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在說謊。」裴謹道,「崖島怎麽可能扣下求援的人!」


    「那人打暈了獄師,獄師事後沒有上報嗎?」白決問。


    「上報陳詞中隻說被人迷暈,沒看見是誰,你又越獄而逃,自然都猜是你,不作他想。」


    「嗬嗬,你們崖島還真是處處透著古怪啊。」白決摸了摸下巴,笑得很欠打,「我忽然很想知道,你這三十年都在幹嘛呢?既然現在跑出來說想查,以前那麽多怪事都沒有過問嗎?」


    裴謹偏過了頭去,輕輕道:「鑄劍。」


    「啊?」白決懷疑自己聽錯了,讓他重複一遍,可是裴謹說什麽也不肯了。


    白決低頭摸了摸枉清狂,當初被他折斷的那處,隱隱約約還有一道紅痕,不仔細看的話,劍同完璧無差。認主的寶劍沒那麽容易重鑄,需要的材料也往往非常昂貴,如果隻是為了找到他,花三十年重鑄一柄斷劍,也太傻了?


    白決忍不住問:「你是用什麽重鑄的枉清狂?」


    裴謹淡淡道:「沒什麽。」


    白決露出懷疑的目光,不過既然他不肯說,那就算了。


    白決把手一伸,掌心攤開在裴謹麵前。裴謹疑惑:「幹什麽?」


    「手令啊,東院的手令,我說了要調查中咒修士的事,你不反對,就默認是支持了。」白決道,「我也不去猜你有什麽目的了,姑且算作咱們目標一致,都是要查案。」


    說到手令,白決忽然又來了氣:「你第一次給我手令時就知道我是誰了吧,還故意戲弄我,嗬,看我出醜很好玩?」


    裴謹挑了挑眉,大言不慚:「是啊。」


    白決深深做了幾個呼吸:「手令拿來!」


    裴謹慢騰騰在胸口、腰間、袖中摸了摸,爾後攤手一笑:「今日沒帶。」


    白決攤開的手緩緩握成了拳頭,舉在裴謹眼前。裴謹包住他的拳壓下去:「我也要去。你就跟著我吧。」


    「裴謹,我三十年前有沒有和你說過,你這人真的很煩。」


    「沒有。」


    「那我現在……」


    「你現在最好是多給我說點好聽的,別我心情一壞,把你供出去,那就糟了。」


    白決重重地捶了自己胸口幾下,壓抑騰出來的怒火,一邊點頭一邊微笑道:「我現在,覺得自己可真走運啊。」


    裴謹也笑:「許是貼身藏我的畫像拜,拜出成效了。」


    白決:「………………」上次的測試官有夠嘴碎。


    竟然有種掏出畫像來在裴謹麵前撕碎的衝動。


    他對不起裴聽遙。


    為什麽同一張臉,居然可以做出這麽截然不同的欠揍表情!!


    他決定以後要少看裴謹,能不看就不看,否則看久了,會忘記裴聽遙長什麽樣子。


    白決一抬手,給自己眼前施了一道幻術。裴謹看見他的動作,狐疑地盯著他:「你幹了什麽?」


    真沒想到有一天看著這張臉,白決才覺得舒心一點。


    「沒什麽。」


    眼前這張臉,已經完全變成了民間畫像上恐怖猙獰的鬼樣。


    第47章 但為君故05


    崖洲島上群山環綿,各大庭院修築在山間,海拔不等,就連接通的路道都是陡峭的山路,恐高者實在不適合前來遊玩。


    從監察東院往西院去,要經過四十二道從水底拔起的石柱,石柱側壁布滿青苔,像是稍有不慎就會打滑跌落水中。


    裴謹負手走在前麵,石柱間距不小,但他一步一根跨得嫻熟,跟在後麵的白決就不那麽輕鬆了,他現在知道崖島快劍的步法為什麽那麽精妙絕倫了,島上麵的人天天都在被迫修煉啊!


    站在石柱上恰好能俯瞰到北邊的水獄,鐵牆圍成了個半月牙形狀的,如果不是在裏麵待過,從外麵看還以為那是哪處桃源。


    裴謹走出二十幾根柱,回過頭看白決,看見隻張著手臂笨拙跳躍的雛鳥,想飛不敢飛的,追逐他背影的表情像怕跟丟了鳥媽媽。


    白決一看裴謹回頭望他,立即抱怨:「我以後再也不想來崖島了,比爬薄暮空潭的雲梯還累,哦,對了,你不知道薄暮空潭長什麽樣子吧。」


    「我知道。」裴謹頓了一下,「我去過。」


    白決腳踩到青苔一滑,身子朝後栽去,也沒看清裴謹是怎麽過來的,人影一閃裴謹就把他接住了。


    從那張加了障眼法的鬼麵上也能讀懂裴謹表情中的嫌棄,裴謹的手搭在白決腰間,帶著他三兩步就快速過了石樁。


    白決本來想問他什麽時候去過,在他兜住自己時就福至心靈地想起,三十年前那檔子事天下皆知,裴謹去過也是正常。


    「你去的那個,已經不是薄暮空潭了。」白決有些失意地道。


    「我……」裴謹張了張口,卻沒說下去。他想說其實更早以前的薄暮空潭,他是有一些記憶的,和靈識剛剛融合那會兒吸收了不少那傢夥的見聞,後來封住了大部分,很多東西隻留下淺淡的印象。


    隱隱約約有一個紫衣美人翹腿坐在水席中央的棋盤上朝他笑,邊上是瀑布潺潺,眼前是人比花嬌。


    每想到這些畫麵,他連島上的紫色熏梧樹都不敢再看。


    進了西院,裴謹一路直奔檔案室,西院的人看見裴謹忙不迭行禮,禮行到一半裴謹人都已經走出百米遠,他們又匆忙跟上來以供差遣。裴謹所到之處,站著的立正,坐著的端直,玩耍的嚴肅,白決跟著他後麵體會了一把從未體會過的威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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