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理,他也沒有在照片中留下阻止沈雍樂去墓地的信息,就說明去墓地的確是正確的選擇。  好在因為墓地距離城中比校園要遠,這邊霧氣太大,沈雍樂走得比較謹慎,而回學校的路顏也和陸凡啟已經走過兩輪,來回都趕著時間幾乎要一路小跑,用時上自然比他短了不少。  兩人問明了守墓的人被盜墓穴的方向,沒進入墓地多遠就追上了沈雍樂。  沈雍樂看到兩人追來,並沒有表現出太多驚訝的神色,明顯是已經猜到了一些。  倒是顏也將自己的兩張照片給他看的時候,樂神略微有些吃驚:“天呢……”  雖然不難猜到顏也多半也會遭遇極為危險的意外,但真正看到現場慘狀的時候,還是難免讓人有些後怕。  顏也很快解釋了照片的事:“我這張死亡照是一開始就在我手機上的,多半是前幾輪中凡凡拍完發給我的,我之前沒說,是有些邏輯沒想通,想先去驗證一下另外,凡凡既然已經說了他的那張,我就暫時沒說了,想分情況測試一下門之鑰的作用機製。”  “那你為什麽現在又說了?”陸凡啟好捉雞,本來他連來找樂神都有點不放心,更別說把什麽事都告訴他了。  倒不是不信任沈雍樂,但被樂神知道就等於被門之鑰知道了,這些信息就不能留到下一輪了啊?!  誰知道這輪是不是就是最後一輪,萬一還有下一次,什麽線索都沒有,不是抓瞎了嗎?  查看照片的沈雍樂抬起頭:“因為……他已經驗證出來了。”  “啊?”陸凡啟一頭霧水。  顏也點點頭:“剛剛光顧著給你解釋四周目的事了,忘了還有這茬。”  “我剛剛不是說了,前幾輪的我們找到了得以讓信息不被重置、成功保留到之後幾輪的方法就是這條信息,需要本輪內以特定方式告知樂樂。”  陸凡啟想了想:“但我總感覺爵爺的那句信息更像是說,讓樂樂得知了某個消息,這件事就會在下一次重置時被複原來著。”  “所以說‘要以特定的方式’,”沈雍樂言簡意賅道,“門之鑰是恢複本輪的變化,那麽,留下信息的重點就在於讓我知悉這一變化早於本輪初始。”  顏也衝著陸凡啟眨眨眼,道:“你沒發現嗎?你的死亡照片在我的刪除記錄裏有過,而我的那張,從頭至尾都沒有告訴過樂樂,雖然在我這保留了下來,但你那裏的拍照記錄卻消失了。”  他勾起唇角,靠近陸凡啟:“這說明了什麽?”  陸凡啟皺起眉頭,感覺腦內齒輪飛速轉動,幾乎要嗡嗡作響:“說明了……”  顏也沒有等他糾結太久,直接揭曉了答案:“說明,本輪內不告訴樂樂這一變化,照片就能留到下一輪,而一旦過了第二輪再到第三輪,如果不告訴樂樂,就會導致變化再次恢複初始,因此反而應該在第二輪中讓樂樂知道這個變化在初始時已然發生,第二次初始時才能保留第一次的變化。”  美少年整張臉都皺成了一團,明顯被繞暈。  沈雍樂也覺得這個事不但涉及到好幾輪重置、門之鑰的規則,還有兩人的多次死亡,理解起來確實有點複雜。  他想了想,換了個更簡單的角度:“顏顏的照片完整保留了,而你的被更改,且通過其給我留下了有明確指向性的信息。”  “這個有關伏尼契手稿的明確指向性信息,前幾輪多半是在我知曉的情況下、甚至是在我的指點下留下的。”  陸凡啟點點頭:“應該是我死的那輪,你跟顏顏討論之後留的。”  沈雍樂看了眼顏也,點了點頭,“也就是說,並不是不能讓我知道改變,而是不能讓我知道改變在本輪內發生。”  顏也和沈雍樂一開始便都察覺到了規則中可能隱藏的文字遊戲,所以在顏也有所隱瞞時,沈雍樂也並未深究。  陸凡啟好像有點明白了,似懂非懂點點頭。  顏也大概明白沈雍樂的舉例說明方式了,接口道:“換句話說,留下信息和重置信息的方式,其實都在門之鑰身上。”  “我們從頭縷一遍,”顏也按照沈雍樂的方式,舉例道,“按照之前的假設,爵爺給樂樂的短信提醒,在二周目時被他知道了,三周目是不是就會被初始化消失了?”  陸凡啟點頭,片刻後怔住:“哎?不對啊……”  “嗯,”顏也道,“但實際上,現在已經是第四周目了,直至目前這一輪,我們依舊看到了爵爺的短信。”  沈雍樂幫他分解概念:“因此,門之鑰還原的是‘本輪被察覺到了的變化’,重點不僅是‘本輪’還有‘變化’,還原後所有變化被重置回‘門之鑰認知裏的初始狀態’。”  顏也點頭,順著他的邏輯繼續:“那句‘以門之鑰的意誌恢複初始’,不是指所有被門之鑰察覺的線索都將抹除,而是下一周目會以門之鑰意識中‘開始時間點’的狀態,複原所有的人和事的變化,而門之鑰未察覺的變化,則在下一輪依舊保持變化後的狀態。”  “爵爺那句留言,完整來說大略應該是:時空重置時,想要留給下一輪的信息不能被其注意,每輪的變化以門之鑰,或者說樂樂的意誌恢複初始。”  沈雍樂點點頭:“簡單來說就是,上一輪留下的證據,需要讓門之鑰知道,才能保留至下一輪。”因為需要讓門之鑰確定這些變化不是本輪發生的而不將其還原。  “而本輪留給下一輪的證據,需要不讓門之鑰察覺,才能作為變化被保留。”否則本輪內發生的變化就會被門之鑰還原至初始。  以爵爺的短信為例,第一輪結束,爵爺給沈雍樂的短信沈雍樂不知情,因此得以保留到第二輪;在第二輪時,沈雍樂一開始就看到了手機裏的消息,知道“初始就有這條短信”,因此在第三輪開始,恢複到沈雍樂意識中的初始狀態,手機裏才能同樣保留爵爺的短信。  前幾周目裏參考數據不足,他們多半已經吃過這個虧……好在到這一輪時,兩組照片已經給眾人提供了足夠的佐證。  陸凡啟並不算笨,再加上爵爺那條短信其實已經將門之鑰重置的方式說得很明白,他聽到一半就已經懂了。  他沒有繞明白的其實是顏也的推導過程。  但陸凡啟能與眾人和諧組隊的很大一個原因,就是從不會介意自己比沈雍樂和顏也反應慢,他根本沒多想,有什麽不理解就直接問了:“門之鑰的操作我懂了,我就是沒繞明白照片的事……”  他想了想,又將自己的問題具體化了些,“就是你之前說的,我的死亡照片在你和我手機裏都有,而你的照片卻隻有你手機裏有,是怎麽實現的?……而且那張照片不是說明,第三輪中途你就已經……”  “我就已經死了,”顏也歪歪頭,笑道,“沒關係啊,因為這裏的每個人會做什麽,都是能猜到的呐。”  三人此時已經走入了濃霧中。  因為在外圍,霧還不算太濃,但三人都敏銳感覺到了氣氛的變化,不自主放低了音量。  沈雍樂幾次抬頭忍不住往霧裏看,總覺得那其中像是有什麽東西,正悄無聲息地觀察著這些無知的闖入者。  陸凡啟跟著邊走邊查看周圍,餘光看到遠處的灌木後霧氣更濃厚的地方,像是有什麽東西無聲且快速地略了過去,然而轉過頭去卻什麽也沒有看到。  他也沒太在意,注意力很快被顏也的講解勾了回來。  顏也還是用剛剛的方式,從第一輪起給陸凡啟簡單還原了一下重置和照片留下的方式。  “其他可能未成功的嚐試現在多半已經沒有留下證據,我就不說了,隻說成功的部分。”  顏也道:“第一輪結束時爵爺給樂樂發了短信,因為沒讓樂樂知道,信息得以保留到了第二周目,同時在這一輪中,你被神像壓死,我和樂樂在分析討論後,留下了那張含有伏尼契手稿的照片。”  他想了想,“以我一貫的行為方式,在這輪就會開始分情況測試,所以我多半將照片分別發給了樂樂和你兩個人,也就是說,樂樂那邊會得知自己手機收到了照片,而你收到的那張,卻不會被他知道。”  事實證明,沈雍樂那邊收到的照片在第三周目開始時就消失了,而未被他得知的陸凡啟收到的照片,卻成功保留在了陸凡啟的手機裏,一起來到了第三輪。  顏也看了陸凡啟一眼:“而第三輪的開端會跟這一輪一致,我和你都看到了那張你的死亡照片,隨後我趕去救了你,拍下你存活的照片。”  陸凡啟一怔:“但是,我們的手機裏都沒有留下我上輪存活的照片……”  “因為還是跟這輪一樣呀,”顏也點點頭,“在見到樂樂後,你就立刻將照片給我和他看了,同時我也拿出了你的存活照片,明確告訴了他,我手機裏你死亡的照片是上輪留下、初始便存在於手機裏的,而你存活的照片卻是在本輪內剛拍下的。”  陸凡啟略一回憶,發現當時的情況的確是這樣。  當時沒有細想,現下分析才意識到,如果是在同樣的情況下,不論重來多少次他似乎都會這麽做……  顏也攤攤手:“事實證明,隻有初始就有的那張照片保留到了第四輪,而之後……”  顏也話音微頓,似乎也在霧氣中看到了什麽。  三人一同停下腳步,片刻後,確認了周圍並沒有什麽其他活物的動靜,顏也才繼續說了下去。  他再次壓低了聲音,道,“之後,第三輪裏我死亡,你給我拍下了照片,又按照我說的將照片立刻發給了我……而你趕回來與樂樂匯合,自然會將你手機裏的照片展示給他看。”  “這是我第二次嚐試分情況討論,也是唯一一次我們可以確認的,同一周目中同時出現的留存和消失。”  陸凡啟這次聽懂了。  因為顏也確認了他自己的死亡照片是陸凡啟拍的,而陸凡啟手機裏並沒有照片,隻能說明是陸凡啟那邊的照片消失了。  顏也繼續道:“也就是說,第三輪結束時,門之鑰明確知曉的事有:樂樂的手機上一開始就有爵爺說明重置的信息,我和你的手機裏初始就有你那張伏尼契死亡照片,而我在本輪內拍下了你的存活照,以及你手機裏拍下了我的死亡照片。”  “第四輪重置後,所有‘改變’恢複到本輪門之鑰所知的初始狀態,而我手機裏那張照片,因為改變沒有被樂樂得知,因此並未被還原,才得以保留到了這一輪。”  他像是注意到了什麽異常,語速越來越快,簡單將最後一點推斷說完,“從我們已經有過的行為,你慣常的行為模式,以及兩組對比照片,很容易便能推導出門之鑰的具體作用機製。”  陸凡啟心道,這到底哪裏簡單了?!  哪怕是聽顏也這麽直接說結論,他也簡直恨不得找個紙筆來寫一遍才能捋清楚,簡直沒法想他在什麽線索都沒有的時候是怎麽在這麽短時間內推出所有這些的。  不過現在顯然並不是再感慨這些的時候,因為這一次,三人都很清晰地從遠處濃霧裏看到了緩慢走過的龐然大物的影子。  顏也閉上了嘴,一直到那東西再次消失在霧氣裏,才轉過頭,無聲看向沈雍樂與陸凡啟。  三人的臉色都不太好。  並不僅僅是因為那東西巨大而未知,充滿無法預測的危險,更因為在它走過時,甚至帶來一種如有實質的,難以形容的壓迫感。  陸凡啟聲音有些發顫:“那是……舊日支配者嗎?”第148章 門之鑰(8)  克蘇魯神話體係中的題材,有一部分可能來自世界各地神話傳說的再詮釋,比如眼下從他們身側濃霧中走過去的這一隻,被陸凡啟介紹為伊塔庫亞的舊日支配者,就是取材於北美傳說中的雪怪溫迪戈(wendigo)。  這是一種食人的怪物,源自於美國和加拿大阿爾岡昆語族印第安人的傳說。  它的身影在濃霧中若隱若現,能清晰看出長著兩對巨大的犄角,身型十分瘦削,潰爛嚴重的皮肉外包裹著雜亂的毛發,嘴裏長滿尖銳的獠牙。  伊塔庫亞腳步沉重,一邊走一邊發出嘶哈的呼氣聲,隨手輕鬆地推倒擋住它去路的林間樹木,尖利指抓在樹皮上留下深深的刮痕,所過之處都殘留下濃重的鮮血與腐敗的氣息。  毫無疑問,如果正麵撞上,他們哪怕三個一起上,也隻能成為怪物的小菜。  三人屏住呼吸,一動不敢動地躲在一棵巨大的樹下,直到伊塔庫亞已經走出進五十米外,顏也才抬起手,指了指伊塔庫亞來的方向那裏已經被它碾壓出了一條小路。  陸凡啟和沈雍樂都點頭表示明白。  由站在最外側的沈雍樂打頭,小心翼翼探查了周圍,邁出了第一步。  顏也之前還沒太察覺,但自從進了林子以來,他很快便發現沈雍樂明顯是覺得自己在三人中武力值最高,總是會自覺地站在最危險的位置,有意無意護著其餘兩人。  他看了眼沈雍樂的背影,又看了看另一邊傻白甜的美少年同學,倒也沒說什麽,隻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了個難得不帶絲毫嘲諷的真心笑容。  有些人,的確是在進入阿克夏後飛速地成長著。  他們大概是天生更加適合這個地方的,沈雍樂是,他自己也是。  至於小羊羔,就還是應該每天開開心心呆在保護圈裏,出太陽的時候被趕上山坡吃吃草,下雨就在屋簷下擠成一團好奇地看雨,將自己養得白白胖胖又可愛,就夠了。  陸凡啟似乎察覺到他的目光,轉頭投來個疑問的眼神。  顏也搖搖頭,勾著唇抬手將他的臉扭回前麵,示意他注意腳下。  三人都以為這次短暫的危機已然過去,然而沒走兩步,陸凡啟便踩到了一顆藏在落葉下的不知名果實,那已然脫水變脆的果殼發出“哢嚓”一聲細微輕響。  這聲音在叢林中原本應該是非常不起眼的,已然走遠的伊塔庫亞卻不知為何,像是驟然被驚動一般突然停下了沉重的腳步,忽轉過了頭。  滿目茫茫白色中,兩團燃燒著紫紅色光芒的火焰驟然穿透霧氣,與眾人對上了視線。  沈雍樂隻覺渾身仿佛被極冷的冰水猛然澆透,從脖子一路到腳跟,都瞬間涼了個徹底。  他仿佛能感覺指間一點點結冰僵硬,血管中的血液都停止了流動,似乎隻要再等一秒,他整個人就將自此凍成冰雕,有誰隨意地敲打一下,就能碎成漫天雪沫。  然而眾人都很清楚,這個時候絕對不能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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