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在乎,因為早就不期待了。 小孩才會討糖吃。 可是沒有人會給他糖。 所以他也不想要了。 他隻想報仇,將那些曾經受到過的傷害乘以十倍百倍的奉還給他們。 他明明是這麽想著,而且如今報仇大計已經成功了一半,可是那股莫名的煩躁卻逐漸脫離了掌控,在心底無限放大。 他想將這種感覺壓下去,卻像是沸騰起來的開水,怎麽也壓不住。 最終,當沸騰到極點的時候,那股毀滅欲又來了。 他望著底下漆黑的井,產生了一種衝動,他想要跳下去,他想大鬧一通,他想將一切包括自己在內,全部毀滅掉! 夠了,都結束吧。 他一腳踩了進去。 可就在他整個人都要墜入黑暗的瞬間。 某個男人熟練地握住了他的後頸,把試圖跳井的肆貓貓給拎了下來。 “陸妄,你說過,不會阻攔我的!”江肆握緊手術刀,皺著眉,不爽地扭頭。 卻意外地發現,對方此刻臉上的表情似乎有點…… 有點難受? 真是奇怪,為什麽這家夥會露出這種“心疼”一樣的表情啊? “我不阻攔你。”陸妄把剛才那顆江肆吃了一半順手丟給他讓他保管的棒棒糖塞回了他的嘴裏。 濃鬱的甜味兒在舌尖綻放。 ……誰說沒有人給他糖? 江肆微怔。 “我跟你一起去。” 陸妄脫掉外套,非常隨意地扔到了地上,然後也站到了井邊,他把江肆拉上來,手攬住了他的腰。 一種很自然的保護姿態。 「啊啊!我可以了!我又可以了!肆意妄為太香了!!」 「都說愛是下意識的動作,陸哥第一反應就是保護肆寶,嗚嗚嗚好甜!」 「太好了,太好了,我被治愈了,還好遇到了陸妄,大魔王你要好好地寵肆寶啊!!」 然後兩人一起跳了下去。 “我靠?!” “他們跳井了?!” 一眾玩家震驚,連忙追到井邊,往下一看,隻看見底部亮起了一團光芒。 加上前世,江肆已經是第二次進入這口井裏了。 他還清楚地記得上一世,自己逐漸淹沒在黑暗冰冷井水裏,那種仿佛被全世界拋棄的孤獨又絕望的感覺。 陸妄遊在前麵,一隻手拉著他的手,一隻手拿著一把防水的強光手電筒,它的光照亮了整個井底。 在男人的手裏就像一顆溫暖的小太陽。 所以這一次,江肆竟不再覺得黑暗與冰冷了。 兩人的身體被強化過多次,肺活量遠比一般人強大很多,在水底活動自如,江肆用手勢示意了一下,告訴陸妄那道縫隙的存在。 於是兩人在井底摸索起來。 結果卻意外地發現,井底竟然不止一道縫隙。 左右各有一道。 一道窄,一道寬。 當初江肆具體是從哪一道出去的他已經不記得了,但卻記得那道縫隙剛好能容他通過,稍微再胖一點可能都困難了。 可是現在,兩人下到井底卻不見江良翰和萬慧芳的屍體,以那兩人身材是不可能從左邊出去的,所以顯然,他們是從另一條更寬的縫隙“出去”了。 在進入之前,為了避免直接驚動boss,陸妄將電筒的光調到了最暗,隨後兩人一前一後緩緩潛入,在石洞中間遊了很長一段。 「哇哦,好刺激啊!」 「我靠,莫名有種深海潛水的感覺呢!」 「比深海潛水刺激多了吧,這裏麵可是有鬼!」 直播間的圍觀群眾們也跟著緊張起來了。 兩人遊了將近五分鍾才成功進入了溶洞。 溶洞裏的水其實並不深,兩人都可以踩到底。 當他們無聲地浮出水麵,用電筒照亮四周,看清眼前場景的那一刻,江肆終於知道自己上輩子的運氣到底是有多好了。 隻見四周溶洞的“岸上”擺放著十幾二十個大大小小的花瓶,有的隻有十幾二十厘米,而有的卻有真人般大小。 這個時候,光球冒了出來,它圓滾滾的球體外麵多了一個透明的玻璃罩,就像是宇航員的頭盔似得,把自己的“腦袋”套在裏麵。 畢竟是號稱人類之光,超前科技,高智能ai130的存在,防水功能是必須有的。 它抖抖胖體上的水珠,奇怪道:“哇,怎麽這麽多的花瓶?難道是什麽古董寶貝嗎?” 江肆沒有理會它,他盡可能小聲的上岸,拉著陸妄悄悄地往溶洞的內部走去,一路上他都在觀察那些花瓶。 越往裏走,花瓶看起來就越新,水麵竟變成了血紅色。 「我的媽……好安靜啊,我有種身臨其境的感覺,開始毛骨悚然了!」 「這些花瓶到底是什麽東西啊?」 「隻有我好奇江哥想幹嘛嗎?他怎麽好像一點都不意外和驚訝,就好像早就知道了一樣。」 「該不會又是我們在第五層,他已經在大氣層了吧?」 光球也道:“這些花瓶看著好邪門啊,江爸爸,要不直接打碎?” 曾經一貫謹慎小心生怕會狗帶的小光球如今也被江肆帶成了一言不合就想日天日地的暴力型選手。 畢竟以江肆的性格,boss都到麵前了,哪有不幹的道理? 可偏偏從不按套路出牌的江肆就是沒有那麽幹,反而在繼續往深處走。 就在這時,不遠處,有兩具無頭屍體漂浮在了水麵上,看衣著,正是江良翰跟萬慧芳! 江肆終於停下了腳步,他四處張望了一下,視線停留在了岸邊。 地上有血,那裏有個表麵看起來十分老舊的花瓶,旁邊還擺著兩個比較新的花瓶。 他走過去,突然開口道:“別裝了,我知道你是個人。” 在寂靜的地下世界裏,一丁點聲音都會被擴大,回音在空間裏回蕩,傳遞到每一個角落。 於是下一秒,可怕的一幕出現了! 那些擺放在“岸上”的花瓶裏突然傳來了的聲音,緊接著,一顆顆蒼白的人頭竟然從那窄小的瓶口裏冒了出來!! 有男有女,一顆顆黑黝黝的眼睛轉過來,直勾勾地盯著他們! 他們的嘴唇在動,可是說出的話卻無比小聲虛弱,竊竊私語,咿咿呀呀的像是孩童的哭泣聲。 這還不是最嚇人的,更可怕的是,在這隻花瓶旁邊的一隻小花瓶裏,有一顆比常人要小許多的人頭就像是那種剛長出來的小西瓜,而且隻有一半。 而那半張臉,竟然是龔安琪! 這畫麵實在是太過詭異了。 這一刹那,整個直播間裏的每一個人都被毛骨悚然的感覺充斥,雞皮疙瘩爬滿全身,頭皮幾乎炸裂。 「啊啊啊啊啊!!」 「阿西吧,好驚悚,我不行了!我不行了!」 「我的媽呀,san值又來開始狂掉了啊啊啊!」 如果江肆上輩子走了這條路,他恐怕也成了這些人頭花瓶中的一員! 可此時他卻並不怎麽驚訝。 他知道自己猜對了。 早在今天下午的時候他就想明白了一切。 根據那個所謂“在現場”npc鬼的說法,他當晚看到的是一個花瓶掉下去。 花瓶…… 這麽一說的時候,江肆就意識到,這整個村子,不管是他們住的地方,還是村長的家裏,都是沒有花瓶。 所以花瓶會不會才是關鍵? 接著江肆想起昨晚從井底撈上來的東西,除了人體器官之外,還有很多陶瓷碎片。 他當即返回那個院子,在垃圾桶裏找到了那些陶瓷碎片。 數量不多,但拚了拚,恰好能看出大概的形狀和花紋。 是花瓶。 而且是一個很大的花瓶。 所以那個鬼沒有說謊,他那天晚上的確是親眼看見了,看見了一個花瓶沉底,可是雜技團和花瓶又有什麽關係呢? 對了,還有女人的尖叫聲。 尖叫聲? 聯想到昨晚錘子掉落進井裏時發出的聲音。 “咚哢!” 咚是錘子落進水裏的聲音,那麽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