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完,顧清惜便攏了攏身上的衣服,上了二樓,相較昨天而言,她腳裸上的傷痛已明顯好多了,待明日應該就無礙了,不得不說聖女調製的藥物十分之神奇……


    關上二樓的房門,顧清惜轉身,夜宸與素問已早在屋內恭候多時。


    「你們的主子現在傷勢如何了?」顧清惜小心的問道,她這樣問的時候心裏都是隱隱的不安,生怕會聽到不好的消息,然而不問卻又是放心不下,宸王府她進不去隻能依靠著夜宸與素問暗中傳遞消息。


    而現在,她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他現在好不好……


    「主子他已經甦醒過來,用藥也是從宮廷內最好的藥材,有太醫日夜守候,已轉危為安,還請郡主放寬心。」夜宸微微一笑,如實稟報。


    「如此,那就好……」


    顧清惜心中懸了一夜的大石終於是可以放下了,她情不自禁彎了彎唇角,綻放出一絲安慰的笑容來。


    夜宸見她如此,忍不住又笑了起來,少年英氣勃發的麵容映著秋日的光格外的絢爛,「郡主,我家主子還特意托屬下給您帶話來,他說等著他好起來就來看您,現在天越發了冷了,說您體寒注意保暖,主子前兩日在驪山射的白狐已用它的皮毛給您縫製了一件雪白狐裘,這次屬下也跟您帶來了……」


    夜宸說著話的時候那眼角眉梢都是飛閃著喜悅,整一個八卦好事者的麵孔,仿佛傳遞這主子與郡主之間的消息對他來說是一件十分興奮的事情,說道最後那臉上都是笑的隻見牙不見眼了。


    一旁的素問隻是筆直身形的站著,對於夜宸這番幾近手足舞蹈的言辭無動於衷,若說非要是有什麽表情的話,那就是清冷的甩給夜宸一記白眼珠,不鹹不淡的冷哼一聲,「你這人不當說書的去可真的是屈才了。」


    夜宸轉臉瞧了她一眼,也不見生氣,隻是捅了捅她手肘,「你還不把懷裏的狐裘拿出來給郡主,抱著不嫌沉麽?」


    素問垂眸,素白的手撫了撫懷中抱著的疊放整齊的雪白狐裘,神情幾近留戀,她望著那纖華璀璨的皮毛,有些微微出神。


    此時此刻,夜宸見狀,心下暗自嘆息,他如何不知道這丫頭對主子的情意,然而這丫頭卻是這樣毫不遮掩的在郡主眼前流露出對主子的傾慕,這讓郡主看了去,她該是怎麽樣的反應?


    夜宸心裏這樣小心翼翼的想著,用眼角的餘光去瞟顧清惜,本以為郡主的麵容上會展現出不高興,然而他卻是猜錯了,郡主隻是盈盈秋水的站在那裏,清澈的雙眸中含著絲絲的笑,似乎沒有一點兒介懷素問此刻的逾越舉動,隻是安安靜靜的等著她,似乎是等著她收拾好自己那份女兒家的心情一般……


    夜宸眨巴眨巴了眼睛,伸手摸了摸鼻頭,暗道郡主果真不是一般氣度,不都說女子都是愛爭風吃醋的嘛?咋眼前這位卻是這樣的淡定自若?


    屋子裏的氣氛安靜的很,素問低著頭看狐裘,郡主笑語盈盈的看素問,而夜宸則是小心肝砰砰跳的在素問與郡主身上來迴轉悠,這氛圍不得不說十分之奇妙……


    「屬下請郡主一定好生的照顧好自己,莫要主子在為郡主掛心分神。」


    半響,素問才戀戀不捨的將那光華璀璨的狐裘雙手遞送到顧清惜眼前,她臉微抬,不施粉黛的素顏上露出的是靑稚眉目,而那青稚眉目中卻是綻放著一股子傲然之氣。


    顧清惜聞聲,抿了抿唇角,笑笑。


    素問對待顧長卿的女兒家心思,她如何不懂?


    「好的,本郡主一定會聽從素問姑娘的話,好好的照顧自己。」


    她莞爾笑著,姿態優雅從容的接過那新裁製好的狐裘披風,笑意溫軟。


    素問看她一眼,然後不再說話。


    顧清惜將東西擱置在桌子上,便是又問道:「眼下皇宮裏是什麽情況?」


    「皇帝陛下還未曾醒來,四王寸步不離守候,各國來使也都住在行宮中被人暗中盯緊,情勢不容樂觀。」夜宸簡明扼要的說道。


    顧清惜拂袖坐在桌前,心中暗自思量,衛皇太醫診斷明明說是性命無憂,轉危為安,為何卻遲遲不見醒來?


    身為天朝皇子,一日不醒,這滿朝文武隻怕一日都惴惴不安,皇權更迭,王派分立,都怕是在暗中醞釀著一股股湍急兇悍的水下暗流,等待時機,來一個翻江倒海……


    「護國公府與榮和兩府現在情勢如何?」


    「表麵平和,背地裏各自都起了疑心,皇後曾單獨召見榮王兩次,護國公一次,似是在努力化解兩府隔閡。」


    「嗯……」


    顧清惜的纖長的手指一下一下的敲打著桌沿兒,不知是在思量什麽。


    良久,她才停下手指,說道:「好了,你們暫且下去吧,若有所需,我會召你們的。」


    「是!」


    夜宸與素問抱拳告退。


    臨走之際,突聞顧清惜又開了口,道:「暗地裏盯緊薛嬤嬤,她稍有異常舉動立刻告知與我。」


    「是!」


    「好了,退下吧……」


    待兩人退下,顧清惜才將目光落在那桌案上那件雪白色的白狐披風上,眸光柔和,她緩慢的伸出手指來去碰觸,指腹間傳來著那軟而暖的觸感,令她的心底湧出一股溫熱的泉,悠長的睫毛扇了扇,輕聲道:「你醒來,便好……」


    她將這雪白的披風擁抱在懷中,起身擱置在床頭,靜坐了片刻,而後抬眼看了看窗外秋日暖陽,默默從枕頭下拿出一本顏色微黃的羊皮冊子,掀開,與床上盤膝而坐……


    修煉武功心法!


    強大!


    她需要自身強大的力量!


    直到日薄西山,顧清惜才從二樓走下,簡單的用過晚飯後去了沈弘業的陶然居。


    沈楠竹那花瓶砸下,將沈弘業頭部砸傷但所幸是沒用傷及要害,不過是皮外之傷敷些草藥修養幾日便可,然而雖不是重傷,沈家兄弟倆之間已全然不能在共同生活在一個屋簷之下了。


    孫氏已被處死,沈楠竹深感無法麵對自家大哥,已稟明老夫人帶著女兒回鄉不願繼續住在公主府,顧清惜得知這消息時心下一笑,沈楠竹的這種行徑換做任何人應該都是這般做法的,試想而知,自己的妻子與親生大哥睡在一起,他要是還能淡然麵對自家大哥那可真的是奇了怪了,所為眼不見心不煩大致就是這樣了。


    此時的沈弘業半個身子倚在床上,頭上纏著白紗,臉色烏沉,他跟本是想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對孫氏作出那樣有損人品道德的事情!他覺得自己被算計了,想要查卻又是覺得毫無頭緒,他心中一遍一遍的在思索,難道是自己最近夜夜笙歌太過於頻繁而導致身體產生了異樣不成,見到女子就控製不住自己的身體……


    「父親,事已至此,您也不要思慮過多,女兒相信父親的品德,這一切與父親無關都是那孫氏不知施展了什麽手段才引得父親難以自己,父親大人眼下隻管安心養傷便是,其它莫要在費心勞神去思慮了……」


    顧清惜遠遠的站在一旁說著場麵上關心的話,麵上帶著淡淡恬闊的淺淺笑意。


    沈弘業看她一眼,默不吭聲,今日之事或許隻有他自己最為清楚是自己強取豪奪了孫氏的身子,然而這種事情要他如何開口啟齒承認?老夫人為保全他顏麵已經敲定是孫氏引誘自己,不想損害自己清譽的他隻能按照這一套說辭來遮掩自己,如今就連顧清惜也是這樣說,他現在隻能是繼續保持沉默,一切就當是全是孫氏的過錯罷了……


    顧清惜看他那神情,心底冷笑,沈弘業心裏的想法她如何不知道?


    自私自利的人,腦子裏想的永遠都隻是自己……


    「行了,時間不早了,你送老夫人回去也該歇息了,讓為父一個人靜一會,至於明天你叔父離京的事,就由你代替為父去送行吧……」


    「是,女兒都記下了。」


    顧清惜低眉順眼的回答,然後去扶老夫人,「祖母,父親傷勢無礙,您放心的早點回去休息吧。」


    老夫人一直都陰沉著臉色守護在沈弘業的床前,一言不發,之所以一言不發,其實並不是因為沈楠竹的離去,而是因為沈弘業的身子!


    經大夫查驗,沈弘業服用絕育藥物過多,將來孕養子嗣的機率十分之渺茫可謂是不再有可能,老夫人心中想讓沈弘業開枝散葉的想法是徹底泡湯了,這會兒看著兒子成為半個『廢人』她的心情如何能好的起來,經過這一天的折騰,老夫人覺得自己已經是全身無力,一時間都覺得自己一下子蒼老許多,走路都挪不開腿了,之前犀利精明無比的三角眼中也褪去了昔日的熠熠光芒……


    顧清惜攙扶著老夫人離開,路上唇角微微上勾,如今的沈家,該是徹底的沒落了,妻離子散……


    待屋內無人後,鬱悶透頂的沈弘業,終於是怒氣爆發抓起床前喝光了藥碗,啪的一聲扔在地上摔的粉碎!


    摔完不解氣,沈弘業又是猛地翻身坐起,一腳踹到了床頭的矮幾,正還想將屋內東西都砸個遍時,他一抬頭,卻是看見一張臉突兀的出現在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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