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曦知道修道者向來迂腐,從不與他們多做接觸,但逃亡之路上,她遇見了一個,並且毫不留情將他的心髒刺穿了。


    其實,若不是這段時間的相處,帝曦依然忘記了,隻是看到妄真如今的模樣,倒是像極了那個人。


    「帝曦,跟小僧走。」


    帝曦喝酒的動作一頓,過去的記憶突然清晰起來,她的臉色漸漸陰冷下來。


    那個擁有一雙銀色眸子的男人,通過骨骸堆積的血腥之路走來,一身僧袍大半染血,他不疾不徐走到呼吸都疼痛的她麵前。


    說:「帝曦,小僧想度化你。」


    帝曦的手猛的用力,手中的罈子盡碎,她那般喜愛的千梨醉在指尖流淌,空氣中瀰漫起了酒香,可她的氣息卻格外冰冷。


    度化。


    諷刺。


    帝曦那時剛剛失去上邪,殺伐冷酷,近乎入魔,她全部的憤怒都隻能用鮮血來發泄。


    失去上邪,她沒了心、沒了魂、沒了命,她所要做的一切就是尋找尋找尋找。


    那個時候的她,除了上邪,沒人可以度化。


    可是,眼前不過百歲而已的修道者卻仗著自己的能力想要度化她。


    帝曦想殺他。


    那個人,緊跟著她三年。


    他見證了她最瘋狂癡癲又血腥的三年。


    那時候的她,每天白衣染紅,像個行屍走肉。


    他就跟在她身後三步遠。


    他說:「帝曦,你不能再墮落。」


    他說:「帝曦,你失去了本心。」


    他說:「帝曦,你需要被度化。」


    嘮嘮叨叨,聒聒噪噪,帝曦每天麻木的殺,他不知疲倦的試圖說服她。


    後來,他說:「帝曦,你如果不肯回頭,所有人都會和上邪一樣拋棄你。」


    「你……該死!」


    一句話,帝曦紅了眼。


    三年的視而不見,帝曦第一次回頭,就是將手鑽進了他的胸膛。


    頃刻間,跳動的心髒被掏了出來。


    可是,他沒有憤怒、憎惡,更沒有仇恨,而是平靜的笑笑。


    他說:「帝曦,你終於肯回頭看我了。」


    帝曦手卻猛的用力,將鮮紅的心髒捏碎。


    而後,耳根子終於清淨了,她也未必染上了多餘的因果。


    可是,她不後悔。


    帝曦想,她終於還是要一個人尋找上邪。


    這個天下都不明白上邪對她的意義,所以,她也再不要這天下明白。


    帝曦盯著妄真的眸光越發冷酷,妄真純粹的眸子裏都是茫然不解,還有許多的失落委屈。


    隻這麽一眼,帝曦突然就回神了。


    她真蠢。


    像那人一樣蠢的修道者,怎麽可能有第二個人。


    她腳下一點,人快速消失。


    帝曦將步伐用到了極致,不管不顧,直接衝進了池塘東麵幽深的森林裏。


    直到累了,帝曦才停下來,她雙手微微顫慄著握緊,低聲自嘲的呢喃。


    「上邪,他們都想度我,可你怎麽就不來啊……」


    「咿呀!」


    頭頂驚恐的嬰兒嘶喊聲,讓帝曦被迫回神。


    她剛抬頭,就看到一個黑髮白嫩的小嬰兒眼角掛著眼淚從樹上跳了下來。


    「咿呀咿呀!」


    小嬰兒特別害怕,跳下來就鑽進了帝曦的懷裏,揪心她的衣領。


    帝曦愣住,低頭看他,他也剛好抬眼。


    就這樣,帝曦撞進了一雙金燦燦的眸子裏,然後視線落在他短髮之上毛茸茸的耳朵上,不等她想明白他是什麽,手腕就被尾巴捲住。


    「咿呀咿呀!逃!逃!」


    小嬰兒口齒不清,除了咿呀就隻喊出了一個「逃」。


    猛的,帝曦眼前十人合抱的古樹猛的被撞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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