的機器設備往最可能安全的地方退,習慣了井下味道的礦工是不會在意這種細微的變化,出煤量是和工資掛勾的誰會沒事找事不幹呢,既然是老板讓的分散開的礦工都聚集一起他們也不好有意見,當人一聚全還沒到三分鍾就是他們熟悉的味道也不對勁了時,沒人講話立即撒腿就往最可能安全的地方跑,瓦斯爆炸的氣流震昏了幾個人之外就沒有事了,他們帶的工具憑經驗還找著了一點點的漏水,也虧了姓劉的老板嘴唇都裂縫了還不停地開著葷笑話,讓他們都不好意思害怕了。


    他們的狀況出乎意料的好,王峻劉鎮東下礦時就以慰問的名義去的還帶了一箱的礦泉水和一箱的餅幹,無疑地,這水就是救命稻草。打上被太陽光曬熱的河水,各家給自家的親人梳洗,喂了米湯,看來好好睡眠再吃些東西休息一周就沒事了,他們對王峻和劉鎮東倒是出乎尋常地敬佩,這次要不是這兩位老板那可真的見不到自家老婆孩子了。


    劉鎮東低聲埋怨,要不是陳素非要來寫調查報告他也不會到這來受著這罪,這幾天就像是過了十年,說的話也有二十年之多。說歸說,劉鎮東很清楚要不是他們找事來,如果這礦井真的一下子死了三十幾人那可是要報到中央辦公廳的,這還是非法的,一但真的上了台麵那可是關係身家性命的事,劉鎮東是感激陳素的。


    鬧事的人是少數,都是畫押簽字的,陳素是把話說在前麵的,前後左右又有好幾個保安,因為人都救了出來,而且還沒有死亡的,察言觀色的保安也抖了起來,不假辭色地推開吵鬧的人。村幹部發揮了很大的作用,前前後後的幫忙,事情平息了,會計人員用前所未有的速度把計算精確的這幾天的勞務費算好了,幹到最後的人當天就拿到了一萬的現金,不知引來引來多少羨慕的眼神。


    報帳的前前後後地喊著陳素老板,陳素請那位老江技術員暫時代理這兒做負責人,對礦井的複交還有新礦的勘探報告由他來代理,陳素請他全部做完了到公司找王峻,陳素允諾給他五萬的獎金,要不有是他的指點,陳素也不可能有這魄力,錢不是最重要的,此時此刻陳素深有感觸。


    聽到陳素的交代和安排,滿是皺紋的疲憊的老江臉上頓時紅光滿麵,連連謝謝老板,一眼也沒看那躺著的正牌老板.


    和村幹部交接了,錢發下去了正好夠用,陳素兌現諾言給三個村幹部私下各幾千塊不等,這是老江一開始出的主意,這是現狀,沒有他們的安撫村民早就亂了,陳素也是謝謝他們的。


    當夜陳素和辦完事的人員連夜走了,留了一輛車專門給老江用的,配的司機一天給三天的工資待遇,那司機也很滿意,大家對這位出手異常大方辦事痛快的小老板很有信心。


    一夜的顛簸,陳素讓司機分別送會計人員回家休息兩天上班交工,這個月底領雙薪,這錢反正又不是由他來掏,陳素一點也不心疼。他們真是歡喜地很,陳素帶王峻他們去了醫院,兩個保安自願留下幫忙。


    全麵作了檢查,沒什麽異常的,護士給他們倆吊了營養針,打算明天天亮就回家。當夜就在開的病房睡了。


    陳素給王峻拿衣服換洗,回來就看到劉鎮東的病床邊空了,圍了神色緊張嚴峻的兩個人。


    "真的沒有死亡的?"為首的威嚴的幹部盯劉鎮東,劉鎮東無奈地哀求地喊:"我講了五百遍了,沒有,一個也沒有!"


    "那為什麽有人舉報說死了三十六個人?新聞記者連夜去了,你要隱匿到砍腦袋!你快說實話!"


    劉鎮東看到了陳素哀叫了起來,"陳素救救我吧,你跟他們說一下吧。"


    陳素一點也不想過問劉鎮東的事,但聽得出是為了礦難的事而來的,劉鎮東一付要被他們吃掉的樣子,陳素走過去,"您是問礦井失事的事?因為救援有力及時,沒有人死亡,傷的也沒有,現在工人都回家了,您有什麽事問我好了,我是老板,他是我聘的經理。"陳素護住神色淒慘的劉鎮東。


    那人看著陳素,劉鎮東呻吟著低低道:"陳素,他是我老爹。"


    第 38 章


    陳素一點也沒看得出來,可能是因為劉鎮東一直在陳素眼裏就是痞子的形象,陳素不相信他的父親是這樣一個嚴肅的高幹。


    是家事呀,陳素就不問了,"真的沒有傷亡的?"他看著陳素,陳素點頭,"沒有。"他和身邊的人交換了意見,選擇了相信陳素的話就走了。


    王峻站在一邊看他們走了才進來關上門,"出了什麽事?"陳素出去了.


    劉鎮東坐了起來,"國家在抓礦井的安全,這次好在沒出事,上周才下發的行文規定礦難死亡十人以上就要報告國務院了,四天前就有人舉報有特大礦難事件被封鎖了,大量的新聞記者都連夜去了。"


    王峻皺眉,:"你說的連夜是哪天?"


    "我們回來的那夜。"劉鎮東望王峻緩緩道:"你知道嗎,沿海出事了,三年前搭的線都下水了,中央查辦了一年了快要收網宣判了,買我們賣出去的路子的人都逃到外國了,正在追捕。陳素是我們的福星。我爸根本就不相信我的話,他卻相信了陳素的三言兩語。"


    王峻看到了,劉家對陳素有好感,這對陳素也是好事。


    他們出院了.接下來要辦的事很多,陳素要回北京了,是王峻的意思,有些事王峻不想讓陳素知道,陳素特別提到叫老江的技術員的五萬塊錢的事,王峻表示一定記得。


    臨行前,陳素特地找了劉鎮東,"錢到哪兒都是掙不完的,不要太貪心了,有得就有失,會有報應的。"劉鎮東難得乖乖地聽訓表示今年年底就結束山西的生意回北京發展。陳素也放心了。


    陳素經王峻的同意到了大洪水的南方看看再回北京去,要寫畢業論文了,他的論文隻能貼近時事事實,王峻讓陳素帶足了費用勉為其難地讓陳素獨自去幾天.


    王峻他們怎麽處理後續的事前陳素也不便去問,轉了一周後,看到一些讓陳素困惑的狀況,陳素回到北京.


    陳素整理資料準備作關於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的資源和民生現狀的論文,跑圖書館找資料集合親眼所見陳素修改稿就有老高,在這樣的校風散漫的大學生到處是藏龍臥虎,人人自信地高揚著腦袋,無論如何,陳素也不會讓自己成為墊底的那一群的.


    開學了,後知後覺的陳素才知道國家發生了特大的經濟案件,沿海地區的特大走私高達幾千億!十之八九的同學交的社會論文都和此有關,反而陳素以山西能源和礦工的現狀為題寫的記實論文標新立異大為受矚目,還登上了校刊,陳素一點也不為此而喜悅,沿海地帶的家族型的走私案高達上千億那就是國家機關的失職,早知道陳素也會以此為論文題材的。


    帶著對這多事之秋的大學生活的最後一年,國慶節的假日陳素想回家一趟,陳素和回來過假的王峻說了,國慶回去一下,過年就不回去了,本來聽陳素說要回家的事後臉色很難看的王峻一下子開朗起來,積極地給陳素準備火車票。


    這次回家,陳素很不放心。大嫂生了個兒子,在陳家地位超然,母親對這位吃皇糧的兒媳言聽計從,大嫂吵著要到縣裏買房子,可是一下子要拿出七八萬對供了三個兒子念書的陳家而言不是不可能而是根本就不會有的。大弟陳凱在外麵跳了好幾個工作了,換了好幾個女朋友,這次是本縣的別的鎮子出去打工的一個女孩,五月份懷孕了,不得以趕著回來辦結婚登記,樓下稍稍收拾了當了新房,年底要生了,說生了孩子就還要出去打工的。陳素看地出母親的失望,母親對弟媳並不和善,陳家真正念本科生的陳凱是媽媽的驕傲,但陳凱卻和一個初中畢業的農村女孩結婚了.陳潔看了幾個男朋友,不知道為什麽陳潔就是看不上,過二十四的陳潔現在是家裏更大的問題。帶著不安陳素住了兩天就得回去了。


    陳素不知道真正不安的是父母親,他們對陳素的現狀很擔心。


    按理說陳素畢業工作也有兩年了,可是陳素每一次回來都是背著五年前的陳母從小商品批發市場給他們仨兄弟買的牛仔包,冬天回來就穿著五年前的太空棉的老式樣的棉衣,這次回來陳媽媽更為擔心,陳素穿的是當年她給三個兒子都買的夾克,裏麵還是六年前織的粗糙的毛衣,每回回家,陳素都一副病秧秧的樣子,都要睡好兩天,陳媽媽私下和大兒子說了好多回了給老二在哪兒按個就近的工作,外麵有多辛苦多難陳凱為了說服反對他的婚姻的母親大鬧時說喊出來過的.陳素從來就不是外向的人,了解兒子的陳媽媽是擔憂的,何況陳素也是二十七了,看樣子也還沒女朋友呢,在城市的房子的價錢陳媽媽不是不知道,陳媽媽真的擔憂。


    在終於提速了的火車上待了一夜到了站,王峻在站台等他著了,在最後的一天的黃金周的假期,王峻和陳素逛了一天的街,買了一堆陳素想要的資料書和讀刊,在人滿為患的大街小巷跟著人群逛著.和陳素一樣王峻也沒多少機會出門,體會著國家的繁榮昌盛在人海中穿梭,就是心性淡漠的陳素王峻的臉上都有些喜慶的色彩。


    最後一天的假期,王峻劉鎮東明天就要回山西了,高遠和劉鎮東合夥請客聚會.


    高遠走了法官的道路。"本來是想做律師的,錢不會少,再昌明的盛世也有要打官司的,何況是現在這年代呢,"高遠搖搖頭。


    "那你幹什麽選擇作了朝三晚五的工作?"劉鎮東也很好奇,這不是高遠的個性。


    "還不是因為我不要高家的錢了,高家卻不時找我了,煩死了,"高遠輕輕地冷哼了一聲笑起來,"果然是退一步海闊天空,現在我是真的看透了。"


    劉鎮東哈哈笑,"就高家那幾個占著名份的低智商的兒女高家也不會有好下場,他們本就鼓足幹勁地等你畢業到集團和你拚命呢,想都知道了,這一下子他們全部自亂陣腳了,你不去摻那混水是英明抉擇。否則你就給別人的財產打拚。你的選擇再正確不過了。對了,你媽呢?"


    "跟我哭鬧了整整一年,去年起就看出了對她有好處,不過問高家的錢我反而成了香餑餑了,她也就消停了,地位也超然了,和那一邊吵起來話她也很得老頭的維護,現在她得寵地很。"高遠淡漠地笑,"不想和他們有牽連,我就選擇了法官的路。"


    "真會找借口,"劉鎮東道:"跟我們說什麽清高的傻話,你不就是因為現在能出頭的律師要有不少光環,這年頭這兒的人隻認得外國資曆,想也知道你不肯出國去當二等公民苦個三年再拿個外國的文憑,就拿著在本國可橫行的畢業文憑走法官的路,這行業倒是隻認國家標準,這才是現實吧。"


    旁聽的陳素看高遠眯眯虛著的眼一下子笑了起來,他們真的很有意思吧。


    王峻回山西了,王峻在下半年就把山西的事處理了,要全部處理完要到年低,明年就在北京發展。對此陳素不作反應。


    假期結束了,最後一年的學年開始,很多的同學開始了求職道路,更多的選擇了出國留學,考托福報雅思,每個人都很忙,陳素還是那個最安靜的.陳素一次也沒想到過出國留學,四年的大學生活畢業就是二十八歲了,陳素更多的是要找好的工作,有自己的經濟收入,而工作的機會就擺在陳素的眼前。


    教授找陳素談話,有單位對陳素有錄取的意向,那是因為陳素那一篇關於礦工現狀的論文被推薦給政府的內部刊物發表了,這篇文章很受上麵的注目。教授希望陳素能考慮,因為那是清水衙門,需要有識之士加入.可現實是沒有多少人對此有興趣,無論願意不願意這年代是物欲橫流的年代,很多的現實擺在眼前,城市的高消費,住房難,等等---.


    出乎教授的意外,陳素對此非常興奮,聽到國家xxxx時陳素心裏就樂開了花,那是政府機關!陳素答應一定去。


    係著毛圍巾,陳素怕冷,北京沒有秋天,兩場雨一過.天就寒潮湧動了,陳素早早地穿上了羊毛呢絨大衣,王峻出差到東北特地給他買的藍狐毛大衣自然不會穿出來,但在家裏倒是常穿,那配套的暖手的毛筒子陳素也顧不上忌諱時時帶著,在學校自習時繞在手上極是暖和,天然的和人工的就是不一樣,上完課,抖著肩一心盼著回到遮風的家裏享受空調的溫暖,出乎意料的,陳素看到關著的單元大門下站著的人。


    是三年沒見過的宋威,穿著軍裝的宋威少了太多的陰柔,黑了的臉有健康的顏色,身體也健壯了,就是冷風下,宋威直挺的軍姿讓陳素看地也精神煥發。


    宋威在等著陳素。陳素有點意外,王峻的朋友是不會私下來的,有什麽事?出了什麽事?


    站姿筆挺散發無形軍威的宋威沒有上樓,他看陳素道:"你還好嗎?"


    "好"陳素點點頭。


    "我下周定婚,請你出席。"宋威給陳素製作精美的喜貼。


    "謝謝!"陳素雙手接過,"那就打攪了。"


    宋威要告辭了,宋威從來就不是多話的人,看宋威的背影陳素覺得宋威很適合穿軍裝。走遠的宋威突然回來了,陳素等著,一開始陳素就覺得宋威有話要說,是什麽話讓宋威如此吞吞吐吐?


    "陳素,"宋威沉重地道:"王峻的母親回國了,她的情況很不好,發現時就是不治之症晚期,她很想在臨別時見一次王峻,"


    陳素有些沉默,好會兒道:"我會勸說王峻去見她的".


    宋威搖搖頭,"王峻對父母有很深的怨恨,我不該多嘴的,但她的狀況真的很不妙。"


    陳素是不清楚王峻的想法,但從宋威的擔憂的神色可以想像得到王峻的態度,宋威告訴陳素王峻母親所在的醫院和床位號,陳素目送宋威離開了.上次黃金周聚會時從高遠和劉鎮東鬥嘴中陳素才知道果然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宋威家是軍閥製的家庭,宋威從小就在管製下長大,直到終於到了互不容忍的地步,宋威的國防生也是他家給題定的,宋威決定了就是當逃兵送軍法處置也不走家裏安排的路,但是最後宋威去了,這其中是有陳素的一些原因,三年多過去了,時勢變遷,要不是遇到陳素他們現在會怎麽樣?每每想到此,宋威也是不可想象的。


    第 39 章


    陳素不安地想了很久,陳素真的很難對王峻說這件事,王峻是不會原諒的,陳素可以想象得到王峻知道後的態度,陳素沒有忘記王峻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對陳素談到他的家人是那絕望和憎恨的火紅受傷的野獸的眼,陳素可不喜歡在大冷天的到空房子裏待著,太冷了。而且,王峻有理由和從生下他就要殺他又在沒到滿月就拋棄他的母親來續親情,但一切讓陳素頭疼的問題在於,她好像是得了不治之症,人死為大,在她生命的最後是不該不給她機會的,那樣的話真的很殘忍,但陳素又不想惹王峻發怒,陳素真的心很亂。


    周末,王峻半夜到家了,陳素還沒有找到說的借口.


    收拾了浴室,王峻有風塵仆仆的味道,衝個熱水澡會舒適些,陳素拿擦布給王峻擦背,肌理緊實寬寬的後背是陳素天生不擁有的,粗壯的頸脖上頭是斑白點點的發根,去年看過王峻的身份證才知道王峻也隻比自己大四個月而已,陳素看著那冒出來的白發,陳素是不安的,他沒有說出讓王峻煩燥的這事。


    靜靜的夜,王峻纏繞著陳素,小別勝新婚這句老話一點也沒錯,不是狂熱的激情,更多的是柔和擁抱,肢體的糾纏和肌膚的交融在這夜裏格外的暖,親吻著愛撫著交合著王峻安安穩穩地睡在陳素的懷抱裏。


    和陳素纏綿了一夜,陳素沒找合適的時機跟王峻談,第二天就得給宋威買賀禮了。


    從王峻那兒知道宋威的未婚妻是有政府高官背景的小姐,在外留學了五年才回來的,說來算是政治聯姻,但是他們彼此之間也不排斥,她是有才有貌有家世的女子,宋威也是有背景的,自身也是高學曆也是高級軍官,兩人自身都不反對,兩家聯姻緣對彼此都有好處,何況那位未婚妻還是大美人呢。


    王峻帶著陳素上街的次數很少,是陳素不想和王峻一起逛街,每次王峻都會給陳素買很貴很好的用品,陳素勸說了好幾回不見效果也就不說了,陳素的衣食住行的用品王峻從來不假手他人。


    王峻給宋威買了合適的禮物,陳素是單獨接的貼子也買了一件喜慶的流行的中國雙喜結精裝包起來,貴的,陳素不想買,心意到了就是了。在看地到繁華的大街的人來人往的高檔咖啡落地窗邊聽著音樂喝著果汁,陳素和王峻就這樣安祥地度過了周末。


    陳素還在猶豫著要不要找時機跟王峻談那件事時,宋威定婚的日子到了。


    人沒預料的多,也不少。高遠劉鎮東他們都來了,陳素還看到劉鎮東的父親了,他遠遠地看到陳素點點頭,陳素回了禮,他和身邊的穿軍裝的花百頭發的老人談話,老人銳利的眼神停留在陳素的身上。


    陳素沒跟王峻他們在一起,走出大門走進社會中,陳素還是對他們的關係有一定的精神負擔的。王峻沒有勉強,這兒王峻也有不少認得的人,劉鎮東更是如魚得水一樣仿佛個個都是他幾十年的老朋友似的滿場到處飛。


    準新娘很漂亮,光彩奪目在女慻們的包圍中,在全都精細打扮過的女人中她依舊是最美的,陳素一個人坐在一邊看著這一點也不像是中國式的奢侈的定婚儀式,聽說重頭戲是過會兒準新郎要給未婚妻帶上好幾克拉的南美鑽戒正式定婚宣誓神聖莊嚴的一刻,那可是北京有名的婚慶公司特別企劃的。


    陳素打發了非要陪他的王峻,王峻有事找宋威到一角說事去了,陳素一個人端著盤子吃美味的蛋塔,女人們擁著她來拿吃的,同時對精美的瓷器產生了話題,陳素真的不是故意想加入話題的,實在是她們越說越是離譜了。


    "中國的瓷器就是廟會擺的地攤貨,法國的瓷器才是真正的藝術品。"圍在最中央的她傲然得出總結性的結論得到一致的響應的同時也讓陳素憤怒到了頂點。


    會場的喧鬧引起了本就人數不多的人們的注意,爭吵來自自助餐桌那邊,有客人和這次宴會的女主角吵了起來!尖利女聲和憤慨的男聲爭吵的聲音此起彼伏。


    會場本是有保安的,這種事是少見的,而且人數雖然不多,但都是有身份的人,他們也不敢去拖人,宋威和王峻在外廊也聽到了快步過來了,他們都聽出了有陳素的聲音。


    她花容失色看到宋威珠淚連連撲在宋威的懷裏嬌弱地哭泣,"宋威,他是瘋子!他罵我!他傷了我的自尊,你要幫我!"因為動靜太大了,人全部聚集地圍了上來。


    "我是傷了你的自尊,但你傷的卻是我的祖國,你傷了我的愛國心!"陳素尖銳地看著她。


    "愛國心?你是小學生嗎?你瘋了嗎?"她從宋威的懷裏站直了望陳素大笑起來,"你是哪裏來的土包子?"


    "你連你自己是中國人都忘了,你才是瘋了!"陳素冷冷地看著她的瞬間的換臉,"小學生都知道愛國的事你卻在這大笑不屑一顧,瘋的人是你!"陳素轉身離開會場,這兒讓他窒息。


    "我是不會道歉的。"陳素轉開頭不去看宋威,陳素快步走了,王峻追去了。


    "出了什麽事?"宋家的家主最後得的消息趕來了就聽到最後的一句,爭吵已經結束了,氣氛很詭異,經驗老到的主持人連忙讓現場的音樂隊奏起來歡樂的流行歌曲來緩和冷場,花容委屈的她被自家的女士們扶進化妝室以補妝之名暫緩氣氛。


    在單獨的內室,宋家找宋威問情況,宋威當時也不在場也是不清楚,一邊的宋家旁聽到整個過程的宋威的姐姐認真地把當時是現狀情況描述起來,"先開始是從談瓷器開始吵起來的.路小姐說中國瓷器都是地攤貨,那位客人說她崇洋媚外反唇相譏說中國人在用瓷器時歐洲國家處還在端木碗的原始狀況,後來,路小姐就抓住那客人吃的蛋糕為題吵到國外的中餐廳都是不上大雅之堂之流,那位客人就痛斥路小姐吃著中國的飯,披著中國人的皮卻透著骨頭的崇洋媚外的奴性,路小姐氣地用外語罵他,那位先生也不客氣,直接就說路小姐五年的留學根本就是浪費外匯,連罵人的話都學地不標準,丟盡了中國學子的臉,路小姐就成氣那樣了。"


    "好厲害的嘴,這是誰家的小子?"宋夫人是惱火的,這是什麽地方,他們又是這樣的背景,是誰這樣大膽?她是憤怒的,今天可是請了不少的貴賓的,這下臉丟大了,她決不容許!


    聽完了事情來龍去脈後一陣不可抑製的大笑讓氣氛一緩,笑的人是宋威和專門湊熱鬧的劉鎮東。


    "他就是陳素?"宋威的父親威嚴地詢問地看著宋威,宋夫人神色一緩望兒子。


    宋威止住笑,"是!就是他,是很有意思的人吧,隻有他這樣的單細胞才會說地出這樣的話,不要再顧麵子爭下去了,這件事快解決吧,外麵的客人走了一半了。"


    有太多表麵上的話可以講但真的是不能拿到台麵上來說的,特別是他們這樣的人家。無疑地,她犯了走政治方向人家的大忌,她的言行是嚴重不妥的.宋家也是經過政治洗禮的人家,深刻地明白著這位留洋的兒媳是不適合他們這樣保守慎重的家庭的,捅婁子出事也是早晚的事,想法一但定下來,夫妻交換了一致的意見,宋威也沒有反對,本來就是政治婚姻,當初沒反對就是因為她真的長地不錯,現在有了這一出,這門婚姻根本不能繼續下去,宋威也不覺得難堪,倒是他明天還得去跟陳素道謝呢,婚姻對宋威而言還沒有作好準備。


    第 40 章


    兩三步追上陳素的王峻要載陳素回去,陳素的心情很差,王峻看地出來的.


    "讓自己走走好嗎?"陳素要靜一靜,此時此刻的陳素是煩躁的,"天黑前我一定回去,你就讓我一個人走走吧。"


    看著陳素,王峻也就沒有阻攔了,陳素心情是有變化,這次回來王峻就感覺到了陳素的不安和燥動,此時的陳素需要的是獨自思考,王峻也就不再管製了,王峻叮囑了幾句取車開離開了,陳素看王峻的車進入車流消失在車海中,陳素一步步地挪出這華麗的酒店,陳素無目的地走在喧鬧的大街上。


    "你是--?你是陳素嗎?"旁邊有人小心謹慎地問,無目的性地走在街上的陳素意外地望那位叫出他姓名的女人,那是也在閑逛的三口之家,叫住他的是一位生育過後還在發胖的女人,平凡的男子懷裏抱著呀呀學語裹著大衣在手中沉沉的小孩。


    陳素疑惑,他是沒有這樣的熟人的,陳素的交際範圍很窄,陳素自己知道這是他的缺點,她?陳素真的不太認識,也不可能應該認識的,陳素不太確認,陳素認識的女子基本上也都在學校裏是不會有結婚生育的女子。


    看地出陳素的疑惑,年輕的媽媽有點尷尬,"你在我們專校讀過一年級時我們八九個同學一起來遊逛過頤和園,那之後沒多久你就走了。"


    陳素想起了那塵封的往事,人,陳素是真的記不得了,倒是有一個久違了的名字升上陳素的記憶之海。陳素連忙轉正身體很客氣地說:"是,我記起來了,你好,你都當媽媽了,恭喜你!"陳素的熱忱地態度讓尷尬的女人有了挽回的體麵,臉上洋溢著寵愛的笑,"這是我兒子,十個月了。啊,這位是我先生,。"


    兩個男人交換了友好的問候,在母親的催促下,孩子呀呀地叫著發音不準但甜蜜的童聲,在透著冷氣的冬日有著陽光暖暖的味道,陳素的心情也好了很多,伸手輕撫孩子的軟軟的短發,說什麽也要給孩子見麵禮,在推搪中,陳素還是給了兩百塊的見麵禮錢,這是鄉下的傳統,陳素還沒給自己親侄過,到明年就可以用工作掙的工資給了。


    透著又一陣的不自然,她讓孩子謝謝陳素,她的先生抱著孩子慢慢地走開讓他們談話, "陳素,你還記得劉箐嗎?"她找到了話題.


    陳素不記得太多的往事,但還是記得劉箐這個名字和那一次的班會的,在那之後陳素的人生的一切都改變了.


    "記得的。"陳素點點頭,"她還好嗎?她結婚了吧?"


    女人望著陳素,"你,----你可能不知道吧,劉箐偷偷地一直喜歡著你,上學時,劉箐就喜歡著你,你是和別人是那麽的不一樣,總是一個人靜靜的,你退學後,劉箐偷偷地哭了很多次,那一回後,她就沒有去過頤和園,畢業後就回了天津就沒在聯係了。我們一直很想聯係她,但她很恨我們,是我們破壞了她的初戀。"


    陳素是意外的但也不知道她的意思,望著她,她輕輕道:"那天我們集體到頤和園玩之後開的那次班會真的不是針對你的,那是劉箐和我們班務會一起在那一周前就定下來的,那天劉箐一直請求我們換班會主題,但我們卻沒同意,還借題發揮故意讓你難堪了,對不起,你一下子不見了,劉箐真的哭了,她真的很喜歡你。"她望前方輕輕地:"謝謝你關心和沒有忘記劉箐。"她要告辭了,她的丈夫在前麵等著她了。


    看著她和丈夫離開,陳素有一點茫然,記憶深處的女孩有旋轉飄起來的長裙和秀麗的臉龐,不意外地沒有激情的感動,這一刻陳素知道自己永遠沒有了那樣的姻緣,把今天的事埋在心底,就是王峻也不會讓他知道,正常的人生陳素輕輕地放棄了。


    看著前麵的三口之家互換著簡單的溫馨的眼神,陳素開始豁然地明白自己的不安來自何處了,並不是因為王峻的母親,想要勸說王峻去見她並不是多難的事,陳素的不安來自是怎樣對王峻的母親來介紹自己,這份潛伏的不安已經從幾個月前的那次礦難起就開始了。既然是無法分割的人生,陳素也冷漠地麵對著那次的死亡,王峻說過就是下地獄也要拖他一起去,陳素從未懷疑過,當王峻從礦井出來時緊緊地勒緊反握住他的手的時候,陳素很清楚了,如果王峻不能活他也得去跟隨,有著這樣的意識的陳素一直竭力掩飾著自己的變化,竭力地在當時要從王峻身邊快走開.是的,是害羞也是不安.那一刻起陳素就在不斷得自問,自己是王峻的什麽人?家人?情人?十年後,二十年後直到五十年後又是什麽?陳素的不安是從那一刻結累的,而王峻的母親隻是催化劑,陳素不知道究竟該怎麽麵對王峻的母親,王峻有了自己的親人的人生,他和王峻的交織點就會平行不再有交織點了吧,這就是親情,這是無法取代的,了解王峻的陳素知道王峻是怎樣的外冷心軟的人。


    現在不可分的人是陳素,陳素知道王峻的意思,但不知道自己的位置。沒有傳統和法律的保障,陳素才會如此不安。


    回到眼前,細微的細節,眼看到的和事實不相符的現實,讓陳素想到的定婚宴會上的女子,陳素為自己的衝動而羞愧,不是每個人都是會表達自己思想的,特別的時候會有自己的不能解釋的原由,人衝動起來什麽樣的話也說地出來的,住校多年的陳素又不是不知道,陳素反身往飯店跑,是錯,陳素從來不回避自己的責任。


    依舊是豪華的場所,但沒了客人,收拾的服務生看到陳素都嚇了一跳,小心地轉告客人都散了,還有人在小單廳談話,陳素去了,他該道歉的。


    華麗的小廳中的人的臉色都是很難看的,他們看到陳素時臉色更是難看,她木然看著進來的陳素.


    "我知道我說對不起,你也一定不會接受,"陳素望著這個花容憔悴依舊美麗的女子,"對不起,是我太過分了。"陳素是誠懇的和謙疚的.


    她看著陳素好久,木然的臉龐有了生氣,她輕輕地笑了一下,"是我的問題,我是過分了,我是真的背棄了祖國的榮譽感,在國外太久忘了自己的身份,我現在也能明白為什麽外國人也不太看得起中國人的原因了,像我這樣接受高等教育的人都能把傷害祖國的話隨便地說出口是我的錯。"她看著陳素:"謝謝你,"她也同樣的誠摯.陳素看她,她站了起來輕道:"今天你不來就是我新的人生開始,今天你來了,我以為你是我人生的惡夢,而你走了又來了,卻掃去了我的憎恨,"她轉身向對立的兩家鞠躬:"造成今天的不應該的場麵全部是我的妄自菲薄,我對寄希望於我的父母道歉,也對宋家隻能說道歉"


    兩家都有些慌亂起來,神色一鬆弛也互相和緩起來,看從憤怒狼狽中轉回落落大方的路小姐,在一直冷靜旁觀的宋威上前道:"我們都有責任,不應當為失去理智而講的話就作出如此的大動作,我也代表宋家向路伯父伯母道歉。"


    有著緩和的餘地,兩家都有了回旋的餘地,看著,陳素悄悄地離開了,能回來道歉陳素是高興的,他做的沒錯。


    陳素心裏有了計較回去了,天黑的早了,是冬天了。


    坐了幾站車到了,走了好會兒天黑了帶著寒風迎麵,陳素能感覺到五年前的王峻渴望家的溫暖。


    在仿佛被年輪拋棄的水泥樓房深處的最後端那早就落了葉的爬山虎裸露著藤蔓纏繞著牆壁,有著森嚴的味道,就像是被喧囂城市拋棄的過去,孤獨地立在那,這時,陳素好像能從這房子看到王峻的為人了,外表的冷峻和內部的火熱,不進到裏麵去怎麽知道裏麵是陳舊還是新潮!陳素決定要和王峻談他母親的事了,沒有比王峻更渴望親情的人,也沒有比王峻更不會表達情感的人了,不能讓王峻後悔。


    門開著,王峻在窗口看到陳素回來了.


    進了屋子全身立即被暖流包裹,是和學校的暖氣不同的感覺。這兒偏遠,王峻是當年上附屬中學就買來住的房子,那時通的暖氣不及時,這又是最偏的住區,離主區距離又遠,供暖老是不及時,老樓的暖氣管老化嚴重經常有故障,再加上王峻經常性不在一個地方住,在他名下的房子他反而更是很少住,幾年前,在一次集體管道維修時王峻又不在家,這樣一來一直就這半棟供暖不正常,要重新維修要跑好多部門蓋章,很偶爾來住上個三兩天的王峻覺得很不方便就不耐煩地拆卸了,換裝了櫃式的空調,在偶然回來的隨心所欲不受限約,而且當時早就在說這一帶要拆遷的,哪裏知道就陳素搬來了快五年也沒提拆遷的事,是虧大發了。


    第 41 章


    王峻做好了晚餐,新上市米的味道很香,炒的菜有陳素愛吃的香菇的香味。


    陳素進了來,一個人開了書房邊的那平常不用放雜物的小單間,就是王峻會用來關他的那個小房間,進去就不出來了。


    王峻在那小單間的門口看陳素,陳素靠著牆壁站著。


    "怎麽了?"王峻看陳素,陳素現在的樣子很精神抖擻,看來是想和他玩策略,自我處罰地表情一點也不楚楚動人。


    "有一件事我說了知道你會生氣,不說又不行,我先在這待兩天。"


    "你是說宋家的事?我不生氣,宋家對變宋威的改變還是很感激你那一點功勞的,這件事你大可以不再意。"王峻看著陳素道:"我也沒有說你呀,我給你作了好吃的,不餓嗎?"


    王峻心情是複雜的,在宋威定婚宴會上王峻找宋威就在問宋威為什麽私下見陳素什麽事,那時宋威已經告訴他的母親的事了,要不是會場中陳素先和準新娘吵起來王峻也不會放過宋威,當時王峻是憤怒的.後來追著陳素出去,那時的他也是煩躁的,所以他才讓陳素一個人走走,他也一個人開了車繞著主幹道跑了半天,到家後心情終於沉澱下來,王峻聯想到了這幾天陳素精神恍惚的樣子,陳素就是為此而煩惱嗎?


    王峻已靜了下來,從三年半前上海的王家要王峻簽下放棄財產繼承權的法律文書,當時的王峻沒簽,後來王家用法律手段把王峻名下的房產和存折都凍結了,王峻在他們把一切都拿走了之後才把記事以來用的錢都還給了王家,為此付出了他從成人後就以他個人出資和高遠他們以參與管理的方式搞的賺錢聲色的行當全部轉賣了所得的所有的款項,那一刻王峻就不覺得欠王家的了,也不再去再意王家的事了,這幾年王峻還經常有生意往來於上海,王峻已經從那個桎梏中解脫出來了,但就是這樣王峻是不想見所謂的母親的,根本不想知道她的事,也不想見到她的人,但陳素為了他在煩惱著嗎?


    "去看看她吧,"陳素輕輕地歎息講了宋威找他所說的話,"就是再大的怨,你也想想她是生你的母親,她真的生命在最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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