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麽為什麽那個中年人已經很熟練地喊他‘星野’?  “顧星野!”  任逸飛收起手機,他從地上站起來:“你是?”  來的是一個陌生人,也不是玩家。他看了一圈隻有任逸飛,就開始幹巴巴念台詞:“你就是顧星野吧?有個人讓我帶句話,下來的時候,最好帶點防身的東西。”  “什麽?”任逸飛百思不得其解,“是誰讓你帶話?”  對方搖搖頭,不知道是不知道,還是需要保密。  “嗯,我知道了,還有別的嗎?”  “沒有了。”他說完這句話就走了。  任逸飛在原地想了一會兒,他想起風車塔旁邊的消防櫃,裏麵有個消防斧。  莊園亂了。  吃了冷庫的食物的人,開始上吐下瀉。他們和莊園老板吵了起來,發生了一些衝突。甚至見了血。  ‘有產’和‘無產’的矛盾在擴大。  任逸飛判斷莊園老板在飲食上沒有惡意,所以保險起見,他隻吃看起來難以下咽的粗糧饅頭和麵疙瘩,但不是所有人都這麽做。  吃了冷庫裏的食材的人得到了懲罰,現在他們盯上了莊園老板手裏的食物。  暫時,僅僅是暫時,他們還不會搶奪,因為身上還有文明社會的包袱。並且還相信會有救援,會很快回到原來的世界。  莊園裏的日子太過平靜,現在危險終於露出的真麵目——它盯上的是人心。  人心經不起考驗,一烤就焦。  “……”當任逸飛拿著一把消防斧下來的時候,餐廳已經一片狼藉。事情比早上的嚴重多了,不但桌子掀了,廚房也是一團糟,工作人員在收拾,他還看到了血。  “誰受傷了?”他過去想要幫忙,卻被拒絕。  早上還對他微笑的小提琴師冷漠地看著他:“希望你們可以離這裏遠一些。”  “對不起。”他也不知道自己應該對不起什麽。  “不是你的錯,謝謝你中午做的一切。”青年廚師走過來,她拿來一袋子粗糧麵粉,“隻有這些了。”  “不,我足夠了,你們吃吧。”任逸飛轉身就跑出去。  他失魂落魄地離開了餐廳,回到蘑菇屋,然後發現很多人手上都拿著粗糧麵粉,或者幹裂的粗糧饅頭。每個人一小袋。  “這些是哪兒來的?”  “莊園老板說,最後還是要分開的,就給每個人都準備了一些。”避難者回答,一邊小心護住手裏的糧食。  任逸飛坐到牆角,他想說:不是莊園老板讓他們吃冷庫裏的食物,是他們自己搶的,自作孽。  但是說了有什麽用?人在涉及自己利益的時候,是可以暫時拋棄掉原則和是非觀的。  他們未必不知道,他們隻是不承認。  而且,他們真的覺得食物現在就分配出去是好事嗎?  對有能力保護自己資產或者增加自己資產的人來說,可能是好事。但是對那些無力保護自己資產的人來說,完全不是這樣。  如果這些食物被統一分配,按餐發放,所有人都是一樣,吃不飽也餓不死。但現在,它提前落到每個人手裏,看起來還是一樣的,實際上卻已經進入弱肉強食的階段。  這些食物會在接下來的兩天中再分配,弱者將成為目標。  不,或許,爭奪已經開始了,不必等到兩天後。  他的旁邊就是薩曼,支著大長腿,正閉目養神。  “謝謝。”任逸飛小聲說。  雖然沒有證據,但是任逸飛知道就是他讓人上去傳遞消息。剛剛他下來的時候,就有好些人盯著他身後的大背包,如果不是看他手裏有消防斧,不好說後果會如何。  “嗯。”薩曼依舊閉著眼,仿佛睡著了,隻是臉上出現了一個短暫的笑容。  任逸飛也躺下了,雙手緊緊抱著背包。背包的拉鏈孔穿了一根繩子,繩子已經打了死結,背帶反向繞在任逸飛身上。  他怕有人趁他睡著搶東西。  蘑菇屋雖然有守夜的,但是……關乎生命,實在難以全權交托。  “不用草木皆兵,好好休息。”‘睡著’的薩曼開口說話。  任逸飛一噎:他連眼睛都沒睜開,怎麽就知道他草木皆兵?  然而任逸飛隨意一眼,發現薩曼真的沒有好好放置他的物品,背包就隨意放在枕頭旁邊,沒有其他更多措施,和蘑菇屋裏大家恨不得變成保險箱的態度完全不同。  “你就不怕半夜醒來,東西被搬空了?”  “怕什麽?他們怎麽拿走的,我會讓他們怎麽送回來。”薩曼緩緩睜開眼,“我可以幫你。”  “……”任逸飛抱著背包轉過身,背對著他,“不必了。”  身後傳來低笑聲。  作者有話要說:  眼鏡姑娘:夭壽啦,這裏有個玩家居然對npc下手?!第82章 孤島(15)  這一夜,任逸飛睡得很淺,中間他感覺到有人動了他的背包,拉不動,就放棄了。  後來他聽到慘叫聲才睜開眼,看到同住的某個人被薩曼折斷了兩隻胳膊,那胳膊正試圖帶走薩曼的背包。  “我勸你別在我睡著的時候靠近我,我好夢裏殺人。”薩曼笑得很紳士,並且很有禮貌地說了抱歉。  大家趕緊檢查自己的東西,結果不少人已經丟了食物——這兩個守夜人居然商量好監守自盜,偷完之後兩人就偷偷跑別的地方住去。  之後不必多說,這兩個守夜人為他們的貪婪付出了代價。  不過經此一事,大家對於‘守夜’這件事也不信任了,他們抱著自己的東西,一坐坐到天亮。  倒是任逸飛,放下心來,後半夜好好睡了一覺。  而薩曼呢,壓根沒人敢惹他。  到天亮的時候,莊園裏又死了人。是昨日吃冷庫裏的食材最多的人,昨日上吐下瀉,又沒有藥,半夜就不行了。  一大早,當著大家夥兒的麵,他們的屍體一觸到清晨的光線,就變成了一具半腐爛的魚怪屍體。  他們的詭異死狀引發了新一輪搶奪食物的熱潮,蘑菇屋又發生一起,有人盯上了小女孩的包。  然後他死了。  小女孩手裏扯著一根透明絲線,一割就割斷了氣管。  玩家們趁機觀察了一下,結果這個屍體也是很快腐爛,變成魚怪。  莊園老板來了一趟,讓人拿著兩個饅頭作為報酬,請人把這些異變的屍體清理出去,送到昨日的焚燒點,統一銷毀。  事情一解決,莊園老板就回去了,態度不冷也不熱。很多懷疑她的玩家都想推倒自己的判斷:這看起來也不像是有善心會貢獻的‘蠟燭’。  她太冷漠了,而‘鬼’都有強烈執念。  任逸飛是在一陣一陣的肉香味裏洗臉漱口的,他的肚子咕嚕咕嚕響,但是餐廳不再提供現成的食物,隻有熱水。  他去倒了熱水,工作人員偷偷給他塞了一小包鹽和一小包糖。都裝在一次性紙包裏,尋常時候大家都看不上這點份量。  坐在餐廳裏,他吃了一個粗糧饅頭,喝了一大杯水,然後續了一杯熱水,倒入鹽和糖,變成一杯鹽糖水。  昨晚信息更新,他在廁所裏看了一眼:【星光沉海,女神折戟。】  這個莊園的名字就是‘星光’,星光沉海,是指這個莊園遲早沉入海中?  而女神折戟,假設,戟作為武器,是權力的代稱,那麽符合條件的女神就隻有“莊園主人”。  在昨日的騷亂中,莊園主人失去了對食物的分配權和掌控權,說女神折戟,沒有毛病。  然而莊園老板前一腳才被他們踢出候選人名單。  而且,這樣的解讀,未免太簡單了,不像個中端副本。  線索的解讀並不複雜,可以說,大部分玩家都能瞬間鎖定‘莊園老板’這個人。然而和任逸飛一樣,他們覺得這個線索太簡單了。  簡單得都有點侮辱他們的智商。  不可能這麽簡單,背後一定還有不為人知的秘密,比如……莊園老板的真實身份。  今天已經是第二天,除了身上的鱗片多出幾片,大家都沒什麽特別大的進展。莊園上上下下都找遍了,除了上鎖的幾處,根本找不到異樣。  玩家們決定主動出擊。  沒有條件,那就創造條件,不能像一條鹹魚等待七天過去。  所以,等任逸飛吃完早餐出來,他發現昨天那個集結避難者的社畜玩家又出來了,他再次拉起一批年輕人。  這群年輕人恰恰是避難者中脾氣暴躁又不夠聰明的那些。他們就在玩家的唆使下,開始一個個砸開上鎖的門,試探莊園老板的底線。  莊園老板閉門不出,其他人也都默不吭聲。這更助長了這些人的氣焰,然後還有更多人參與進來,他們想要發泄這種詭異環境帶來的壓力和恐懼。  一群人集結起來四處找東西砸東西,凶神惡煞,還有一群人躲著他們。  任逸飛作為無辜路人也被逮著問話了。他知道,這是玩家集結群眾力量找‘黑兔子’,通過記憶來進行初步篩選。  ‘顧星野’年輕氣盛,怎麽能忍受被人當特務審訊?他當即和人發生了小衝突,之後憤憤離開。  這就是今早的莊園。  他躲到莊園外,那個瘋癲老頭還在那裏,不知道他是怎麽活下來的。  “星光,要沉了。”他突然說了一句。  任逸飛差點以為這是個玩家,仔細一想,不對。瘋癲老頭肯定不是玩家,他是個特殊的npc,說不定就是補充線索來的。  “為什麽說星光要沉了?”  然而瘋癲老頭不理他,隻是一直重複這句話,任逸飛感覺他是在釣魚,還是專門釣玩家的。  忍著心痛,他掰了小半塊饅頭,好聲好氣地問:“為什麽你要說星光要沉了?”  小老頭一見饅頭就搶,塞進嘴巴裏拚命吞咽,吃了大半個,含糊著說:“暴雨,斷裂,它要沉了。所有人都要完。”  “可是現在沒有暴雨,也沒有海岸斷裂,它怎麽會沉?”  小老頭布滿紅血絲的眼睛看著他,嘿嘿怪笑:“快去找號碼牌,找到了,你就能活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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