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一個冰藍色的團子。 “我不記得我是什麽時候出現的,聽人們說,我某一天和暴風雪同時誕生的。他們很討厭我,打我,罵我,我就會咬回去……他們就死了。”雪孩子無辜地睜大那好看的冰眸,跟戚謀揮動著手,連比帶劃,“後來……他們把我抓到熔爐裏去,但我沒死,他們就又死了。” 如此無辜地說別人被自己克死了,還真有點遺傳戚謀的基因。 戚謀慈愛地摸摸雪孩子腦袋:“那上一任雪孩子是誰呀?” “我不知道……好像,一直就是我。” 戚謀凝視這雙非人的瞳孔。小孩直勾勾的看著他,咧起一嘴鯊魚似的尖牙。 很不純良的小孩,戚謀卻信了他。 好吧,又一個謎題解開了。 雪墓地裏刻畫的也是假的,根本沒什麽上一任雪孩子,一直以來,就都是他,扔進熔爐也不會死。 關於這個本裏的所有調查都像一場以訛傳訛的浩大謠言。 “風雪,該怎麽停?” “原諒他們。我原諒他們就好了。”雪孩子摸了摸眼睛,揉出一片碎冰。 戚謀笑了:“這樣啊。” 雪孩子把手放下了,反問戚謀:“爸爸,你生活在哪裏呢?” 雪孩子是唯一一個問過戚謀這個問題的npc。 “有四季的地方。”戚謀想了想,“花美,人美,雖然我不喜歡。” 雪孩子把半邊的小臉埋進了戚謀懷裏,一副乖乖聽睡前故事的樣子:“爸爸為什麽不喜歡美的?” “給予美麗的事物警惕,是我對它們的尊重。” “所以爸爸還是覺得它們很好看吧?” “是的。” 很日常的對話,但沒有人想阻止他們這樣浪費最後的時間。 “爸爸,你的家裏有什麽呢?” “有兩隻狗,一隻貓,一個大花園。” “我沒見過花,很好看嗎?” “好看,以後帶你來我家的花園。” 雪孩子越問越上頭,終於提出了這個問題:“爸爸,我有媽媽嗎?” 戚謀邊摸下巴邊笑,不遠處也傳來幾聲此起彼伏的笑聲。 他把雪孩子放下,彎腰摸摸額頭:“我去喊你媽媽過來。” 戚謀背對雪孩子,麵朝夥伴們走去。手悄悄地挪動,從褲兜裏捏住了【深入欺詐】的卡片。 【當你在某領域進行欺詐性虛假言談時,若你指定的人不懷疑,則,對方將會自動說出關於這個領域最想隱瞞的內容。】 深入欺詐,發動。 戚謀盯了一圈這些雪媽媽預備役,走到閻不識身邊,吐了口氣,低聲說:“開,一麵謊言,把雪孩子的記憶清除了吧。” 閻不識看著戚謀,眼皮沒眨,抬步往雪孩子那走,但沒有開口。 同時,戚謀抬頭。 深入欺詐領域確定為 雪孩子。 深入欺詐目標確定為 係統a。 作者有話要說: 一更,還有二更。第39章 風雪夜還 【讓他去死吧,隻要他自願去死,一切都會結束】 戚謀聽見了係統這句斥滿惡毒、語調起伏的話。 其他人應該也聽見了,都默默咂了咂嘴。 戚謀悄聲笑:“係統a,你終於跟我說了句真話,我該謝謝你。” 【嗬嗬。戚,謀。】 “直念人名字有點不禮貌,你該叫我欺詐。” 【。】 “喊我欺詐。” 係統a不再回複了。 戚謀恢複了神色,轉身回到雪孩子跟前。 閻不識正擺著一張臭臉低頭瞧著雪孩子,雪孩子也瞪大眼睛直勾勾地盯過去,倆人已經對視了半天。 怎麽有一股後媽和孩子的味道? 戚謀心中暗自腹誹,又蹲下跟雪孩子說:“爸爸想回家,你能幫我嗎?” 雪孩子眼睛亮了:“好的,隻要是爸爸想要的,我都能做到。” 戚謀就地轉了腳跟,讓雪孩子爬上他的背。 雪孩子乖乖地撲上去,十分高興地摟著戚謀脖子。 戚謀斜瞥一眼閻不識,咧了咧唇角,以口型說:太沉了。 閻不識抬下巴,回以口型:活該。 一行人又重新帶上雪孩子,走向城鎮裏。 戚謀沒有解釋,隻是背著雪孩子走,一路走一路問:“你有名字麽?” 茫茫雪原上,風聲作響,腳步。 一大一小的兩個人,就伴著滿天飛雪,不著邊際的聊天。 雪孩子趴在戚謀背上,語氣帶著撒嬌:“我沒有,爸爸給我起一個嗎?” 風雪聲有韻律地吹著,像是在給孩子唱曲子。 戚謀眼前隻有舞台,他知道,那裏是一切終結的地方。 於是腳步未停。 “春天。”戚謀幹脆利落地回答。 雪孩子對這個名字沒有任何異議,乖乖地點頭:“嗯,爸爸。” “春天,吃糖嗎?”戚謀輕笑著問。 雪孩子把冰涼的小臉貼在他的脖子上,像是很貪戀這裏的溫度:“爸爸給,就吃。” “要等我出去。”戚謀很不厚道地在騙孩子,“才能給你買糖。” 騙他自願赴死。 雪孩子不是純良的孩子,這個角度他可以輕易的咬斷戚謀脖子。 “好。”可他隻是高興地眯著眼睛,“爸爸那邊還有什麽呢?” 進了城鎮,衝破巨牆的居民憤怒地看著他們。 “故事書、繪本。”戚謀目視前方,依然在往前走,“還有孩童的節日。” 居民們都害怕戚謀背上那個去而複返的東西,沒有靠近,分列兩排,更不敢出聲。 “什麽是故事書,什麽是繪本?”雪孩子彎起眉眼笑啊笑,“好看嗎?” “好看,有很多小孩陪你看,你會很喜歡的,小春天。” 冬天的風,流動好像變慢了。 “嗯,爸爸,說好了哦。” 戚謀站到了舞台上,把雪孩子放下,最後揉了揉冰似的腦袋,說:“所以要幫我完成心願嗎?” “好呀。”雪孩子眨著眼睛,親昵地蹭了蹭戚謀的手掌。 頃刻之間,戚謀目光所及,冰消雪釋。 他摸了摸雪孩子的臉,卻摸到一點水。是從哪裏流下的? 作響的風逐漸停歇,戚謀眼見著雪孩子變得很小隻,很小很小隻。 卻沒有離開,而是緊貼著他的手掌,漸漸融化在他的手心。 最後消失的,是還搭在他掌側的小小手尾指。 戚謀用尾指也輕輕牽了一下。 拉勾勾,是約定。 春天走了,春天來了。 滿城冰雪在春日暖陽下慢慢蒸發,也許還不能徹底消磨冬天的印記。 但在破舊的舞台上,開出了一朵花。 是冰凝成的一朵小花。 說是花太牽強了,它一些更像是幾片碎冰拚起來的刺團,紮在一根孤零零的冰杆上。 雪孩子說他不知道花是什麽樣子,也許,這是他窮極想象造就出的美。 它沒有芬芳,更不柔軟,但它屬於寂寞的冬天,淩冽的風雪。 風雪停了,霧白的天破出間隙,太陽普照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