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早上,陳瀟起身。昨晚和那位唐心小姐談到深夜,唐心方才告辭離去,陳瀟雖然隻睡了不到四個小時,畢竟精神力充沛,起床之後倒也神完氣足。


    這小院的另外一間房子裏可以洗澡,卻是那種從山下引上來的湖水,雖然經過了一層過濾,但是清早的湖水還是很涼的。陳瀟衝了一個涼水澡,精神也為之一振。


    待到從房間裏出來的時候,拉開門,就看見了在門口有一堆疊得四方整齊的幹淨衣服,陳瀟提起來看了看,卻是一身月白色的日式和服,他不由得笑了笑,隻是自己實在沒有換洗衣服,略微猶豫了一下,倒也幹脆就穿上了。


    梳洗完畢之後,穿著一身月白色的日本和服,腳下踩著木屐,就出了小院,才到門口,就看見伊藤京笑容可掬的站在那兒,看著陳瀟走出來。陳瀟原本就相貌英俊挺拔,此刻穿上了這套古樸的長袍,越發顯得英姿勃發,這日本和服原本就是模仿自中國古代的漢唐服侍,男士的和服更是腰間紮了一根細細的腰帶,將陳瀟挺拔的腰身盡數展現了出來,讓伊藤京看了之後,不由得喝了一聲彩,笑道:“陳瀟君,你這副打扮,隻怕不出一天,我泉流宮裏的女弟子,都會被你迷倒了。”


    陳瀟淡淡一笑,卻問了一句:“泉流宮裏,也有女弟子嗎?”


    伊藤京笑了笑:“怎麽沒有?我上辰家是日本武道第一豪門,那些世家子弟都會把人送來修煉劍道,身為一個真正的傳統的日本世家子弟。劍道,茶道,花藝,那些都是必修的課目。現在正是夏天,不少世家子弟都離開泉流宮去富士山避暑去了,如果是往常的話,在山下的武堂裏,倒是有不少和你我年齡相仿地世家子弟----其中也有不少千金小姐呢。隻不過那些千金小姐身邊都有家族的隨從跟著,輕易是很難接近的。如果你有興趣,我可以幫你引薦幾位。^^^^”


    陳瀟點了點頭。心裏就明白了。上辰一刀流是日本武道第一豪門,自然會多多和那些世家子弟結交,不少世家的二代甚至三代子弟都歸入門下的話,也是一張影響力極大的關係網了。


    才兩句話。伊藤京就又拿出了一柄折扇來晃了晃,他今天又換了一柄折扇,扇麵是用黑色的石英晶體為骨架,繡著金邊,看上去很是精美。隻是這麽扇來扇去,未免有些做作的樣子。


    “我們這是去哪兒?”陳瀟看了伊藤京一眼:“我是客隨主便,既然你們代宗家留我作客兩天,我這兩天就聽你們的安排了。”


    昨晚唐心最後說出地那個條件,陳瀟並沒有當場答應。唐心也知道這種事情,陳瀟不可能立刻就當麵做出答複。倒也沒有強求,大概也沒指望立刻得到答複,說完之後就告辭了,想來是願意給陳瀟充足的時間去仔細考慮。


    伊藤京帶著陳瀟來到了山坡前櫻花林之中地那座亭台,在這裏享用了早餐,山下的湖泊草坪和櫻花林盡收眼底,風景卻是極秀麗的。


    “如果讓代宗家知道我們在她的望星亭裏吃早餐,隻怕會罰我閉門思過了,嗬嗬。這個地方,她可是從來不許旁人輕易來地。”伊藤京笑了笑。


    他這兩天刻意的和陳瀟拉進關係。雖然陳瀟明明知道對方的用意。但是畢竟伸手不打笑臉人,人家一心對你客氣。也實在很難生出惡感來,倒是看這個家夥越來越順眼了。


    “代宗家此刻應該是起身了,她請陳瀟君在心劍齋裏一晤!”


    伊藤京的表情嚴肅了起來,提到了“心劍齋”,他的神情更是凜然。


    心劍齋是這泉流宮的最核心的地方,也是上辰一刀流的內堂聖地。位置也在這山上,距離陳瀟昨晚居住的那個別院並不算太遠,隻是卻隔了一片小樹林。


    這心劍齋地周圍是一圈滿是青苔的石牆,看上去已經頗有年頭了,卻不知道為什麽,沒有經過修繕,仿佛是刻意保留它地古樸原貌一般。


    走進了院牆,裏麵的院落卻很是寬敞,左右兩角是兩個角樓,院子裏青色的大石板鋪地,極為工整,在兩旁還鋪設了若幹蒲團。


    至於於那裏麵的劍齋內堂,倒並不如陳瀟想象之中的寬敞了,也就不過七八十平方,看上去頗有小氣,想來是古代建築,開創的時候,也沒想到上辰一刀流能有今天如此的氣候吧。


    內堂太過狹窄,已經無法容納足夠的人數了,所以幹脆就把內堂兩側的牆壁打開了,弄成了半敞開式,和外麵的院子幾乎連成了一體。


    遇到有集會地時候,主家坐在內堂地中間位置,其餘人自可以坐在院子裏的蒲團上。


    這些是伊藤京介紹地,陳瀟和他走進來的時候,立刻就有幾個一身黑色武士袍的武者上來將兩人引了進去,陳瀟才進來,就看見了在院子裏,兩邊的蒲團上,已經坐了七八個人,都是年過中年的,最年輕的看上去也至少三四十歲了。這些人都是身穿和服,款式嚴謹,一看就是正式重大場合才會穿的盛裝,每個人都是神色嚴謹,表情肅然,跪坐在蒲團上,腰板都挺得筆直。


    其中那個昨天輸給自己的神宮平八郎也在席,位置是右手上的第一個,隻是神宮平八郎的臉色蒼白,似乎昨天受的傷還不曾痊愈,臉上缺了幾分血色,精神也有些萎靡----其實他的傷並沒有那麽重,隻是輸給了陳瀟,心中的挫敗感卻遠遠勝過外傷。


    陳瀟一看這個場麵。就是心中一怔:似乎,今天有什麽事情?如果隻是為了迎接自己,似乎不會弄這麽大場麵吧。


    那內堂裏,正中是三個四扇開屏的軟座,想來是主家地位置了。正中間的一個位置空著,大概是宗家的主位。


    陳瀟走進院子的時候,兩旁的那些中年武者都眼睛盯著他,卻沒有人開口,正襟危坐。隻是眼神起不免追著陳瀟看,陳瀟心中有些茫然。就看見了坐在正中間主位左側的軟席上,唐心正對自己含笑而望。


    唐心一身白衣如雪,腰間是一條寬腰帶,卻將女孩子盈盈的腰肢束了起來。眉目之間依舊是那恬靜如水的樣子,長發披肩。隻是麵前卻放了一方長匣,正是菊葉紋刺!!


    唐心望著陳瀟,眼波輕柔,居然在眾目睽睽之下,抬起素手對陳瀟招了招,輕輕開口,溫言道:“陳瀟君,請過來坐吧。”


    陳瀟不明其意。倒是唐心這麽一句話,卻讓在場的其他諸人全部動容!


    眼看陳瀟大步走上了內堂。唐心轉頭吩咐了一句,一個蒲團就放在了唐心地身旁,眾人臉色都變了!唯獨伊藤京神色從容,卻仿佛早就知道。


    陳瀟皺眉,猶豫了一下,卻知道現在不是開口說話的時候,硬著頭皮坐了下來。


    要知道,在這種時候,自己一個外人,坐在人家流派之中地內堂主位。落在旁人看來。意義自然不凡!


    他原本想拒絕的,可是當著眾人之麵。看著唐心的時候,這個女子的眼神裏隱隱流露出一絲請求,腦海裏忽然就想起了這個女孩子可憐地身世,加上昨晚在小院之中,她那落寞的眼神,和潺弱病體,臉色潮紅,呼吸急促的柔弱模樣,不由得心中一軟。


    陳瀟才坐下,外麵眾人的眼神都變了,旁人也還好,神宮平八郎的露出了一絲深思的模樣來,垂下了頭去。


    “你搞什麽鬼?”陳瀟坐下之後,壓低了聲音問了一句。唐心卻微微一笑,並不著急回答,卻忽然伸出手來,輕輕的按在了陳瀟的手背上。


    這個動作似乎有些過分親昵也有些不合時宜,唐心卻一臉的坦然,連眉梢都不曾動搖半分,隻是輕輕道:“求你幫忙,借勢!還請多多擔待!”


    柔軟滑膩地小手按在自己的手背上,唐心地小手卻是冰涼的,陳瀟看著對方眼神裏的一絲請求的味道,終於歎了口氣,閉上了嘴巴。


    隨後,就聽見內堂後傳來了一陣輪椅滾動的聲音,那個伊藤大緒從裏麵出來了。


    他雖然不是代宗家,但卻是此刻上辰一刀流之中輩分最高之人,甚至比竹內文山還高了一輩,他這一出麵,下麵坐在蒲團上的人全部都立刻站了起來,朝著內堂裏躬身。就連唐心也起身點了點頭,唯獨陳瀟坐在那兒,隻是皺眉,不知道這個唐心到底搞什麽花樣。


    伊藤大緒雖然輩分極高,但是看來在內堂裏也是沒他的座位的,他的輪椅被推到了內堂門口,就坐在了那兒。


    這樣一來,座位的名次卻已經顯示出了上辰家現在地高層排名。


    中間地主位是宗家竹內文山的,既便他沒來,位置也為他空著,沒有人能坐。唐心身為代宗家,隻能坐在中間地左側,右側的位置空著,卻不知道是留給誰了。


    伊藤大緒雖然輩分高,卻也沒有坐在中間的份,隻能安排在了內堂的邊緣,但是比坐在院子裏的那些人,已經是高了一頭了。


    早餐的時候,伊藤京就仿佛是有意無意的,將現在上辰一刀流之中的派係分化告訴了陳瀟。


    上辰一刀流之中,現在卻是分了四個派係。竹內文山是現任宗家,竹內一門自然是現在泉流宮之中地位最高了,老竹內是宗家,同時還是皇室禦劍道大師範,日本第一高人,唐心當了代宗家,竹內牙子跟了皇室內親王,唐櫻也是內堂的秘傳弟子。隻可惜竹內家沒有男丁,否則的話,更要顯赫。


    除了竹內家之外,就是伊藤家了。伊藤大緒是圓老之尊,輩分崇高,自不待言。伊藤京也是年輕一代之中湧現出的後起之秀。不過,伊藤京早上在介紹他自己的時候,卻坦言,自己這個“後起之秀”卻是要打上引號的。他坦言自己地劍道造詣並不算太好,天賦也就一般而已。如果單論武學上的水準,在泉流宮年輕一代弟子之中都不能算是佼佼者,但是他自己卻擅鑽營。和掛名在泉流宮門下學藝的諸多豪門世家子弟關係良好,卻是隱然是一個泉流宮的外交公關總管的地位。


    第三個。就算是神宮家了,竹內文山之前,上辰家的掌門宗家是神宮直雄,也是昔年的日本第一劍道宗師。所以神宮直雄一脈下來,勢力也不算小,雖然現在漸漸敗落了,但是餘威猶在,竹內文山對老師的後人也很優待。神宮平八郎現在更是號稱上辰家僅次於竹內文山的第二高手----雖然放眼全日本,神宮平八郎地劍道實力甚至不能算是一流,但是在上辰家裏,他卻已經是穩居第二了----這點也看出,上辰一刀流之中。真的是後繼乏人。雖然有竹內文山這個絕頂高手坐鎮,下麵地人。卻沒有一個能進入一流境界的。


    至於第四個派係,卻是一批中立派,上辰一刀流立派數百年,門中湧現出不少曆代的高手,自然留有後人,其中大部分因為年代久遠而派係沒落了,但是卻些人卻算是上辰家裏的圓老之後,如果仔細追究起來,恐怕隨便挑出一個姓氏來,往前推幾百年。都是某個古代高手地後人。這批人之中也沒有什麽傑出的人才。但是在上辰家之中也頗有影響力。


    上辰家現在除了竹內文山之下,二代高手之中。能有資格進入內堂的有八人,對外號稱是“泉流宮八傑”,其中神宮平八郎是八傑之首,八個人負責平日裏教導弟子的任務。八人之中,有兩個姓神宮的,兩個姓伊藤的,其他的四個卻都是雜姓,其他沒落派係的後人。


    陳瀟早上聽了伊藤京介紹之後,想起了昨晚唐心的請求,心中忽然就想起了一個念頭來……


    唐心對自己提出地那個交易,隻怕未必是一心為了上辰家!也有多少為了她竹內家的私心!按照泉流宮現在地內部勢力劃分,竹內家雖然穩居最高地位,也隻是建立在竹內文山一人身上!一旦竹內文山不在了,竹內家一係,沒有男丁,又沒有能放在台麵上的高手,隻怕立刻就會敗落!她一心想把自己拉進泉流宮裏,也是為了給竹內家留下一個強援吧。


    想到這裏,陳瀟就忍不住偷偷瞧了唐心一眼,一眼看去,卻一愣,原來唐心的那雙眸子,似乎也在靜靜的打量自己,眸子裏眼神看似清澈,卻不知道她在想什麽……


    泉流宮的核心人物都聚集在了這裏,唐心就點了點頭,眾人都望著她法號施令。唐心看了伊藤京一眼,緩緩道:“迎客吧。”


    伊藤京笑了一下,轉過身去,他就站在內堂的台階之上,朗聲大聲喝了一句什麽。


    陳瀟聽了,心裏一愣。


    迎客?


    迎什麽客人?


    “皇室博仁親王殿下,還有隱月流宗家西平小次郎,千葉流劍師宮澤下樹,夕雲流劍師高本一騰……”


    耳側傳來了唐心地位的聲音,陳瀟扭過頭去,看了唐心一眼:“這些人來泉流宮幹什麽?你接待外客,把我請來……”


    “這些人來,自然是來踢館的。”唐心歎了口氣,直言不諱:“至於留你……是為了坐鎮!”


    陳瀟明白了,看了唐心一眼,語氣有些古怪:“你要我給你們當打手?可昨晚的事情,我可還沒答應呢。”


    唐心微微一笑,並不著急,神色從容。


    看著唐心篤定的樣子,陳瀟心中不免有些不爽,皺眉道:“你這麽先斬後奏,不怕我一會兒不肯配合你?”


    唐心這才認真地看了陳瀟一眼:“你會嗎?”


    陳瀟被唐心地眼睛凝視,心中沒來由的一軟。


    就聽見唐心繼續道:“這件事情對你沒有任何壞處,恰恰相反,隻有好處。我不認為你有理由拒絕。況且,我上辰家在日本也算是豪門,你答應了,就得到了我上辰家地友誼,何樂而不為?”這幾句話說的還算冷靜,最後一句,卻忽然流露出了三分輕柔來,輕輕一笑:“況且,我看陳瀟君為人,頗有幾分俠氣,我聽說你在竹泉酒屋裏,為一個素不相識的女子就肯打抱不平,今天這般場合,難道你忍心看著我一個弱質女子,被外強欺辱嗎?”


    陳瀟皺了皺眉,卻終於歎了口氣:“這事一會兒再說……不過,有人來踢館?這些人找死嗎?竹內文山是日本第一高手,這些人來,不怕自取其辱?”


    “自然不是來找我祖父比試的。”唐心低聲道:“祖父何等身份,豈能想動手就動手?這些人來,卻是掛了二代弟子切磋的名義。這樣的比試,宗家是不能出手的,隻能由二代弟子對二代自己。原本這樣的切磋比試,我泉流宮都是讓神宮平八郎叔叔出手。可是,昨天平八郎叔叔卻是被你打傷了,現在卻不能出戰。他是你傷的,卻使得我們無人應戰了,今天你總不好袖手旁觀吧。”


    陳瀟張了張嘴,看了唐心一眼,看見對方恬靜的眼波裏的一絲軟弱請求,終於歎了口氣:“好吧,我幫你一次,不過……昨晚的事情,我可沒答應!”


    唐心笑了笑,隻是卻幽幽歎了口氣:“我知道這麽強求你幫忙,不是正途,隻是我的身體……唉,如果我……又豈會看著這些跳梁小醜欺上門來!”


    抱歉啦,今天晚上有些事情耽誤了一下,隻能更新這麽多了,一個五千字的大章,比平日要少了一點。


    不過日後我會補給大家的,這點請放心!


    最後,求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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