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蔣十方所料,顧嶺的回答果然還是按照顧嶺式的邏輯,“我的計劃不想讓別人來插手。”


    蔣十方了然地聳肩,環顧四周,顧嶺的家有著禁欲主義者那種近似於強迫症的潔淨,書桌上除了一台外星人筆記本在閃爍光紋外,就隻有一支筆,一疊疊放整齊的草稿紙,和一個樹葉狀的簽頁備忘錄。


    和顧嶺從小一起長大,蔣十方很清楚這東西對於顧嶺的意義。


    從早上五點半起床開始,顧嶺的一天生活都嚴格按照前一日製定的計劃執行,就連衝涼、飲食和下午茶也有嚴格規定的時間,雷打不動。


    這是顧嶺的計劃表,從一天到一周,從一周到一月,從一月到一年,他自律且刻板地執行著他的計劃,從無違背,隻要是他計劃表裏寫下的東西,他都要在規定時間內完成。


    包括逗小花同學玩,也被他正經地記錄在了計劃表裏。


    就像是遊戲裏的每日任務一樣。


    但今天,蔣十方發現桌麵上多了一樣東西。


    他會心一笑,伸手去拿那個與葉子計劃表並排放著的木雕,可手上突然一重,蔣十方看著被遞到手裏的筆記本電腦,以及被顧嶺若無其事地移到他自己手邊的木雕,歎了一聲:“重色輕友啊重色輕友。”


    “他的色足夠讓我輕友。”


    蔣十方:“……”


    ……


    “大家好,我是花栗鼠。上次發布的《piège》呢,是我已經錄好的實況,現在我給大家直播一個恐怖遊戲,名字叫《死屋》。這是上個月才製作好的遊戲。我看了一下官網的各項介紹,遊戲的設計、立繪和cg都很精良,但是還沒有具體的攻略,這個視頻姑且就當做是攻略視頻吧。 ”


    花栗移動鼠標,進入遊戲。


    開場的動畫做得很棒,空蕩蕩的籃球館裏,一個少年正在打籃球,動作行雲流水,發絲間汗水發亮,投進一個三分球後,少年撩起了球衣,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


    花栗下意識地按上了自己的腿,輕輕擰了一把,卻還是笑著調侃:“這少女漫畫的開場……嶺南大神還是有一顆少女心的麽?”


    ……啊。


    花栗一瞬間恨不得咬舌頭,不是說了不再在視頻裏提嶺南的麽!會不會又連累男神啊。


    提心吊膽地開了彈幕後,眼前看到的一切卻和花栗想象中……有那麽一點出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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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ooooooo~~~”


    “我的媽up主真的玩兒《死屋》了!這麽甜的狗糧再來十袋!”


    “如果這都不算愛!”


    “大神說不定也在看直播呢花栗鼠大大你開心麽!”


    “腦補了十萬字大神和小透明的□□。【——去玩這個遊戲。——好的好的!嗚大神好難這裏我過不去!——坐我腿上,我給你演示。】”


    “前麵的人光擼段子算什麽英雄好漢!交文不殺!”


    “2333接下來是不是就要進行不可描述的內容了!”


    花栗扶額,默默關掉了彈幕。


    他覺得再看下去自己保不齊真的要腦補一些不可描述的東西了。


    重新整理了一下思緒,刨去了小黃文的部分,花栗繼續遊戲。


    很快,在籃球落地的清脆響聲之外,花栗聽到了一個沉重的腳步聲,這個腳步聲簡直和籃球落地的聲響嚴絲合縫,不仔細聽還真的聽不出來。


    聲音越來越近了。


    花栗不由得起了一身白毛汗。原因無他,他以前在初高中放學後,也喜歡一個人在籃球館裏打球。


    ……這代入感簡直太嚇人了好麽!


    少年沒能察覺到有人靠近,籃球靈活地在木地板上跳躍了兩下,就被他投了出去,而就在他球出手的一刹那,籃球館頂的燈吱吱地響了兩聲,陡然炸裂。


    四周陷入了一片絕對的黑暗,籃球落下地麵跳動的咚咚聲、燈泡碎裂的聲音,還有少年茫然四顧時急促的喘息聲混合成一片。


    突然間,一切的響動消失,隻有右側耳機裏飄來了一聲清晰的喘息,似乎是有人立在他身後,直接把一股寒氣吹到了花栗的耳朵裏。


    花栗不負眾望地發出了一聲慘叫。


    彈幕裏又成了一片歡樂的海洋。


    “耳機黨福利23333。”


    “沒被那個嚇著,被花栗鼠嚇了個半死啊啊啊!”


    “玩過這個遊戲的人友情提示,up主應該去買一瓶金嗓子喉寶以備不時之需。”


    這隻是一個開場動畫,更準確地說,是遊戲主角的一個夢境,那少年再醒來的時候,就和所有的遊戲主角一樣出現在了一間鬧鬼的洋房中,少年要解開各種謎題好離開洋房,再標準不過的日式恐怖遊戲套路。


    然而,花栗卻有點心不在焉。


    他覺得這個場景……有點眼熟。


    他不記得那件事具體發生在什麽時候了,隻記得大致是在初二的深秋,他一個人在學校籃球館打籃球,結果籃球館跳閘了,出去的電子門也被關上了。


    花栗那時沒有手機,找不到老師,眼看著天越來越黑,他有點慫地裹著校服縮在角落裏等待救援。


    花栗的夜盲症挺嚴重,稍微黑一點就看不清周圍了,所以,當一個黑影從後麵靠近,並靜靜地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的時候,他發出的慘叫音量簡直是振聾發聵。


    來人也被他驚得倒退了一步,但還是很快穩住了步子,並在他身邊坐了下來。


    黑暗裏,花栗看不見那人是誰,壯著膽子摸索著把手伸過去,正好摸上了他的手。


    啊,可以摸得到,放心了。


    花栗大大地鬆了一口氣,眯著眼睛,也隻能勉強看到那人的輪廓不像是老師,深覺自己運氣太好,居然遇上了天涯淪落人,這下總算不是一個人呆著了,可轉念一想,他又覺得自己這個念頭太不厚道,索性不再多想,溫柔地拍拍他的手,安慰道:“你也被困在這裏了?別擔心,學校應該很快就能發現電力故障了,最壞也不過是在這裏呆一個晚上。嗨,你是哪個年級的?也是來這裏打球的?”


    那人沉在黑暗中的臉轉了過來,望著花栗看了好一會,聲音裏幾乎聽不出什麽特別的溫度,例行公事一樣地介紹:“我是顧嶺。”


    花栗:“……”


    當時的小花栗一聽這個人名,頓時就悲憤了:


    顧嶺!


    居然是顧嶺!


    自己喜歡的妹子都跑去追他了的顧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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