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腰酸背痛地放下了孩子, 不敢多歇,惟恐孩子再醒來鬧人, 趁著空隙, 連忙去正殿喝了兩口粥食。


    她用膳時, 已經是戌時三刻了。


    夜幕降臨, 一片漆黑。


    方圭忙命人上了些吃食, 白問月粥喝到一半,


    不過一刻。


    側殿便傳來驚喊,說是走水起了火。


    聽到高呼,白問月手上一軟, 連粥帶碗,皆都灑到了地上。


    不等下人反應,她提裙便往側殿的方向疾跑了過去。


    離開了不到一刻鍾,側殿便失了火,並且火勢蔓延得極快,火焰高漲。


    任誰都能明白,這火非比尋常。


    「快,救火。」方圭在人群中喊道,


    宮女太監們開始一桶一桶地搬運井水,火勢迅猛,人手不夠,他又連忙差了人去內務府通知。


    大火燒得正急,白問月急奔而來,她抓著救火的宮女忙問:「小皇子呢?


    小皇子人呢?」


    連問了數名宮人,皆都搖首高喊不知,火勢逐漸猛烈,白問月心急如焚,等不到一個確切的回話,她握緊了拳頭,一咬牙,便闖火直衝進了房。


    人群中不知是誰高喊了一聲:


    「不好了,夫人衝進火裏了。」


    方圭聞聲,大老遠奔來,四下望去,急問道:


    「怎麽回事?」


    「夫人呢?」


    小宮女提著木桶,滿麵狼狽:「夫人沖火進房了,她去找小皇子去了。」


    啪。


    方圭抬手甩了她一巴掌:


    「蠢貨!」


    「小皇子早被安全抱了出來,你為何不同夫人講清楚。」


    小宮女哭哭啼啼地捂著臉,還未出聲,隻見一道明黃的身影箭步躥了過去。


    接著便聽見元木高喊:


    「皇上!皇上!」


    「皇上您不能進啊!」


    反應了片刻,


    「還愣著作甚?!」


    方圭怒聲高斥,「都給我進去將皇上與夫人找出來!」


    「出了岔子,你們一個也別想活!」


    風威火猛,潑水成煙。


    熊熊大火張牙舞爪地似是瘋了般四處亂竄。


    太宜宮的西殿,一夜之間燒成了灰燼。


    好在,後麵侍衛及時趕到,將火情控製了下來,火勢未曾蔓延,燒及到太宜宮其他的地方。


    白問月醒來時,天已經大亮。


    張之仲正為她把脈,


    她忍著頭痛不適,忙問方圭:「小皇子呢?」


    方圭急點了點頭,「回夫人的話,皇子正在東殿安睡,一切安好。」


    「眼下還是您的身子要緊。」


    聽到謝魏安然無恙,白問月便鬆了一口氣,身體頓時抽幹了力氣,筋疲力盡。


    張之仲皺著眉頭,把了許久的脈。


    最後幽幽收回了手,凝重地道了一聲:


    「恭喜夫人。」


    眾人不解地望著他。


    白問月眼皮也抬不動,投過去一個疑惑的眼神,隻聽張之仲道:


    「夫人,您已經有了三個多月的身孕了。」


    「身孕?」


    點了點頭,張之仲道:「隻是經歷了昨日的驚嚇衝撞,胎像有些不穩。」


    「微臣規勸夫人還是多加休息,切莫操勞。」


    白問月久久未從震驚裏回過神來。


    張之仲拿著一張寫好了藥方,俯身退了出去。


    一頭霧水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感覺有些不切實際,


    她有孕了?


    還已經有三個月了。


    這才遲想起,十一月的玉揚江上,幹柴烈火,顛龍倒鳳。


    不自覺紅了耳朵。


    ——


    聽方圭說,昨日夜裏是謝歡不顧安危地衝進大火,將她抱了出來。


    而白問月的記憶,則隻停留在進屋之後,四下巡了一圈,不見孩子的蹤跡,便被濃煙嗆昏了過去。


    謝歡自己也不明白,他為何如此喪失理智般地去救白問月。


    隻是知曉她有危險,身體便不由自主地動了起來。


    等意識到的時候,人已經抱在了他的懷裏。


    後來他想,許是潛意識裏預知到,若是她再出了事,他便真的無法同魏央交代了。


    火起的蹊蹺,經不起探查,


    很快線索的源頭便直指了歡喜殿。


    禁足封宮期間,不但魚目混珠跑了出來,還能跑到太宜宮放了一把大火,


    企圖燒死她的長姐。


    謝歡不自覺露出嘲意,


    還真是小看了這個白來儀。


    元木將結果稟明於他之後,謝歡沉吟了片刻。


    「去太宜宮回一聲吧,讓將軍夫人自由處置。」


    事關白慕石,他不願正麵過問,既是白府的事,自然將球踢給白府的人。


    元木去時,白問月正執筆寫信,欲將有孕的事情,告知千裏之外的魏央。


    心中的欣喜,一刻也不能等。


    她原是知曉火並非空穴而來,但未猜到,竟是白來儀親自點的一把火。


    謝歡說讓她處治,她很快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頓了頓聲,白問月不卑不亢道:「我並非宮中之人,不好過問妃嬪是非,還請元公公依照宮規,自行處罰吧。」


    話說的極好,既推脫了責任,又將白來儀定了死罪。


    誰也不曾為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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