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中。


    窗前的燭光泛著微黃的光。顧餘生的影子落在牆壁上,窗外月明星稀。


    一張擦拭得幹淨的桌子上,擺放著顧餘生花費大半天功夫才挑選出來的三本書,他的身上,還沾染著藏經閣書上的塵埃。


    當初,他以為自己也可以像其他人一樣可以進入聖地藏書閣選取心儀的功法,可沒想到,他被掌門挑刺當典型,隻能看著眼前的聖地藏書閣而無法進入。


    今日淩霄峰之行,如同一個失去的父母庇護的孤兒,在無人的街角翻找有用的東西,食物。


    青雲門再怎麽說,也是擁有藏書萬卷的門派。


    奈何,他的宗門貢獻點不足。


    他懷著那麽一點點的希冀,在萬千書籍中尋找滄海遺珠。


    費盡功夫,終於找到兩本被遺棄,隻需要一半貢獻點的修行秘籍。


    燭光下,顧餘生把書小心擺放後,起身去洗手換衣,讓雙手不沾塵埃,才重新麵對著挑選的三本書。


    這三本書,皆是宗門弟子棄如敝履的功法。


    藏經閣內當然有更好的秘籍可以選。


    但顧餘生已是費盡心力,才能拿到這三本。


    所以他格外的珍惜。


    最上麵的是契靈通卷。


    這本秘籍被天靈峰弟子嫌棄的原因隻有一個:這本禦獸類的秘籍,裏麵記載著對靈獸的操控手段與其他禦獸之法截然不同,契靈通卷的核心是保留靈獸的靈智,讓其開竅通人性,可這千年來,人類與妖族之間勢同水火,即便這方世界還有禦獸師,也大多是采用蠻橫的法子,抹去靈獸的智慧,供主人驅使。


    越是粗暴簡單的行為,也越是有不錯的效果。


    人族弱而妖族強,所以禦獸師控製強大的妖獸與妖族交手,的確是一個好辦法。


    顧餘生粗略的閱讀了一遍契靈通卷,將裏麵的數種契約儀式記住,至於和靈獸之間的交流,增進默契度,靈魂融合度什麽的,過於晦澀,顧餘生暫時沒有時間去深究。


    放下契靈通卷,顧餘生拿起第二本書:虯龍開脈術。


    這五個字,是後人加上去的,上麵的墨痕甚至遮掩了書封上的陳舊圖案,隻有顧餘生明白,這本秘籍上麵的圖案,實際上是秘籍真正的名字——真龍變!


    書裏麵的內容,是某位先賢根據那書中古老的圖案領悟出的開脈法子,顧餘生雖然不知道跟著這位先賢所說的開脈法子修煉會如何,但肯定是不如它原本的龍族語言那麽精準,顧餘生根據書中的圖案自行參悟其中的奧妙:龍之化形,初為幼子稚童,以真龍之氣為元胎,開經脈塑人身。


    也就是說,這是一本上古時期的功法,真龍化為人形後會失去龍形的大部分能力,需要像人類一樣重新修行,眼前的書記載著開脈境的修煉方向和方法。


    這本書的後麵應該還有其他境界的修煉法子,可惜已經遺失殘缺,隻剩下開脈境界的完整修煉方法。


    若非如此,隻怕顧餘生也無法從那麽多書中得到它。


    燭光下,顧餘生仔細閱讀參悟。


    期間,他換了兩根蠟燭,才默默的合上書籍。


    雖然他撿到了一粒滄海遺珠,但它畢竟是龍族的開脈法,龍化為人,天生生命旺盛,體魄強大,比人不知道強多少倍,而它記載的開脈法子,難度自然不在一個層麵上。


    元胎境的修行者,隻需將體內的元精化氣,不斷的去衝擊體內的經脈,打通其中的重要穴位即可完成一條經脈的開辟。


    開脈境分九個階段,每打通一條完整的經脈,實力就提升一個小等級。


    人體八脈之中,以任,督二脈最為難打通,但即便打通任督二脈,八脈齊通,也不過是凡塵中的高級武者,擁有內勁真元而已,直開脈境八段,也尚在武者範疇,而最重要的一脈,叫做元脈,隻有將它打通,丹田的內勁和真元才會轉化,天地間的元氣和元胎中的元精也才會轉化為靈氣。


    這是修行者和武者最大的區別。


    真龍變這本秘籍中,開脈境界的修行雖然大體上和人類修行者相同,但每條經脈上,卻要多開辟出數個到數十個隱穴,並講究一氣貫通,最終單獨開辟出運功行氣的單獨周天。


    顧餘生快步走到東廂房,從顧白擺放的這些書中找出一本詳細記載了人體的經絡圖,與真龍變中的隱穴進行仔細對比。


    很快,顧餘生驚訝的發現,很多身體內的隱穴,在人體經絡圖中,都沒有記載。


    真龍變中,對於如何打通這些隱穴,並沒有具體的描述,但顧餘生曾從他父親留下的這些書中看過關於龍族的記載,龍能大能小,能升能隱,能借風控雷,以術法加諸於身,也可以攻擊於形。


    “借助外力嗎?”


    顧餘生把書放回原處,嘴角不由地露出一抹笑容。


    為了提升實力,他已經做好迎接一切挑戰和痛苦的準備。


    毫無疑問,瀑布後方的那個寒洞,絕對是用來開脈的絕佳之地。


    星空明亮。


    小院中的燭光連續數天都在亮著。


    顧餘生並沒有一開始就去寒洞,而是根據真龍變中修行的法子,嚐試打通第一條衝脈,出乎顧餘生意料的是,第一條衝脈,他僅僅用了三天就打通了,因為過於順利,使得顧餘生反而小心翼翼,反複的斟酌和印證這門功法到底有沒有記錯。


    這一日清晨。


    顧餘生如往常一般來到小院,撿起一根桃木枝,準備如往常一樣練劍。


    那一把他最珍視的木劍被折斷,如同在顧餘生的心中劃開一條裂痕,久久無法愈合。


    他把對這方世界所有的惡意,都轉化為修行的動力。


    絕不允許自己有半分的懈怠。


    木劍折斷了。


    木枝亦可為劍。


    顧餘生沒有忘記那位叫俞青山的負劍長老曾對他說過的話:一個內心有劍的人,手中握著的東西,就是劍。


    同樣,一心追求劍道的人,即便手中空空如也,心中也有萬千劍。


    顧餘生還達不到這樣的境界。


    所以,他以木枝為劍,一劍一劍的刺出,沒有多餘的動作,簡單到極致。


    雖然看起來一樣,可隻有顧餘生自己明白。


    他現在刺出的每一劍,都幾乎擁有著與當初趙誌交手時奮力一擊的威力,隻不過他沒有顯露劍氣而已。


    開脈一段,使得他身體的力量陡然間暴增,突然的力量增強,雖然使得顧餘生握劍出劍暗藏的劍勢威能增加數倍,可對劍的掌控力,反而下降了許多,所以,他不得不放慢速度,從每一劍中細細感悟,並改進。


    一個上午的時間,他隻做到揮劍六百次,直到整個衣衫被汗水浸透,才回到小院,一個人坐在小木虎上休憩。


    顧餘生伸手擦拭著臉頰的汗水,看著那木柱上自己用木片畫過的痕跡。


    他又長高了一些。


    桃樹上的桃子,也如青梅一樣大小了。


    如今,顧餘生沉浸於修行,他並不希望時間過得太快。


    哪怕他的內心會時不時徘徊湧現少女身影。


    篤篤篤。


    突兀的門扉敲響聲,讓顧餘生有些錯愕。


    他下意識的從小木虎上翻下來,快步走到小院門口,伸手打開門扉。


    小院外。


    站著陽光明媚的少女。


    莫晚雲。


    她在顧餘生處在最低穀的時候如約而至。


    少女嘴角噙著笑容,雙手放在背後,身體微微前傾,一雙眼睛溜溜的盯著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少年。


    “喂,怎麽開門這麽晚?”


    她對少年抱怨道,說話間,已邁著輕盈的步子,把顧餘生逼退到小院屋簷下,她熟練般的跳上小木虎,兩隻小腿在空中前後蕩了蕩,穿著避塵履的腳跟觸碰到地麵,她雙手抱懷,頗有些得意的道:“我長高了。”


    她說的話,總是讓顧餘生無法預料,完全跟不上她跳躍活潑的思維。


    顧餘生也有好多話要說,可不知該怎麽說,他盯著小木虎上的少女,順著她的思維,點點頭,脫口而道:“嗯,長大了一些。”


    “嗯?”


    明眸皓齒的少女已情竇初開,心思細膩,聽見顧餘生的話,她眼睛瞪大,耳根通紅。


    翻身從小木虎背上跳下來,伸手欲抓少年的衣襟,威脅道:“再說一遍!”


    “長大了一些。”


    少年也頗為執拗,再次堅持剛才的話,身體卻往後一退,沿著木柱繞了半圈,躲開少女伸來的玉手。


    “顧餘生!”


    “我拆了你的房子,信不信!”


    她嘴角微揚,雙手捏成拳頭放在腰間,束起的秀發隨著氣鼓鼓的氣息飄動。


    顧餘生連忙求饒道:“莫姑娘,我信的,手下留情。”


    “那就把額頭伸過來。”


    莫晚雲頗有些得意的把手指屈成彈弓狀。


    咚。


    手指在顧餘生的額頭敲出聲,她才咯咯咯的嬌笑起來,身體微微後仰。


    “本來就長大了嘛。”


    顧餘生小聲嘀咕。


    莫晚雲細柳的身姿陡然一直,呼呼掄起兩個小粉拳,在小院中追趕少年。


    “有種別跑啊。”


    “我又不傻,被你嘣一下,腦瓜嗡嗡嗡的。”


    顧餘生和莫晚雲在小院追打,先是圍著柱子,又圍著小木虎,最後來到井邊,各握著井的一半,清澈甘咧的井水中,倒映出少年已經很久沒有出現過的開朗笑容以及那麵若桃花映春的少女臉龐。


    一時之間。


    兩人都停止打鬧,怔怔的看著水中的彼此。


    顧餘生背靠著井,雙眼失神的看著青萍山的天空。


    莫晚雲則是手捧一汪清泉,輕輕嘬飲一口,舒服的吐出香蘭之氣,哼的傲嬌一聲,背過身去,與顧餘生隔著一口井背靠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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