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雍樂立刻點頭附和:“夫人她已經……” 他淺淺抽泣,悲痛道,“我們都不敢將劍拔出來,公爵之前下令誰都不許碰夫人……還是等公爵醒來再做決定吧。” 他故意半擋住顧青岩,說話也語焉不詳,醫生果然誤解了,還當是夫人已然身故。 醫生原本正在幫公爵處理傷口,聞言忍不住動作一滯。 所有城堡中的人都知道,那位奧利維亞夫人名義上是公爵的貼身醫生,實際上根本是公爵的心上人 連最為珍視的母親遺物都送了,還能有什麽別的意思嗎? 除了城堡外那些不明真相的人還在猜測公爵夫人的人選……估計也就隻有公爵自己還不明白了。 醫生是看著雷塞爾長大的,看他始終覺得像在看當年那個滿臉桀驁的小孩子,他熟悉雷塞爾的脾氣,倒是絲毫沒懷疑他會下令不許任何人碰那位夫人。 他歎了口氣。 也不知道公爵醒來後,醒悟到自己的心意卻發現一切都晚了,會有多麽的傷心。 醫生給公爵縫合了傷口,又上藥包紮,等結束治療天都已經快亮了。 “已經開始發燒了,兩個小時後如果沒退燒,就接著打下一瓶藥,退燒就不用了。” 醫生年紀不小,已經熬了近一個通宵,此時也有些扛不住了,交待了注意事項後便先回去休息了。 莫覺親自將公爵和夫人安置回了床上,近衛和女仆們都自覺退出了房間,不再打擾公爵休息。 等屋內徹底安靜下來,床上的顧青岩才緩緩睜開了眼。 他側頭看了眼還在昏迷中的雷塞爾,抬手準備試試他額頭的溫度。 隨即才想起來沈雍樂在他手心寫過字。 顧青岩攤開掌心,很快看到了那簡單的一句話。 “天亮前來西塔,我帶你走。”第59章 玫瑰公爵(5) 走還是不走? 顧青岩很清楚,他如果要離開雷塞爾,這應該是唯一的一次機會了。 顧醫生沉默地看了一陣床上的人。 雷塞爾連昏睡都不太安穩,一直皺著眉,像是夢到了什麽不好的經曆。 顧青岩伸手試了試他額頭的溫度,燒還沒退,似乎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顧醫生知道退燒總有個過程,倒不算太急,打濕了布巾幫他輕輕擦去了冷汗,又將輸液的速度調慢了一點 這樣即便今晚沒有人來為他更換吊針,應該也能堅持到明天一早。 做完這一切,他緩緩地站起身……抬手從脖子上取下了那枚項鏈,將其放在了雷塞爾的手心裏。 “謝謝你。” 他的聲音在夜色中輕得低不可聞。 “……但我終究不屬於這裏。” 雷塞爾對他隻是一時興起,等下次見到更有趣的人,大概就會把他忘了吧。 再見了。 顧青岩在床頭長久凝望這個人,似乎是想將他深深記入心底。 天空已然開始泛白,這個夜晚馬上就要過去了。顧青岩終於轉身,隨意換了身簡單的衣服,小心拉開了大門…… 卻聽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呼喚:“你不許走!” 顧青岩的動作僵住了。 雷塞爾在身後咕咕噥噥地夢囈,“我不讓你走!你是我的,哪裏也不許去……” 顧青岩鬆了口氣,有點哭笑不得。 他轉頭看了他一眼,無奈搖了搖頭還說是溫柔體貼的玫瑰公爵,連做夢都這麽霸道。 他小心翼翼用力,盡量不讓門發出響聲。 身後燒糊塗的小狼狗卻已然變了音調,“你不要走好不好……我跟你換……你為什麽擋過來,就讓他刺我不可以嗎?你為什麽自作主張……” 顧青岩:“……” 他聽出來了,雷塞爾應該是夢到剛剛的事,以為自己中劍而死了。 這不是剛好嗎? 等他醒來,連解釋都不需要,就會自然而然認為那個消失的人是死去了…… 然而屋裏那人很快哭得越來越傷心了。 雷塞爾在高燒中半夢半醒地掙紮,他是真的哭了,哭著說我錯了,說我不是故意欺負你的…… 他哭著求他,“你不要死,求求你不要死……” 顧青岩已經從打開的門縫中出來了,他心髒處逐漸漫上了細密的疼痛,幾乎是逃避什麽一般飛速將門合上,整個人抵在了門背後。 顧青岩,不要聽了,離開這裏,不要再聽了。 然而夜裏太靜了,門內的聲音依舊清晰地傳入了他的耳中。 “你不要走好不好?我真的好喜歡好喜歡你……我喜歡你,我喜歡你,我喜歡你……” 顧青岩抓住並未受傷的胸口,突然有點呼吸困難。 他被一個人留在副本中的時候,其實根本沒有對這個世界的真實感。 顧青岩並不是個淡漠的人,但當周圍的一切都是假的,這裏的任何人都與他沒有關係,每天醒來既沒有要做的事,也沒有想見的人…… 無法融入,無法理解,無法交流……就逐漸開始覺得什麽都無所謂了。 好在,他還沒來得及覺得寂寞到受不了,便有人強硬闖了進來。 雷塞爾迅速且不由分說地入侵了他的生活,強行給他染上各種鮮明的情緒。 一開始是找各種理由,帶他去看這個世界的風景,騎馬,釣魚,劃船,喝下午茶,體驗各種各樣的活動。 後來即便是暴露了真麵目,也並沒有一直關著他因為中毒的事,公爵大人平白多了不少休息時間,便帶著他去各處巡視領地。 混在人群中觀看嘉年華的表演,在隻有公爵能夠登上的城市至高點看日落,排隊買一份出名的可麗餅……然後在察覺顧青岩喜歡甜食後,故作不經意地將自己那份也塞給他。 顧青岩靠在公爵臥室的門上,在這幾秒鍾裏似乎想了很多,又似乎什麽都沒想清楚。 雷塞爾哭得傷心極了,像個失去了寶物的小孩子,發自內心的,不做任何掩飾地袒露出自己最脆弱的一麵。 他像每個還沒學會表達愛情的大男孩那樣,不懂得說愛,隻會一遍又一遍重複“喜歡”。 卻是如此誠摯地,獻上了真心。 這大概是顧青岩長這麽大以來,第一次衝動做下決定。 他終於控製不住轉身再次握上門把,以比剛剛出門快了近10倍的速度衝回了屋內…… 沈雍樂他們的任務不可能是幫助他逃走,更有可能的是,他一旦走了,那個任務就會失敗……好歹要幫樂神和爵爺完成任務啊。 而且雷塞爾實在太真實了,他完全沒有辦法把他僅僅當成數據。 這人現在正發著高燒,尚未脫離危險,還要麵對外麵的群狼環伺,一會有人給他下毒,一會有人前來行刺,整個城堡乃至諾森,幾乎沒有幾個人能相信。 還有那些玩家,隻把他當成npc、任務的目標、甚至完成任務的跳板,絲毫不在乎自己的行動是否會給他造成危險…… 顧醫生找著成堆的借口,飛速回到雷塞爾身邊,任由他摸索著握住了自己的手。 在隔壁休息的女仆似乎終於被雷塞爾的動靜驚醒了,一麵詢問一麵推開門進屋查看。 顧青岩掙了掙,想將自己的手從他手中抽出來。 剛剛才勉強安靜下來的雷塞爾立刻皺起眉,發出不滿的呢喃。 顧青岩:“……” 顧醫生再次放棄了。 他好像,沒辦法再自欺欺人了。 他是真的對這個人狠不下心…… 不僅如此,甚至控製不住地……想對他好一點。 顧青岩之前為了擺脫雷塞爾,很長時間都在故意冷待對方,以至於雷塞爾黑化後一直想方設法逼著他服軟…… 他深深吐出口氣。 選都選了,還糾結個什麽勁。 他順著力道被對方抱進懷裏,任由雷塞爾將鼻尖埋進他脖頸,嗅聞著他的味道陷入深眠。 “我真是敗給你了……”顧青岩窩在那個人懷裏,終於也放任自己閉上眼。 從小循規蹈矩的顧醫生在心底悄悄自語就瘋這一回吧。 因為他。 瘋這一回吧。 沈雍樂在西塔邊一直等到太陽完全升起來,實在沒撐住睡著了,才被爵爺抱回了屋裏。 他一覺醒來後才知道,當晚醫生剛走公爵大人就發起了高燒,一直在夢中喊著夫人的名字,直到醫生被重新請回來,也一刻都不願鬆開夫人的手。 那顧青岩肯定是想跑也跑不出來啊。 樂神有點遺憾,不過他很快又振作起來,既然激進派道路走不通,還有溫和派的可以走嘛。 當務之急是不能讓公爵娶顧醫生,等上位成功的公爵夫人開始吃顧醫生的醋,自然會想辦法將他弄出城堡…… 彈幕似乎已經開始關注昨晚的曆史遺留問題了:[我等了一天了,為嘛還沒有到“老婆不乖,艸一頓就乖了”的環節?] [坐等爵爺教育浪過頭的樂神。] [坐等+1] [+身份證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